第416章 监狱


  姜言的问话,让何友生眼里露出了惊异。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姜言在直面生死之际,竟能如此冷静睿智。

  对姜言不免又多打量了一番。

  “听你爸说,你没被找回姜府之前,是在青坪镇大青山上的慈念庵出家,对吗?”

  这没什么好瞒,姜言肯定的点点头,“是。”

  “大青山上近有你们慈念庵,远有青云寨,是吧?”

  姜言直视着他,“何伯伯有话但说无防。”

  “行!那伯伯就不跟打弯子了。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问,慈念庵离青云寨那么近,你对寨子里的巫医了解多少?”

  姜言当真在他面前认真回想了一番,说实话原身的记忆里及暗阁的资料里,还真记了些东西。只不过,却是不亦说出口的,那迁连着奚家大房……

  轻轻摇摇头,“我自幼身子不好,一年里的大半时间都是待在屋子里养身子,能听到的消息,知道的东西有限。不过,我听了秋师太提过一嘴,说青云寨好似有名医术不错的赤脚大夫。”

  “你连那巫医的姓名都不知道?”这点何友生是不信的。

  还真不知,姬图这个名,她还是从暗阁的资料里知道的。

  别看现在姬图出名于两军,但实际上,人休实验没暴出来之前,他只是缩在山匪里的一名无名小卒,外面谁知道他是谁啊。

  “他很有名吗?”姜言一脸莫名,满脸天真道:“青坪镇只知了秋师太是前清御医的后人,医术高超,还真没听说过青云寨的这位巫医的名头。”

  何友生有些讶然,不觉将目光投向了姜怀庆。

  姜怀庆轻咳一声,“你见了你姐的腿,就没想着打听一番。”

  “我……”姜言的眸子闪过抹暗然,“我知道时,已是在青坪镇回春城的火车上,大姐她……对有关她腿的问题极是反感我,我跟其他人又不是太熟……”

  姜言眨了眨眼睛,迷茫道:“我从没见过那巫医,他抓姐姐又因何要我来换?”

  何友生……

  姜怀庆……

  姜伟勋长长的冷笑一声,“还问什么,看姜老爷与何伯伯的反应,你还猜不出来,必然是那姜篱将你出卖了。”

  “啊!”姜言惊得瞪大了眼,“大姐因何要害我?”

  “姜伟勋——!”姜怀庆恼怒道:“你现在连爸都不叫了吗?”

  “啧,恼羞成怒,转移话题,呵呵,你这算是什么父亲?在眼里我和妹妹加一起,怕也没有一个姜篱的份理重吧。”

  何友生……发生了什么?刚刚姜言不是已经答应与姜篱互换吗,怎么转眼,又将问题回到了原点。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姜言有什么不明白。没错,她是答应了,可谁叫你们明明都要拿我顶缸了,临行前还要想法设个圈套,安个罪名给我呢。既想立又想婊,哪有那么好的事。

  “少爷误会老爷和小篱了。”

  话落,李氏扶着小蝉的手,身姿款款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口里问着,姜怀庆站起来忙迎了上去,将人揽在了怀里。

  姜言还是第一次见姜怀庆与李氏的相处,说实话,在她眼里没有半点作为长辈的体统。

  这是打他们兄妹的脸呢,眼见姜伟勋气得放在膝上的手直抖。

  姜言站起来,走到门槛前,一脚踢过去,木片飞扬。又踢了两脚,将门槛的洞扩大到轮椅可行的大小,姜言拽住轮椅的把手,推到姜伟勋面前,架起他坐上轮椅就往外走。

  一切发生不过两息,等屋内的人反应过来,姜言推着姜伟勋已走到了院中。

  姜怀庆一见,怒不可遏:“姜言!你给我站住!”同时,他松开李氏,“刷”的一声拔下了腰间的枪,飞快的上膛瞄准了姜言的后背,“你敢在往前一步,就别怪我手中的枪不认人。”

  “姜老头你敢——!”回眸一眼,姜伟勋目眦欲裂,“你敢开枪,我跟你恩断义绝!”

  “霍土——!”姜言冲着门房高声一喝,霍灵均的身影飞快的蹿了过来,两手往背后一掏,握着双枪的手分别指向了何友生与姜怀庆。

  “老爷小心!”李氏惊呼着挡在姜怀庆面前,拔枪就朝姜言的头部射了过去,子弹拖着长长的曳光,飞行在空中。

  霍灵均迎着子弹的规迹跟着射出一枪,见李氏又扣下了板机,他眉头一拧,“砰砰”射出了两枪,一枪打在李氏拿枪的腕上,一枪射向下一颗子弹。

  枪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李氏似在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腕,尖叫了起来。

  “你你……”姜怀庆点着姜言,在姜言淡淡的目光里,不自在的缩了下,咬牙怒吼道:“还不让他将枪放下。”

  姜言扫了一眼,听到动静跑来的警卫。

  “咔嚓咔嚓……”一阵枪支上瞠声响过,三人被枪顶着包围了。

  “我的手……杀了他,老爷帮我杀了他……”姜篱出事后,累积的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李氏全部爆发了。“你不舍得,他们都对你动枪了,老爷还指望着他们帮你养老不成……”

  “老爷不可……那是少爷啊,是姜家唯一的根……”姜伯哆嗦着跑来,老泪横条,“不为别,您就想想百年之后,你见了老太爷如何跟他老人家交待……”

  何友生放下茶盏,缓缓的站了起来,双手背着身后,一步步走到了门口,“姜言,你很聪明,做事也够果断,这般的行事手段,说实话伯伯很是欣赏。但是……你年龄必竟还是小了些,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姜篱被掳时,确实嚷出了你的名字,但我想若不是那巫医姬图,早就对你有了窥视之心。你认为,他会立即便生出放弃半成品的姜篱,而就你吗?”

  “哦~”姜言这一声音拖的长长的,“我竟不知自己何时这么有名了,一个喝了十三年苦汁汁的病秧子,值得人惦记至此。”

  李氏嚎叫咒骂着,在姜怀庆怀里横冲直撞:“姜言,你个小贱人,你长居慈念庵,那一屋子的老的少的尼姑,我就不信,不遭同一山头的匪徒惦记,怕是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吧……说不定,说不定,我儿就是被你们连手害的……我杀了你,杀了你……”

  姜伟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看着不作为的姜怀庆,心似寒冰,“呸!你个臭娘们,别自己思想龌龊,看什么都是脏的……”

  “姜伟勋!”姜怀庆紧紧的抱着跳脚发疯的李氏,咬牙切齿:“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四六不分的玩艺儿……”

  “姜老爷是在说我是外人,”姜言笑着歪了歪头,“不是你姜家的女儿,是吗?”

  姜怀庆紧扣在李氏腰上的双手紧了紧,“我没这么说。”

  “那你骂大哥四六不分是什么意思?”姜言依然在笑,眼里的光却是极冷。她这层身份其是他想认就认,他不想认就翻脸的。

  姜怀庆眼里的厉气让他的脸瞬间扭曲了下:“……姜言,你的教养呢?谁教你的这么跟爸爸说话的?”

  “父慈子孝,父不慈子……我自幼留落在庵堂,回家一月,我与你在一个桌上只吃过一顿饭,前后见过……”姜言扬了扬手,“一个把掌的数,享受你给予的亲情实在有限,你能否帮我解答一下,你对我的慈在哪?而父不慈子又应该如何?”

  “你……你……”姜怀庆的余光扫过儿子认同的脸,只觉得一颗心被伤的千苍百孔……这不就是他要的吗?可为何,真的来临了,他……这么难过,就像鱼儿离了水,连空气都是窒息的。

  姜言看着他抱着李氏躬起的背,目光平静无波,种下什么因总会结出什么果。

  “何伯伯不准备让他们退开吗?”她不介意撕破脸,只有过……想到来此的目的,怕只能妥协。

  “如果我说不呢?言言,你带的这位霍先生,确实有几把刷子,可你算一下围在你们周围的人,他能带着你们闯出去吗?你信不信,只要他胆敢在动一下,我让人将他射成筛子。”

  “所以呢?”

  “所以,别想着反抗,你们逃不掉的,”何友生一招手,吩咐道:“押他们去监狱。”

  “何伯伯你这是非法囚禁。”姜伟勋一甩胳膊,“别碰我,滚开。”

  姜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深深的扫了何友生、姜怀庆、李氏等人一眼,对围上来的警卫道:“我们跟你们走,别动手动脚的。”说着将腕上的小弩、腰里的手枪、小腿上的匕首都交了过去。

  霍灵均、姜伟勋亦然。

  那警卫看向何友生。

  何友生挥了下手,“将手拷给霍先生带上,伟勋和言言就不必了。”

  走进羊城监狱,三人都心情复杂,一月前春城监狱发生的一幕幕,均在脑中闪过。

  一穿过前院,姜言和霍灵均、姜伟勋就被分开了。

  姜言进了女监,另两人进了男监。

  羊城的女监跟春城不同,春城那是一个个牢房修在同一个大库房里,透过铁栅门,能看到对面与隔壁。而这里,则是一个个小屋。

  打开铁门,姜言被人从后面一推,踉跄了几步,脚下一软,差点踏到人。

  还没等站稳,便被一股恶臭熏得差点吐了。

  屏息了会,她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气,一点一点的让自己去适应。

  良久,透过后墙的小铁窗,姜言看了下脚下,不大的屋里横七竖八的卧了五个人,个个骨瘦如材,衣衫褴褛。

  姜言挪着脚,避开地上的恭桶,小心的移到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依着墙坐了下来,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展开精神力,寻到了霍灵均、姜伟勋两人。

  见两人无碍,住的地方比她还干净,遂放了心。

  打开精神印记,把整个监狱在脑中勾建了起来。

  等一房一屋一人一枪等等,一一展现在脑中,姜言做到心上有数时,已是两个小时候后。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调息了会儿。

  收了功法,姜言揉了揉饿得难受的胃部,推了推身旁的女人,“哎,请问……咱这什么时候有饭?”

  姜言用的是前世的官话,与京腔极像,那女人不答反问,“你是京市人?”

  “不是。”姜言语调一转,口音里一股子的北方味,“春城来的。”

  “春城!”女人楞了下,“你叫什么?”

  “姜言。”

  “姜言!”女人重复了下,脑中飞快的搜寻了一遍,认识的人中还真没能姓姜的,“你怎么进来的?”

  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姜言扫了眼另四位支起的耳朵,也没有什么不耐,她现在就是一个天真不知世事险恶的小姑娘,“我大姐被抓了,姨娘想让我来换,我就来了。”

  “姨娘?”

  “嗯。大姐的娘,她说只要我替大姐进来,就把我娘的嫁妆还给我……”

  昏暗的屋子里,女人看着姜言一双清澈天真的眸子,无言的抬手揉了揉她头上的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硬邦邦的窝头,塞进姜言手里,“吃吧。狱中一天两顿饭,早九点,晚五点,离晚上的饭还早呢。”

  姜言迟疑了下,伸手接过,用手去掰,口里喃喃道:“我吃一口就行,剩下的你还留着。”

  掰了几下,姜言放弃了,还给对方道:“我掰不开,还是不吃了。”

  “没事,你吃吧。”女人将姜言的手往回推了下,“全吃了。”

  还不等姜言再拒绝,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那……”姜言不好意思的垂了下头,“那我吃了。晚上,我把我的饭让给你些。”

  女人一笑,没说什么。等到晚上,姜言才明白她笑里的含义。

  窝头又涩又硬,也是干净。这么个环境,姜言也讲究不起来。她啃了几口,连个皮都没啃下。

  没办法,只得慢慢的含在嘴里,等泡软了再咬进肚。

  掰了几下,姜言放弃了,还给对方道:“我掰不开,还是不吃了。”

  “没事,你吃吧。”女人将姜言的手往回推了下,“全吃了。”

  还不等姜言再拒绝,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那……”姜言不好意思的垂了下头,“那我吃了。晚上,我把我的饭让给你些。”

  女人一笑,没说什么。等到晚上,姜言才明白她笑里的含义。

  窝头又涩又硬,也是干净。这么个环境,姜言也讲究不起来。她啃了几口,连个皮都没啃下。

  没办法,只得慢慢的含在嘴里,等泡软了再咬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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