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宿

　　秦明并不知道他的麻烦无形中又大了许多。

　　他出了丰原郡城之后，心思忽动，暗想丐帮之间既然有信鸽传递消息，那丰原郡城的丐帮大约会告知宁州总堂他的踪迹，自己要来个出其不意才行。

　　于是他缓缓而行，走官道穿过宁州郡不过三百里的路程，硬是被他走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他只在村镇歇脚，不去县城之中。村镇里乞丐很少，大部分还是流丐，遇到他这个穿红袍的道士也不在意。

　　这一日傍晚，秦明来到宁州郡的边界出口处。此地被南北两座山脉夹成一条狭长走廊，通过这道长约百里的走廊，便能进入岳州。

　　眼见天色已晚，秦明望见前方有一座村镇，连忙飞奔过去。

　　镇子不大，秦明一打听，得知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就在镇东。

　　他穿过镇里的麻石大街，来到镇东，只见路北一株老槐树下，有一家客店。这客店门前用竹竿挑着个旗子，山榆木大门敞开着，门框上吊着一盏八角琉璃井形状的灯笼。

　　秦明看了看这家客店，觉得很是低级，皱了皱眉头，稍停了一下才迈步上了青石阶，进了大门。只见门里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驼背老头儿，胳膊肘拄在柜台上，双手托着下巴，正在打瞌睡。

　　秦明走了几步来到柜台前，先是轻声问道：“老丈，你这店里面还有客房吗？”

　　驼背老人大概有点耳背，没有反应，脑袋仍然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于是秦明用手指敲了下柜台，咚的一声，吧驼背老人吓醒了。他揉了揉昏花的老眼，看看柜台外面的客人，这才伸了伸懒腰，打了两声哈欠，站起来问道：“客官，住店么？”

　　秦明点了点头。

　　驼背老人摘下挂在墙上的一盏灯笼，接着说：“跟我来吧。”

　　两人出了柜房，穿过天井，来到后跨院。秦明仔细打量着院子，只见院子不小，正房六间，东西两侧也各有厢房两间，其中西面的一间厢房窗户里透出红光，应是有人住。另外还有茅房、骡马的食槽等等。

　　这时，驼背老人对秦明说道：“客人是住上房还是住下房？”

　　这种破地方还有上房？那下房得是什么样啊！秦明震惊了一下，说道：“你先带我看看下房什么样。”

　　驼背老人打开正房的锁，一推门，一股呛鼻子的霉味儿扑了出来。两人进了屋，驼背老人把灯笼挂在墙上。

　　秦明看了看这间房。只见屋里又黑又暗，墙角上挂着蜘蛛网，几只壁虎在黑影中蹭蹭乱爬，北山墙搭着一土炕长铺，上面铺着一领破烂的芦席，席上摆着几条麻花被窝，屋地角有一张漆皮剥落的旧八仙桌子，桌子上铺满了后后的灰尘。炕席和墙缝上布满了花花点点紫黑色的臭虫血，两只足有半尺的灰毛大耗子正蹲在墙角咯吱咯吱的磨牙，见有人进屋，他们也不害怕，只瞪着绿莹莹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驼背老人皱了皱眉头，拿起炕上放着的一把破扫帚，用力朝耗子打了过去。两只耗子这才感到不妙，吱的一声，钻进洞里去了。

　　“卧槽！这特么多长时间没住人了！”秦明低叫一声，连忙对那驼背老人说道：“老丈，我住上房，我住上房。”

　　驼背老人便带着秦明来到东面的厢房，打开门进去，这一次，秦明没有闻到霉味了。驼背老人点上了桌子上的油灯、香烛。借着灯火的光芒，秦明看得更清楚，这上房里既没有蜘蛛网也没有耗子，墙上也还干净，没有臭虫血，桌子上的灰尘也很浅，看样子是天天打扫的。

　　秦明心想：“这老头真有意思，把朝南的正房当通铺，两边的厢房当上房。”

　　这么一会儿，香烛燃烧的气味发散了开来，让整个屋子充满了香气。

　　“还好还好。”秦明心中松了口气，“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驼背老人打来一铜盆洗脸水，接着问道：“客官还没打尖儿吧。”

　　“还没，老丈，有什么吃的快点儿拿过来吧。”

　　“好，我马上去备饭。”

　　过不多时，驼背老人提着一个荆条篮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篮子里盛着饭菜。驼背老人饭菜摆上桌，秦明一看，只见是一盘炒豆角、一碟蒜泥拌茄泥，一碟豆瓣儿酱和一把青鲜白嫩的大葱，以及五六个窝窝头和一大碗稀饭。驼背老人把这些东西摆好，摇了摇头，说道：“山村小店，没什么好吃的，客官多包涵，将就凑合吧。”

　　秦明心想偶尔吃一回窝头大葱也不错，笑了笑，说道：“哈，都是庄稼地里刨食的，吃这玩意比吃什么都顺口，老丈，买卖还兴隆吗？”

　　“唉，兴隆个屁呀。我这没儿没女的孤老头子，什么也干不了，只靠着这祖上留下的几间房子，开个小店，凑合着混碗饭吃，哪里谈的上什么买卖。这不是，今天一天，来的客人只有两个，还是一起的祖孙，就住一间屋，加上客官你也才三个人，两间上房。客官，你慢用吧，有事您再叫我。”说罢，走了出去。

　　秦明拿起窝窝头，抓了根大葱，蘸着豆瓣儿酱吃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偶尔吃一次也不错，多了可就受不了了。不过也好，反正我就住一晚，明天就能到岳州了，倒是说不定还能找个上好的酒楼吃午饭，岂不美哉。呵，便提宝剑出山东，闲啃馍馍就大葱。”

　　说罢，狼吞虎咽的大吃了起来。

　　功夫不大，秦明便如风卷残云一般，将饭菜打扫了个干干净净。吃饱喝足之后，左右无事，便吹灭灯火上床睡觉了。

　　他虽然还没有困意，但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秦明自筑基以后，精力虽然旺盛，一连几天不睡觉也不会疲惫，但一睡下，却也会很快进入睡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几声猫叫。

　　秦明是浅睡状态，登时被猫叫惊醒了过来。

　　他看看外面，月光银白，透过了纸糊的门窗。他也不想睡了，便起身坐在桌边，托腮回忆起以往看过的漫画。

　　可过不多时，秦明忽的感到空气一凝，一种巨大的压力，海浪般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无从躲闪。

　　秦明窒了一下，体内循环的先天元气震了一震方才恢复。但屋子里的水壶、陶罐之类的东西却接二连三啪啪啪啪的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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