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什么？我先要替他活！（十一）

　　“马警官！”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将周游按倒在地的马警官。

　　“老赵啊，”马警官冲周游点了点头，之后拉开椅子，侧身坐了上去。“看你的气色还不错啊。”他并没有询问吴涛的事情，而是和周游唠起了家常。“听说你有一个儿子。”

　　“嗯。”提起儿子，周游心中浮现起一丝暖意。赵有望的儿子名叫赵希希，根据他的记忆，赵有望非常疼爱他的儿子，一有时间就会陪他玩，跟他讲赛车，陪他做模型，在赵有望心里，儿子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妻子孙莹莹。

　　“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妻子。”马警官一脸严肃，并没有任何轻薄的意思。不过，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反复看了看之后，转身递到了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察手里。“给他看看吧。”

　　年轻警察接过照片之后扫了一眼，眼睛立刻睁大了许多。他不由得看向周游，脸上的气恼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同情。

　　不好！

　　周游立刻意识到，家里出事了。

　　难道是…

　　高利贷的人，找上门了？

　　完了！

　　周游的头又开始疼了。

　　根据赵有望的记忆，他和孙莹莹名下就一套破旧的两居室，还是结婚的时候，赵有望的父亲过户给他的。在吴涛的教唆下，赵有望偷出房产证，将这套房子抵押给了一家名叫正海融资的高利贷公司，借了50万，但一个月之后需要还60万。现在还款的期限早已经过了，这家公司的人找上门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周游明白，根据现在的规定，利息最高不能超过24%的年利率，折算成一个月也就一万多的利息，如果对方走法律程序，他只需要偿还51万多就可以了。

　　但是，周游知道，对方绝对不会走正常的法律程序，而且，这50万的本金，也已经被赵有望输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破？

　　又是一头雾水啊！

　　年轻警察绕过桌子，走到周游身前，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了他。

　　周游接过照片，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照片吓了一跳。

　　破烂不堪！

　　照片左上角有详细的日期和时间，画面也不是非常清晰，应该是从执法记录仪之类的仪器中截下的一张图。

　　图片显示的是一间破旧的房屋，房门已经被什么东西砸碎，房门正对的客厅里也是一片狼藉，桌子、椅子被什么利器劈成了碎片，锅碗瓢盆落得到处都是，一位女子正蹲在客厅中央，将一个孩子护在怀里。她身上湿淋淋的，被洒满了黄色、黑色的污秽之物，看上去应该是粪便什么的。

　　“莹莹！希希！呜呜…”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赵有望的呼唤和哭泣声，周游的神情为之一滞，但他立刻集中意念，将这声音压了下去。

　　赵有望的意识一直存在，周游能够感知到，也能够控制他，却没想到他的意识会突然增强，影响到了周游的行为、举止。

　　看来关于如何控制宿主的身体和意识，还是要向小龙女他们多多请教才行。

　　“这是…”周游眉头紧锁，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照片，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痛惜和悲伤。“都怪我！都怪我啊！”

　　周游尽最大可能体会着赵有望的心情，并且以他能够做到的最有感情的方式表现了出来。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占用了赵有望的身体，掌握了他所有的记忆，但他并不是赵有望，他无法复制赵有望对他家人的感情。

　　“呜呜…都怪我啊！都怪我！呜呜…”周游双手交叠在一起，将脸埋进手臂里，一边自我埋怨，一边呜呜的干嚎起来。

　　无论如何努力，周游仍旧是那个理性的如机器一样的人，他无法切身的体会到赵有望的心情，也无法复制他的行为方式。所以，他选择了最原始，却也最有效的方法——掩面痛哭。

　　反正警方想要的并不是他的伤心，而是以此为筹码，强迫赵有望答应他们的要求，帮他们去做卧底。

　　得了。

　　如今看来，周游已经别无选择了。

　　周游无力保护赵有望的家人，无力对抗高利贷公司，更无力偿还50多万借款。

　　可是，他又必须帮助赵有望化解他的死结。

　　所以，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与警方合作。

　　“老赵，别哭了。”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之后，周游停止了干嚎，改为不停的抽噎。

　　马警官觉得火候到了，便开始了他的说服工作。

　　“我们是下午四点多接到的群众报警，之后立刻出警。不过，对方似乎布下了眼线，我们人刚到楼前，嫌疑人就一窝蜂的都跑了。”马警官说到这儿，深深叹了口气。“老赵啊，我们也不知道会是这么严重的案件，没能把人抓住，实在对不起啊。”

　　“谢，谢谢！”周游仍旧不敢把脸抬起来，怕对方发现他在演戏，不过，干嚎了一阵之后，嗓子的确是有些沙哑，听上去倒也有了悲伤、悔恨的感觉。“莹莹和希希，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在派出所做完笔录之后，都已经回去了。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毕竟生命无忧。不过…”马警官说到这儿，故意压低了声音。“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能对女人和孩子下手，就能对老人下手，能在家里下手，也就能在学校里下手啊。”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这一点周游当然明白，却无从反驳，毕竟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在于赵有望借了高利贷。

　　“哎——！”周游深深叹了口气，缓缓抬起脸，可怜兮兮的看向马警官。“马警官，我该怎么办？”

　　从现在的情况看，警方应该已经掌握了赵有望抵押房产、借高利贷的事情。周游没有追问其他的，只是将问题抛给了马警官，实际上也是在告诉马警官，他已经知道警方掌握了他这方面的信息。

　　博弈。

　　虽然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虽然表面上对方掌握了主动，但周游却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牌，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所以，在被动演戏的同时，周游要表现出他的精明、他的睿智，这样才能令警方进一步肯定他的能力，肯定他能够胜任卧底这份工作，也就能为处于极度被动的自己，赢得一些讨价还价的资本。

　　既然必须要去做，那就要令对方相信，他绝对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该怎么办？”马警官意味深长的盯着周游，似乎没想到他会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毕竟对一般人来说，现在最想要做的应该是向警方提供线索，告诉警方对方有可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袭击自己的家人，然后再寻求警方的帮助，请求他们派人保护。

　　周游跳过了所有这些，径行提出了他的请求，马警官自然会有些意外。不过，马警官立刻冲周游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从一接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而且，还是一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过人打交道，但是，你也要记住一句话。”

　　“如果自作聪明的话，就会适得其反，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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