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疫
秦昭华了解沈安,沈安向来都是谁都可以牺牲,必要时连父母儿女都可以舍弃,更何况她也只是沈安的一个填方。只是她不知道,沈安是被他们以什么把柄胁迫了,非要她背了这次的锅不行。
毒箭般地眼神射像了谢沛白,像是要把他穿透一样。说到底谢沛白也算得上是她的异母哥哥,骨子里一般的血脉是一样的,为何要如此决绝丧尽人性。
谢沛白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他也从来没有将秦昭华当做异母妹妹看待,若是知道秦昭华心里想的是丧尽人性这四个字,怕是要笑昏过去才是。
“大人,夫人这平白无故被罚跪,怕是要惹人非议大人啊!”谢沛白像是极为沈安考虑的样子。
沈安瞥了他一眼,只好开口:“夫人一时糊涂,试图离间我与芷巧的兄妹之情,便罚她在屋外静跪一晚思过,可都听到了?”
厅里也只有近身侍候的几人,皆说道:“是。”
“谢少爷,这样你可满意了?”沈安气不顺地说道。
谢沛白巍然一笑:“夫人犯了错,我与芷巧本不该如此计较,只是为了大人的声誉着想,也让这府上的下人瞧一瞧,不是谁都能在大人面前搬弄是非恶意挑拨的。”
这一番说的冠冕堂皇,若是不知情的人怕就信了谢沛白。
沈安便是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了,只想赶紧打发了他走,谁知谢沛白是揽着沈芷巧走了,却留下了身边的一个小厮:“阿进,好生瞧着沈夫人,沈大人既是已经罚了跪,万不能在劳烦沈大人府上的人了,今夜你便辛苦些,留下来照料沈夫人,可是要仔细的侍候,明白了吧。”
那名便唤做阿进的少年弯腰拱手道:“少爷放心,阿进会如同照料少爷一般,照料沈夫人的。”
谢沛白满意地点头:“那本少爷就放心了,沈大人觉得可好?”
沈安极为不快,但也只能应着他说道:“谢少爷做事,倒是周到的很。”
夜里的风凉,况且秦昭华要在这里跪上一夜,沈芷巧心里也是有几分愧疚。此事,终究是秦昭华顶了,沈芷巧见她没有带着手炉,便把自己带来的递给她,好生说道:“夜里凉,嫂嫂仔细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秦昭华冷了脸打翻了她递过来手炉,未燃尽的炭块滚了出来落在地毯上,下人急忙去用脚踩灭,即便是这样,还是烧出了一个窟窿。
谢沛白拉过沈芷巧的手,叹了口气说道:“可有烫着自己?你也是,不讨人喜欢就罢了,为何还眼巴巴地贴上去,你可知道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是人的,披着人皮的畜生可多了去了,怎么就教不会呢?”
这指桑骂槐的,把秦昭华气的脸都有歪了,偏她还不能发作。秦昭华从来不知道,临安城的夜是这样长,这样凉。
沈安也不大好受,秦昭华在院里受罚,他也在廊下陪着。秦昭华到底是永成公主嫡女,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妥极了,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他本是想着打发了谢沛白走也就罢了,谁知谢沛白还留了人下来,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沈安让人在她四周生了炭火,但是也抵不住彻骨的寒意从膝上袭来。秦昭华原就在书房跪了许久,膝盖早就有些受不住,几乎是半摊地跪坐在院子里。
沈安见她软坐了下去,急忙走过去揽住她,对于秦昭华沈安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又因着她是永成公主的嫡女,沈安心里也是既有心疼又有些惶恐。
“昭华,是我不好,不能护你周全。”沈安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在书房时如何苛责秦昭华的。
秦昭华也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药,对待沈安始终是如一,即便在这冰天雪地中跪着,寒意不涌进身体的时候,仍是不忍怪他半分,孱弱地说道:“怎么能怪老爷呢,谢沛白身后是靖安王府,老爷自是无法与之抗衡,妾身明白老爷的苦楚。”
“昭华,苦了你了。”沈安紧紧地拥着他,看在旁人眼中是深情极了。
沈芷巧和谢沛白回到府上沐浴完后已经是夜半的时辰了,沈芷巧本就已经是困极了,谢沛白进屋时正看到她在软塌上打盹,身上的薄毯也从肩头滑了下来,谢沛白俯身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沈芷巧被他这一动,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不去榻上睡?”谢沛白问道
沈芷巧懒懒地勾住他的脖子,声音中还带着一些软糯:“等着你。”
谢沛白将她放到榻上:“今夜有没有吓到?”
沈芷巧半眯着眼睛,轻笑道:“怎么就会那么娇弱呢,我虽不比你们在江湖历经风雨,但也不会被这区区的场面吓到,再者说不是还有你吗?”
谢沛白很是受用她这句话,眼底都是化不开的笑意。屋里点着的灯多,沈芷巧一直不喜在歇息是点太多的灯,烛焰晃得她总是睡不好。谢沛白向来不在意这些细节,偶然有一次夜里回来的晚,躺下时觉得她总是翻来覆去,睡得也不是很安稳,便灭了几盏灯,不一会儿沈芷巧便静了下来。自那以后,谢沛白便记在了心里,每每歇下前总是要将屋里的灯灭了,剩远远处一盏,以防沈芷巧起夜的时候磕碰了。
今夜也不例外,谢沛白灭了灯躺倒她身旁,这才说道:“瞧着你看见秦昭华时,似乎是有些不大忍心。”
沈芷巧依偎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总归是让她背了这个罪名,左右心里是有些不大痛快。”
谢沛白将她拥进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满头的青丝,沈芷巧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渐渐也沉了下来。
沈安一直在院子里陪着秦昭华,秦昭华也劝说他让他回屋里,但是他执意陪着,秦昭华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全然都已经将他之前的苛责全都抛之脑后,满眼都是他情深的样子。
就在两人相互依偎感怀时,惠夫人只着了里衣,趿着软鞋从后院跑了出来,身后的丫头们拿着披风在她身后追着。
“老爷,老爷。”惠夫人扑身也跪坐到沈安身旁。
沈安急忙托住惠夫人,丫头们也赶过来将披风给惠夫人披上。
沈安喝斥道:“混账东西们,怎么照顾惠夫人的,让惠夫人就这样出来,是不想活了吗?”
“老爷息怒。”底下人齐齐跪了下来。
“惠汐,先起来。”沈安将她扶起来,惠汐刚出了月子,身子不能受寒“发生何事了?”
惠夫人哭的泪都止不住:“老爷,煜儿他起了豆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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