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盐女3
科举考试定在入秋,现在还是炎炎夏日,知了在树上不歇的鸣叫,哪怕把所有的窗户打开,屋子里还是闷的要死,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林麒山还在看书,大滴大滴的汗顺着脸颊自他的额头流下,低落到脖颈处。宝蓝色的衣襟早已湿透,被浸染成深蓝色。
至于潇潇,o(╯□╰)o,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是在她读书时就留下的坏习,一到夏天就犯困,实在无法控制寄己。
萧潇额头上的刘海被汗水打得一缕一缕的,毁容的那一半脸正压在手臂上,单从侧面看,小脸虽然还未脱去稚气,但已经初具美人胚子了,天气太热了,小脸蛋红通通的。
将一本游记翻过来的林麒山转过头正要同萧潇说话,却发现她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张着喘气,胸口一起一伏的。
不只是林麒山,这些天来萧潇也在不间断的学习,每天都要记住大量的东西,哪怕智力上加了点数,萧潇也不像林麒山那样过目不忘。
过量的记忆让萧潇这些天精神不济,眼下的青黑怎么也消不掉,反而一天比一天更重。
林麒山看着妹妹,眼里闪过疼惜还有愧疚,要不是为了保护他,妹妹的脸和嗓子也不至于这样,否则凭借妹妹的才华,什么人嫁不得。
在哥哥大人的心里,妹妹总是最好的,自然也只有最好的才能与之相配。
林麒山拿着书卷的手无意识的重重地捏紧,另一只手替萧潇拨开被汗水打湿的刘海,也不叫醒她,自己从旁边的书堆里又拿出一本书仔细看起来。
梦中的萧潇仿佛掉入了火海一般,热的要死,但是想醒吧,却又醒不过来,梦魇一般,就这样昏昏沉沉的。
直到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从窗外射进来,落在在两人的身上,又被窗外摇曳的树影挡住了一部分,仿佛金色的星光一样欢快的跳跃。
萧潇头一歪才醒过来,想要去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酸痛的不行。
“唔。”潇潇甩了甩自己的手,皱着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脑子还有点懵,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林麒山早在萧潇发出动静的时候,从旁边的水壶里倒出一杯茶,淡青色的茶水从水壶里涓涓的流出,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萧潇甩了甩头,终于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
还好还好,没流口水。
拍拍胸口,萧潇庆幸的想。
可是当萧潇看向窗外时,无声说道:“呀,都已经这么晚了,哥哥你怎么不叫我?”
说完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哑巴,不由有些懊恼,林麒山却像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呵呵,我看你这几天都挺累的,不忍心叫你,明天一定叫你。”林麒山笑着说道。
从萧潇的角度看,黄色的光晕从他的身后照进来,环绕在他的身边,一丝丝光线穿透他一缕散落的发间,唇角微微扬起,俊美的脸庞上干净得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
“扑通”萧潇受到了会心一击,捂着胸口呆呆的看着林麒山。
看到妹妹呆住了,林麒山伸出五指在萧潇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萧潇还在呆,花痴地望着林麒山说:哥哥,你真好看。
林麒山没听到萧潇说了什么,但是他看出来了,顿时,眼底哀伤的淡笑着揉了揉萧潇的头。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萧潇,羞耻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呜”,鼻间发出呜咽的声音,我在哥哥大人面前丢脸了。
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的林麒山彻底慌了,在他看来,自己完好无损的脸戳到了妹妹的伤痛,使得妹妹悲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微微的颤抖,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可以想象让双手下的妹妹必定是泪流满面的。
在他的面前,妹妹从来都是坚强的,自信的,哪怕她不能说话,哪怕她的脸毁了一半,妹妹也从不在他的面前露出丝毫的脆弱。
被吓到的林麒山瞬间红了眼睛,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结结巴巴的喊道:“妹,妹妹,别害怕,你相信哥哥,哪怕倾家荡产,哥哥也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还有哥哥,哥哥一定会帮你的。”双手也终于找到了用处,张开双臂抱住萧潇,放到萧潇的背后,轻轻的拍打,嘴里不停的承诺道。
完全不知道林麒山脑补了些什么的萧潇:……
额,我做了什么吗?
自那以后,林麒山对着萧潇就像对待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的,好东西全往萧潇面前堆,就怕惹她伤心。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萧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样也不错=^_^=。
时间匆匆而逝,距离林麒山再次上京赶考只剩下两天了,只待明天打点好一切之后,后天就要出发了。这两个月以来的临时抱佛脚,林麒山也不再是之前的一知半解了,起码已经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原理了。
想到这儿,萧潇放下了手中的书,决定向林麒山探讨一下关于大清国的制度设计,以及传授考试的经验。
在纸上写道:哥哥,你怎么看待士农工商的?
林麒山右手指尖一搭一搭的敲击着桌面,略微思索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士农工商,是大清朝开国以来一直坚守的阶层划分,士就是官员,农指农民,工,则代表从事技艺,工艺的工匠,商则是商人,以士为首其余次之。大清国以农业立国,因而在经济上从来都是重农抑商,就这些了。”
萧潇将写好的宣纸递给他,上面写着:
士农工商确实是大清国的纲纪,重农抑商也是大清国的策略。但是哥哥可知,农民不止承担了最为辛苦的工作,而且税负也仅次于商人,每年产出不多,上交的却不少,不少农人都是,衣不蔽体,三餐不定的。
反观商人,虽然说地位是最低的,也受到朝廷种种的限制,但是若论生活,大多不愁吃穿,大富者甚至良田千倾,家产上万。
重农抑商是国之根本,是维护陛下统治的最安全的方式,但是经商才是一个国家,能够富裕的根本,正因为经商的存在,工具,技艺才能不断的进步。
如果只是想维持一个国家的稳定,重农抑商确实是最稳定的,但是大清国却只做到了抑商,而没有重农。
农人的赋税太重了,而农人却是大清国最多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多的苛捐杂税容易激起民愤,若是爆发起来,则一发不可收拾。
事实上,在我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农人的税赋,鼓励商人的活动,用商业税来取代农税,对外通商,开拓海上丝绸之路,这样一来,哪怕日后商人会难管理的多,但只要农人过得好,就不会有人想起兵造反,只要陛下的能力足够,非但能够使得大清国海清河晏,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盛世明君。
还有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放在一国之上也是说得通的,工匠掌握着一国最核心的技术,可惜陛下只重视军事上的利刃,忽视了工匠在生产和生活上的创造。
你有没有发现,自然有记载以来,农具经历了石铲,石锄,铁铲,铁锄,木犁,铁犁,耦犁,耧车,扇车,水稆(水车)……每一样工具的出现,粮食的产出都要更上一层,从原本的一亩一石,到现在的一亩三石,和这些分不开关系。
可是自大清朝开国以来,一样能够用于生产的工具都没出过,靠现在的技术,是无法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的。古有宋渠发明出的地动仪,可是至今已无人会这种技术,都是因为前几朝的皇帝不重视,使得如今地龙翻身我们都束手无策。
这样的事例比比皆是,我认为当今圣上应当注意了。
林麒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皱着眉道:“妹妹,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圣上的决定不是我等能够改变的。”
萧潇也不灰心,再次写道:圣上是否决定如此,前提还是在于他有没有看到,哥哥,若是试题上有此一问,何不将它写出来,兴许能够让圣上看到。
林麒山低吟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说得对,虽然圣上看到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如果真的出现此题,我一定会这么写的,哪怕圣上看不到,若他日我能高中,定也要想方设法让圣上知晓。”
萧潇很欣慰:不愧是我教出来的,有魄力,给你点个赞。
萧潇同他说这些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夏季都快过去了,一场雨也没下过,在萧潇的记忆中,像这样干燥的气候会延续一年半之久,哪怕冬天也不曾下雪,土地干裂,颗粒无收,牲畜渴死,人也有饿死渴死的。
更可怕的是遇到如此灾年竞有贪官欺上瞒下,不但没有降下税收,还将粮仓里的粮食都纳为己有,走投无路的农民暴起,聚起10万人,轰轰烈烈,不出一月就被他们攻陷了三座城池。
若不是后来天启帝及时派兵镇压,又派赫赫有名,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辅政大臣郭起梁主持大局,只怕大清国危矣。
萧潇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务而造成什么蝴蝶效应,导致大清国直接灭国,那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完了萧潇又将早就总结好的考试须知给林麒山看。
考试须知上也没写什么,就是让他带好自己的东西,不要忘了在考卷上署名,如果有主考官在他身旁转悠,不要心慌,遇到难题可以暂时搁置,将会做的做出来,尽自己所能将能答的答出来等等。
将准备好的考试须知递给林麒山后,萧潇的教学也到此为止了,这两个月来,萧潇可谓耗尽了毕生心血,一切就看他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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