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生死相依
痛，从脊椎、骨髓中传来的痛，如毒蚁噬咬，如火烧油炸。
当这让人连呼吸都不能的痛苦涌遍全身时，薛明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大脑放空。
除了曲灵儿最后的紧急催促，他再也听不到什么，趴在床上之后突然阻塞的气管也叫他说不出话来，然后眼前慢慢变成一片昏黑。
“我要死了吗？原来这就是死亡啊，终于可以去见爸妈了……”死亡并没有如薛明想象中那么恐怖，甚至还带给他点点期待。
毕竟伶仃一人潦倒数年的他，无依无靠，人生只剩下苟且。
久病体虚，薛明最近也越来越忍受不了病痛的煎熬，那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
所以对这世界的最后留恋还有什么呢？真就为了一时欢愉吗？
只有无奈，苦笑对待。
而这一刻，即将解脱。
“不要睡着！保持清醒！”但在愈发浓郁的黑暗当中，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道语气严厉的声音，让他立刻警醒。
“是她？”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过曲灵儿，要找到办法帮助她不要消散于人世。
而现在从游戏机中已经多少有点眉目了，这时候如果自己死去的话，未免太不负责。
“但是我……真的不行了啊。”
薛明在心里叹息一声，生死有命，这种事情难道还能人定胜天不成？
可忽然之间他却感觉仿佛有一道柔软延伸到了自己胸膛里、扩散到了四肢百骸当中。
它在为他缓解疼痛，抑制肺部的出血，而曲灵儿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要放弃，薛明！你是我学医以来救助的第一个病人，可不要让我留下遗憾啊。”
她鼓励的话，让薛明再次振作了几分。
是啊，可能以前对生活已经没有什么挂念，但眼下，自己却不再是孤独一人。
“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救回她！”薛明在心中大声提醒着自己，他用尽浑身力气挣扎着，不能就这样昏睡过去。
而这场与死神的搏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当薛明再次有所知觉，能够活动手指的时候，他的眼睛缓缓睁开。
熟悉的废品站小屋倒映在眼眸中，告诉着他，这场战斗他终于赢了。
“水……”薛明大大松了口气，哼哼两声，但他记起来曲灵儿是拿不起实物的，此时也没听到她的动静。
心中涌出几分不祥，他很艰难地让自己爬起来，大汗淋漓的身体甚至让床单都湿透。
坐起身一瞧，曲灵儿此刻却倒在地上，如同透明了一般，她的身体轮廓之模糊，像一块一触就会碎的冰雕。
“曲灵儿，你！”薛明惊讶地张开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而这时曲灵儿眼皮才动了动，苏醒过来的她冲薛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重新漂浮起来，看上去行动比起薛明倒是要轻松许多。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薛明看清了她的身体，此刻瞳孔陡然紧缩，因为他发现曲灵儿的整个左手臂，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而且她和他之间，锁骨的交接处还有一根细白的灵体导管连接着。
似乎就是这东西帮助薛明恢复了呼吸，让他重新生存下来。
“唉，你这癌症转移的好严重啊，比书上写的极端病例都要厉害。”曲灵儿抢先开口对薛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不痛不痒，完全没有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薛明却差点流泪了，他哽咽一声，总算没有哭的像个小孩。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的手……”
曲灵儿见他极其自责，伸出右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只听她这时候才一脸无奈的解释道：“没事啦，反正我什么都抓不到，有手臂和没手臂也没差别。”
“而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有分解掉我自己，才能用我最后的生物电能去抑制你的骨痛，不然你直接就会休克致死。”
指着胸前的那根灵体导管，她又笑道：“而这条共振通道，是我临时想出来的，可以让你的生物磁场能量借给我用，我也能够用它帮你舒缓肺部气流，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同生共死多存在几天。”
“不过时间不长，我现在非常虚弱，还需要依仗你了，我想我们俩，顶多还有三四天可以活。”
听完她的话，薛明失神了一会儿眼神才重新有了焦距，他抿紧嘴唇，擦了擦眼睛，终于勉强站起身来。
一脸郑重的看着曲灵儿，他深吸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我只能尽全力让我们都活下去，正是你的存在，我才不想放弃自己最后的人生。”
“因为绝望这种东西，我早体会过了，但好多快乐，我还未曾见过。”
“如果真有命运的话，那么从现在起，我就要撕碎它！”
他的话掷地有声，曲灵儿身体一震，这才微微扬起头与他对视起来——从前者的脸上所能见到的，是无可撼动的坚强，如深海，若高山。
“行，我相信你！”曲灵儿微笑点头道，尽管她内心很清楚其实这样的机会相当渺茫，哪怕他们手里有台神奇无比的万界游戏机。
之后，薛明再没多说，眼看天色已黑，他带着曲灵儿去旁边拉面馆随便填了下肚子，回来之后再度投身游戏当中。
两个过往丰富的人，一位死过一次了，一位有着惨淡的人生，论心智，绝大部分成年人都难以比肩。
他们都明白，他们两人站在一座即将崩塌的危楼之上，那么现在最重要东西就只有一个——时间！
“我得抓紧升5级，完成晋升副本，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薛明心里有数，给自己算好了接下来三天中的每分每秒该如何度过。
但在此之前，有件事情他也需要向宙斯弄清楚：那仍然被关在笼子中的触手怪“三只手”，它的用途到底是什么。
“你用任何手段从其它宇宙获取的任何事物，之后都将匹配到你当前所处的宇宙属性之中。”宙斯这样回答道：“也就是说，你召唤出来的生物，如今已经属于拉姆雷亚世界了，你可以选择把它放生到游戏中，或者，也可以把它充当自己的宠物。”
“宠物？”薛明一脸怪异，他一个快死的人，哪有什么心情去养什么宠物。
但脑中闪过一道电流，心念一动，他赶紧去废纸堆中重新找回了那本《圣堂秘史》，因为他隐约记得，这上边记载的辛秘入门神术中，确实有关于“神宠”的记录。
这种神术和“神圣之眼”的传承一样，是他找到的两三个看起来还可以的入门神术之一。
只不过之前他一无所有，只觉得这神术挺有意思的，却没有往这方面深究，直到这时才回想起来。
“神宠养成，是主神教会的辛秘神术之一，信仰坚定的神官们，能够从主神的恩赐当中得到各种可爱的神奇生物，用来赠送给与圣堂交好的贵族，是再好不过的礼物。”
“曾经歌德神甫就用一只花斑鹦鹉，赢得了福伦萨大公的千金——卡莲娜小姐的芳心，那一夜，他们在弥撒教堂交换了对主的虔诚。”
薛明：“嗯……”
他翻看着这样的文字，往边上瞅了眼，曲灵儿因为和他连为一体，自然是他做什么她也就跟着做什么。
“咦，你这看的是本什么书？好奇怪的样子。”
果然，曲灵儿面露疑惑。
“好书。”薛明只能敷衍了事，然而曲灵儿突然道出的一个问题，让他内心猛然大震，仿佛在这一瞬间抓到了点什么。
只听曲灵儿嘿嘿笑了声，向他追问道：“好书？啧啧，不太像呀。”
“只不过……为什么这些从异界来的书，都是汉字写的呢？是不是因为创造这个世界文明的人，就是以前玩过这个游戏机的人啊？”
听到这话，薛明身子一僵，紧接着呼吸急促，大脑飞速运转起来，面色潮红的他如同又要犯病了。
隐约之间，他意识到曲灵儿的随口一言，很可能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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