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心事难解
莺声呖呖,燕燕飞来,花瓣乱舞。
梁城里大街小巷,红灯高挂,喜联成双,一片繁荣富足的景象。
这一切可以称得上自然环境安然恬静,社会环境安乐祥和。在如此环境下生活,心情应该是好的。
然而,有些人却并非如此。因为美丽的环境需要澄明的心境,才能体察的到,内心纠结,对美也会熟视无睹。
卓剑山庄庄主卓嵩,眼下就是如此。
只见卓嵩一个人呆坐在书房里,书房尽管很安静,只有微风拂动的影子,可他心里却像是悬着十五只吊桶一样,七上八下的,完全没有在书房里应有的闲适恬静之感,先贤之语,圣贤之言也无法让其淡然。
在坐下之后,他也一直紧蹙着眉头,因思虑过深,形成一道道沟壑,呈现在额头。随之不停地长吁短叹,脸上甚至呈现焦躁之象,看得出他正在被烦忧之事,弄得无法安适。
当此之时,从远处缓步走来一位妇人。只见她衣香鬓影,珠围翠绕,一袭锦衣华装平添威仪,随身佩戴的金银首饰,更是价值不菲,一看就是个雍容华贵之人。她风韵犹存,加上生活阅历的沉淀,可以说气质优雅,端庄肃穆。
她步履轻盈,步态很稳,走路时悄无声息,用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来形容,也不为过。由此看出,此人必定有些蹑足潜踪的功夫,不然,年岁如此之大的妇人,缓若游云,是很难做到的。
她轻轻走进书房,看到正思虑极深的卓嵩,面容遂展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疼惜道:“嵩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忧愁?”
听闻妇人的声音,卓嵩方才回过神来,遂将刚才的愁绪故意遮掩道:“哦,是璇妹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只是想点事情入了神。”
这位妇人就是日前,极力袒护儿子卓亦凡的沐璇,卓剑山庄庄主夫人。
沐璇是平远镖局的千金,也因为家里以保镖为生计,从小就跟着爹沐凉生,练就一身好武艺,飞檐走壁,一苇渡江,根本不在话下。在外人眼里沐璇性格泼辣,做事干练,巾帼不让须眉,素有河东狮吼之称。但对卓嵩可谓关心备至,谁能想到这白天还大大咧咧的狮吼夫人,晚上又是如此这般的温柔怜人。
“刚才和小翠从走廊路过,看见你书房里的灯还未熄灭,所以顺便进来看看,见你刚才忧思重重的,是不是因为我袒护凡儿的事,还在生气啊!”
“哈哈,璇妹,你真想多了,凡儿那混小子到处惹事,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已经习惯,这点事还不至于让我放在心上。”卓嵩脸抚过妇人的肩头,语气温柔的说道。
听到卓嵩这番话,沐璇把脸侧到卓嵩胸膛,微笑道:“如果真有什么难解之事,你可要跟我说啊。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份思考。”
卓嵩听后,感觉妻子说的不无道理。随后点头,垂目道:“嗯,说来还真有那么两件事,让我烦忧。”
毋庸置疑,第一件事就是,自从卓嵩接手卓剑山庄以来,山庄的名气日益衰减。卓家的生意也大不如从前,他担心百年的家业会毁在自己手里,所以卓嵩现在急需铸造一把,可以震撼武林的名剑,借此改变颓势,扭转走下坡路的状态。
走下坡路与走上坡路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身处寒微之人,从籍籍无名到为人所闻,再到声名显赫,此间所感受到的是人生充满美好。走下坡路,从先前的蒸蒸日上,经历期间的渐渐衰落,再到后来的暗淡无光。在这个过程中,心态犹如过山车,别人多看一眼,也会当作世纪回眸进行解读。
卓嵩一直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铸造一把超越先祖威震江湖的名剑,将卓剑山庄发扬光大。虽然卓家先训有不能涉及江湖之事的规定,但卓嵩认为自从自己当了庄主以来,卓剑山庄的名声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有消失殆尽的危险,为了重振卓剑山庄昔日的辉煌,卓嵩这两年一直暗暗努力着。
第二件事,就是卓亦凡这个混小子。怎么说,他也快接近弱冠之年了,却整天吊儿郎当,还到处惹事生非,这终归不是个办法。卓嵩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会老去,山庄也总有那一天交到儿子手中,可是看到亦凡那不成器的模样,自己怎么可能放心的将山庄托付于他?
因为有点惧内,卓嵩一向很少过问卓亦凡的事,都是由沐璇来照看,除非这小子在外面或庄内惹了事,他不得不尽一份父亲的责任。只是每次教训卓亦凡,总是被内人沐璇袒护着,自己很少能够得手,从而导致卓亦凡做什么事都有恃无恐,这也是令卓嵩很头疼的一件事。
“老爷,你铸剑我不反对,这些我都听你的。可是凡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卓剑山庄将来那是一定要交给他掌管的,不然你还能交付于谁啊?虽然我平日里把凡儿宠溺坏了,可他毕竟是我们唯一的宝贝儿子呀。”沐璇寓情于理,惹人怜惜的说道。
“行了,我的姑奶奶,我没有说不交给他掌管呀,你可又想多了。”说着卓嵩一边很是难为情,一边去轻揽沐璇,以此平复她激动的情绪。
“老爷,你这么说还差不多。不过我所说的,你一定要深思啊。”沐璇轻扯卓嵩的衣袖,柔声道。
当然,还有一个缘由,导致卓嵩很少过问卓亦凡的事。那就是卓嵩对于铸剑非常痴迷,喜欢钻研各种各样的铸剑工艺,特别是祖传技艺。也因此,他常常一个人在锻造阁,一待就是好几个月,就像一个苦行僧或禅修者,需要闭关修炼静坐一样。
这不,刚跟夫人聊完烦忧之事,卓嵩又如往常一样,来到其倾尽心血之地——锻造阁。
锻造阁,是卓剑山庄铸剑的特定之所。
锻造阁并不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楼宇阁屋,而是有着自己特殊的机理法门。它是个巨大无比的铸剑场,只有卓剑山庄的族人和家丁学徒,凭借数量有限的特制令牌才能进入。
进入阁内,机关重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很厚很重的特质石门,石门呈现深灰色,随着光亮的映照,不断变换着颜色。上面雕刻着几柄长剑,长剑刻画的栩栩如生,其中一柄就是涡煌剑。石门的右侧,矗立一座石狮甚是威严,令人生畏。
只见卓嵩气定神闲的站在石狮面前,随之抬手向狮头上轻轻一拍,石狮的神情竟然发生了变换,石门瞬时发出吱吱的声音,随之缓缓而升。
石门一开,里面顿时豁然开朗,只见空间广阔,面积庞大,各种铸剑摆设井然有序,伴随着灯火通明,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熔炉置放于场中,不时有光着膀子的健硕汉子,手持各种铸剑材质,穿梭其中。
他们将上好的玄铁,慢慢倾倒于熔炉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烧出通红发光的稠稠液体,估摸着这铁液至少也得千把度。然后缓缓将它们倾入剑模,等到铁液慢慢凝固至七分左右,剑模左右便出现两位高大威猛的汉子,于是对尚要凝块的玄铁进行狠狠敲打,哐当哐当,叮叮当当,很有节奏感。
穿过锻造场中央,卓嵩来到一间光线稍暗的石屋,石屋的造型有点奇形怪状,而里面的布置,则不由得让人心生寒意,甚至胆战心惊。
只见石屋四壁挂满了锋利无比的宝剑,宝剑的样式应有尽有,甚至很多都不常见。尽管里面光线很弱,隐隐若现,但宝剑的寒气却逼人心脾,发出耀眼的令人目眩的寒光,更是直击人心底。
“大哥,你来了。”
说话者是一位与卓嵩年龄相仿的人,此人正是卓嵩的弟弟卓然,也就是卓亦凡的二叔。
卓嵩转过身来,压了压刚才心中的烦忧,不想将不好的情绪带到阁内。只是一番努力并未成功,瞬间又叹息道:“唉,咱们卓家以前可是誉满天下的铸剑山庄,就是自称第一也不为过,所铸之剑万人争抢,可如今的势头却不断衰减,泯然众剑矣。”
接着,又叹了口气,道:“可凡儿这个混小子,现在还那么不务正业,跟一般的纨绔子弟没啥区别,将来我们怎么放心,把山庄交给他打理啊!真是愁死人了!”
听到卓嵩的忧虑,卓然走上前,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大哥,你就别过于担忧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凡儿这孩子,现在不还小着嘛,以后会慢慢好的,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唉,二弟,你的心可真宽,不过,还真希望如你所说。现在我们都老了,以后的事还要靠他们自己才行,我们不可能一直给他们护佑。”卓嵩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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