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天穹武神
深夜，左青在营帐内继续运气。回想今日战斗得失，离开经脉的灵力依旧有大部分集中在腹部，那是运转无名剑诀留下的，第六军主称它做“五行玄水剑决”。
这名字他本来应该从未耳闻，回营后细细回想，依稀记得离开剑阁不久前，在一本剑阁志记上看到过它。
左青开始努力回忆，最后模糊记得与“天穹武神”有关，有机会回剑阁再细细查看，他如此想到。
是夜已深，左青听到动静，他悄无声息的走出营帐，看到今日迎接他的军法官竟然一路向东，离开大军营地。
左青心中怀疑，决定跟去一探究竟。
左青暗运灵力，遮盖气息，跟随军法官一直走。那军人起初慢跑，后来越跑越快，不过左青都能轻松跟上。
约摸狂奔了一个时辰，那军法官竟跑到一处断崖，周围光秃秃的，没有遮拦。
月光皎洁，冷风骤然吹紧，左青没法靠近，只能藏在百步外的一片乱石中，准备伺机而动。
两人一明一暗，过了大半夜，左青昏昏欲睡之际，一阵笛声惊醒了他。
那笛音暗沉低哑，好似野兽垂死怒吼，听在耳中，却令人心中发毛，勾起人们对死亡的阴暗恐惧。
左青听了，竟觉内心狂躁不安，灵力涌动，有脱离控制，走火入魔的趋势，他为这奏笛者的功力高深暗暗心惊。
在左青全副身心都去压制体内的奔涌灵力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幽灵般的暗影，它无声的滑翔过来，将要接近剑阁次席。
先是一阵风声，再是更加迷乱的笛声，奏笛者终于出现，他骑在一条似鹰隼的怪物身上，距离太远，左青无法看清具体面目，只能瞧见那人一头似火的红发。
忽然有人抓住他左手，左青自然奋力反抗，但来者功力胜他数筹，拇指一扣把住他手腕命门。
左青心里怀了宁为玉碎的决心，准备等这人一动手就引爆灵力。回首看见一张熟悉的白色面具，第六军主将食指放在嘴边，轻嘘示意稍安勿躁。
左青鬼使神差的安静下来。第六军主松开左青，湛蓝次席没有想到抵抗，他很好奇这位异鬼军主的出现。
第六军主眼里荡漾着笑意，纯净无私，亮如水晶，不知为何，左青内心生出掀开他面具，一睹真容的念头。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没人知道异鬼军主的面具是何意思，触动它，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第六军主传音对左青说:“年轻的湛蓝剑士，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左青回答:“我叫左青。”
“湛蓝剑阁次席？”第六军主眼前一亮，眯成好看的月牙状。
左青这才看见她眼睑上淡淡的粉黛，一时间心跳如雷，比当年参加湛蓝剑阁排位战，面对首席时还要紧张。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们是敌人？”
“不是所有神族都对神皇之令俯首帖耳，第六序列向来不认为暴力可以解决一切。”
“我怎么帮你？”
“这件事说起来也与你们湛蓝剑阁有关，我需要你夺下那个人偶，里面有关乎湛蓝剑主安危的消息。”第六军主指了指那个军法官:“那个拿笛子的是第九军主，我会先出手，你直接抢人，然后一直向东飞，有一处海角涯，我们在那汇合。”
得到左青点头同意，第六军主潜入地下，一切毫无灵力波动，这神出鬼没的本事，连左青也佩服已极。
第九军主还在吹奏乐曲，左青心里却不再迷乱，专心等待动手的时机。
当是时，第九军主笛声停歇，那军法官忽然发出“嘎吱”的机械齿轮转动声，月光如水，照在机械人偶上，伪装涂料纷纷褪去，就像是蛇在蜕皮，左青为那惟妙惟肖的化妆咋舌，任谁也想不到，这朝夕相处的同袍竟是一只机械人偶。
第九军主走下鹰隼，靠近人偶，当是时，温度陡升，空气噼啪爆炸声，隔空传来，即使百步外的左青也感知到灼人热度。
一个身着宽大斗篷的人影自地下冲天而起，手中一颗黄心火球，烈焰中时时有熔岩漂浮，犹如卫星环球她一声清啸，丢了火球直冲第九军主而去。
第九军主双手虚空一抓，两条百十丈长绿光匹练横锁当空，交叉缠绕，抽在地火光球上。只听见轰鸣如雷，震耳欲聋，波浪般神力徐徐扩散，无数石子四散激射，每打在一处土地就轰出一个大坑，飞沙走石，烟尘弥漫，一时难辨东西。
第九军主和那偷袭者打斗在一起，两人间登时天雷地火，怒气狂澜，连连倒卷，匹练扫过，寸草不生，烈火厚土之神力连发，引出毁天灭地的猛烈爆炸，山林石崖在两人身边颤抖不已，四周落石漱漱，鸟兽惊散，好不热闹。
左青果断出击，抓住人偶，飞纵而去。
第九军主大怒，接天匹练蛇形跳动，直奔左青卷来，湛蓝次席抽剑而出，脑中所想都是不久前研究的五行玄水剑诀，心中无欲无求，放空杂念，一记水元气刀倏然发出，那气刀迎风见长，下一息气刀飞转，悬停壮大，竟成漩涡龙卷，通天彻地，蔚蓝壮观，两者稍一接触，绿色匹练就被搅得粉碎。
“五行玄水剑！”第九军主失声大叫，双掌捏印，一划青木燃阳真决，一划太素洪荒星符，全力而出，本就是亮如白昼的黑夜，顿时如流星天降，炫目惊人，又有庞大星阵，霍然成型，只一闪，就将那气刀轰得零落七八。
解决这威震天下的兵刃气刀，环首四顾，哪里还能见到敌人影子，第九军主沉默无言，火一般的长发勃然狂舞，怒啸嗤叫，最后也只能乘着鹰隼向北飞去。
左青飞空极速，自斩出那一剑起，体内灵力就狂野翻滚，四处奔流，冲击经脉，膨胀欲炸，湛蓝次席浑身乏力，只想着尽快赶到海角涯，他心中对湛蓝剑主之事至为关心，飞到半途，咽喉刺痛，竟吐出大口鲜血，殊不知那一发玄水气刀与他原本功诀运转路线大为不同，若在平时还可蛮力压制，今日先听了一整首第九军主的幻魔纵心曲，又悍然发动玄水剑，两种功法冲突剧烈，已是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左青落到地面，体内灵力乱流愈演愈烈，此时竟然目不能视物，脚不能行走，他想到走火入魔的情况与自己一般无二，再不敢小视，赶紧摆出坐姿，运功梳理。
湛蓝剑阁前十席都是修习瀚海归元大法，左青也不例外。瀚海归元大法讲求圆润如意，海纳百川，藏灵力于经脉，因此只专心锻炼特定经脉，又严格的运转脉络;而无名剑诀，收气于肚腹，运诀时，灵力一拥而上，不在乎是在哪条经脉中运行，因此与左青原本功法冲突甚大。
更为可怖的是，它自行其是，竟在把瀚海归元大法的所有灵力同化，归一，表现得霸道无比。
左青修习瀚海归元大法数年之久，自是不会坐视糊里糊涂中改换功法，是以极力抵制，本来已经稍有成效，但每每关键处，都有股乱流激荡，挑拨无名剑诀激狂绽放，如出笼猛兽，完全压倒瀚海归元大法，左青一路调息，也无法抚平。
数日前晋级锻魂，左青以为天下之大，尽可去得，谁想风云无常，眨眼间，就从无敌剑客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正在自艾自叹，一阵风卷乱云的奔跑声就从身后传来，左青一听，便识出是种野虎猛兽，想要捕食他。
心内生出悲凉之感，今日目不能明，灵力无法运作，当时剑阁高徒，竟要死于猛兽口下，左青强自忍住痛苦，坐起身子，怒吼一声，拳出力发，打向身后。
野兽扑到近前，他闻到浓浓腥气，手骨好似打在钢铁盾牌上，毫无作用，就被压倒在地。
左青不愿放弃，挣扎着抡起拳头，就往那怪物口鼻上砸，那猛兽半天没有动静，左青打累了，竟然一下就推开了它。
这一系列变幻，简直如坠梦里。
“哈哈哈哈……”笑声由远及进，左青听出那是第六军主的声音，想到一定是第六军主杀死了猛兽，又故意不说，看自己对着尸体一阵乱打，好羞辱于他，湛蓝次席羞怒异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刚刚想到此处，胸口再次剧烈疼痛，吐出大口鲜血，这一次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第六军主大惊，慌忙过来查看伤势。
“极北之北，是为洞玄，玄水万朝，百浪归一，五行天生，水火之中，双极随心，开天辟地……”第六军主不住默念，帮助左青理顺灵力。
左青听了，觉得耳熟，却无法回忆起是在哪里见到过，只是自然而然的跟着第六军主的念诵，运起灵力，不一会，乱象尽去，除了体内经脉依旧胀痛难受，已无大碍。
左青立身而起，鞠躬恭敬道:“感谢阁下救命之恩……”又想到这是异鬼军主，剑阁首敌，僵在原地，没了下文，好不尴尬。
第六军主正襟危坐，看到左青这样，格格娇笑:“你真是有趣的紧。”
“左青恩怨分明，今日救我，他日但有驱策，无所不从。”左青咬牙答道:“但不能危害人族！”
“哈哈哈……”第六军主点点头:“好好，首先，来，大英雄，唱一个小曲给我听听。”
左青青筋暴起，但想到剑主消息，按下怒火。
第六军主又说:“好了，不闹了。不知阁下能否将如何获得五行玄水剑诀的经过告诉我。”
左青犹豫了一下:“得自极星城。”
“谁教给你的？”
“自行领悟。”
“看来是鸿天巨塔复苏了。”第六军主肯定的说道:“你在悟得剑法时是否在鸿天巨塔内，是否远处有蓝光冲天而起？”
“无从告知。”左青皱了皱眉头。
“看来是了。”第六军主自顾点头:“你们人族真是麻烦，拿鸿天巨塔当宝贝一样藏着，就没想过，那是谁修的吗？”
左青沉默。
“木鱼脑袋。”第六军主摇摇头:“我此次相见，有一事相商。”
“请讲。”
“你们是叫他天穹武神对吧？”
“是创立剑阁的剑神大人吗？”
“对，就是他。”第六军主双眼放光:“请你转告他，明年飞花大会，务必到慎邪山来，带着故人遗物，就说离训后人有请。”
“剑神大人早已故去多年。”
“什么？”第六军主大吃一惊。“不可能啊！”
“剑神大人建阁后忽然失踪，从此了无音讯。他的武器自行飞回剑阁，人却没有回来，剑阁兵器只有在主人死后，才会回归的。”
“他绝不可能死，天穹武神的命碑虽一直黯淡虚弱，但是从来没有熄灭过。”第六军主反驳。
“人族锻魂境也只有一百五十年寿命。”左青叹息道:“神皇时代至今，已经有四百年了。”
“你们剑阁……”第六军主眼神古怪:“连势境之上，都没有了吗？”
“势境之上？”
“真的没有？”第六军主无奈扶额:“幸好第四序列不知道你们的真实情况，不然一定起大军南下，族灭你们。”
左青只当她在说胡话，全然不信，第六军主看出他的内心想法，分析道:“人族的双势锻魂最多不超过十五位，引星者不超过五位。你们势境的总人数大概在二百左右。
那么，你认为我有多强？”
“我和剑主联手应该可以战胜你。”左青不自信的说。
第六军主摆摆手:“我带上传世神兵后，实力应该是此时的六倍。”
左青难以呼吸，感到一个怪兽压在头顶。
“我一个，足以横扫你们人族所有锻魂高手。”第六军主语气平淡，仿佛理所当然:“当然，我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大概其余几位军主也不会，哦，除了第二军主那种白痴。”
“四百年前，天穹武神，光明皇帝横空出世，领导人族战平妖族，逼其退回南雾域。
他们一内一外，向北击灭有鑫族，常聪族，与第四序列联合大军对峙数年不败，当任的第四军主惧于天穹武神威力，签下盟誓，约定风都以南，俱为人族领土。”
左青听到前辈丰功伟绩内心不免欢快，更何况这番话是从异鬼军主嘴里说出来，连敌人都对神皇时代如此敬服，真的有种无法言喻的荣耀。
“后来人神两族和平五十年，光明皇帝撕破合约，大军北上，因害怕引来天穹武神，第四序列只派出手下附属迎战，难以抵抗你们北上，所以连极域也被你们占领了。”
“不过现在不同了。”第六军主叹息道:“泠花公主回归，神族内部风起云涌，加之天穹武神多年不出，人族又如此桀骜，神皇陛下决定稍示惩罚，进攻人族。
神族谨守盟誓，只将目标定在风都以北，不包括东海，你们虽无族灭之危，但有衰败之忧。”
第六军主留意到左青神色，湛蓝次席神色稍霁，但仍旧眉头紧锁。
第六军主继续说:“人族实力远逊神族，如果不是天穹武神，你们早就被吸收同化了，更别提抗衡大战。”
左青不服气的冷哼一声。
“好吧，回到正题，湛蓝剑主，她现在领军北上，要奔袭黑沼大营夜之泽。
你要快赶回去告诉她:第九军主设计第四军主，情况有变，湛蓝剑主一听便知是什么意思。
唯一困难即是必须在五日之内找到她，否则湛蓝大军将有覆灭之危。”第六军主严肃说道。
左青不知是否该相信这个异鬼军主，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犹疑不语，内心纷乱。
第六军主显然不打算再解释，丢下两块树脂镜膜和身份令牌:“戴上它们，你可以假扮第三序列族人，在异鬼夜之泽内横行无阻，切记，五日之内。”随后飞空离去。
左青犹豫半晌，牙齿一咬，接过令牌，将树脂镜膜戴到眼中，向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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