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3章 命运降临
孙先生等人都是惊疑，不明白这神秘面具人放出这么一段拟真动画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直到，面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的“宣告认责”事件因此被推向了无比莫测的方向——
“陈琛，你让我学会了一个道理……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嫉妒。”
“一别经年，你背后捅刀的技能是否依然娴熟？”
“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太元功，但你并不知道，有很多东西我并没有全部写出来。”
“天罗府结束了，但这只是开始，你我之间，注定会有一次了结。”
“你们陈家，将是第二个天罗府！”
当这五句话说完，面具人的身形渐渐淡去，最终消失。
旋即，画面一抖，重新切换回了正常的节目信号。
整个希望星，因为这句话而死寂。
所有人都因为这五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而彻底惊呆了——
这神秘面具人言下之意，竟是武贤陈琛杀人夺宝，从另一人手中抢夺了太元功，并且以此为根基，一步步有了如今的成就和地位！
孙先生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栗。
以他现在的修为以及城府，会有这样的身体反应，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若非真的震惊无比，他不至于如此。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曾经被自己瞬间忽略掉的小事，想起了曾经从舒清那疯女人口中听到过的一句话。
舒清当时表情淡淡，说道，陈琛只是一个卑鄙的剽窃者！
这世间，对于陈琛的诋毁很多，所以当时从舒清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孙先生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突然想起来，孙先生却陡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武贤陈琛，当初的确是在黄龙山上当道士，所以，如果调查的话，或许就能知道，当时黄龙山上是不是还有一个俗名叫庄翰的道士？
不，事情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以陈琛做事的谨慎程度，必然早就已经抹干净了一切痕迹，就算庄翰真的存在，也早已经不可能找到任何他曾经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证据！
孙先生脑中各种念头闪过，一时心乱如麻。
随即陡然意识到不对之处。
如果一切真如动画中所显示的那样，庄翰已经被陈琛用那样的方式杀死，怎么可能在四百多年之后重新出现？
难道，是有人假借了庄翰的名义，要替庄翰讨回公道或是另有目的？
这个人……是舒清？
当今世上，唯一能够对舒清产生威胁的就是武贤陈琛，而且，双方似乎交恶不是一天两天，所以，她绝对有将陈琛搞臭的动机！
孙先生心头一跳，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然而他不知道，真正的真相根本不是他想的这样！
真正在幕后策划出这一切的，是此时此刻几乎被所有人遗忘掉的某个少年。
……
地球。南极。
冰山连绵，某一座冰山的侧面，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痕向内延伸，逐渐变得宽敞，通入一个颇为广阔的地下冰穴。
一名中年男子身形如电，从这道裂痕掠入，最终进入冰穴之中，然后对着一张冰床上盘膝端坐的男子恭敬地单膝跪下。
“主人。”五道极为狰狞的疤痕纵向布满中年男子的面庞，犹如五条正在扭动的蜈蚣。
正是天罗府前任府主，罗极道！
而当今世上，有资格让罗极道这样的霸主级人物摆出这种“臣服”姿态的，就只有一个人！
陈琛！
罗极道小心地将平日里霸道的气势尽数收敛，似生怕冲撞到了冰床上身穿简单灰麻布衣的男子，如同一条忠犬。
冰穴之中寂静而清冷。
罗极道足足单膝跪了二十几秒，冰床上的陈琛才猛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这口黑血色泽黝黑如墨，凝如汞铅，落在冰面上发出极为沉闷的声音，竟是将冰面都砸得凹陷下去。
微低着头的罗极道看见地上这口淤血，心中震惊，不敢多问。
吐出这口淤血，陈琛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丝红润，星辰般漆黑的眸子看向罗极道，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有什么想法，说道：“什么事？”
“主人，天罗府被灭了！”罗极道恭恭敬敬、言简意赅地说道。
陈琛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显然，以天罗府的强大，居然说灭就灭，使得他的心中也是有了震动。
“过程。”陈琛语气淡淡地道。
罗极道立刻以极为精简的语言，将事情的全过程说了一遍。
中央光脑被控制？太空炮齐射？绝地要塞防御系统失效？
得知天罗府竟是以如此荒诞的方式而被覆灭，陈琛仍然显示出十分的镇定，仅仅是目光微有异样而已。
或许，对他来说，天罗府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你是不是有些愤怒，天罗府是我当年扶持你辛辛苦苦建立起来，最终有了如今的声势，现在一夕破灭，我却无动于衷？”陈琛的目光落在罗极道的身上，像是能看穿一切，声音平静地说道。
“属下不敢！”罗极道的头低得更深了一些，声音惶恐。
不过，事实上，他的确是对天罗府的覆灭感到非常痛心，毕竟，相比陈琛这个幕后大老板，罗极道在天罗府上面花费的心血要多得多。
如今，天罗府覆灭，就好像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突然暴毙，罗极道的心情可想而知。
“什么样的阶段，走什么样的路。”陈琛说道：“当初的我，大势未成，所以需要以奇辅正，建立声望，扶持势力。现如今，我已经打破天人之障，凝聚元婴，已经真正走上了武道的路途，以武求道，世俗的一切，于我而言已无多大干系了……你若想要再有境界突破，就需要有放下一切的勇气和魄力。”
陈琛声音平静，像师父一样指点迷津。
事实上，罗极道能有今日的武道成就，陈琛的确是居功甚伟。
不过，两人的关系不是师徒，而是主仆。
陈琛只是为了布下天罗府这枚棋子，而花费了不少心力在罗极道身上。
没有人知道，年幼时候的罗极道，只是一名街头小混混。
陈琛偶然路过，救下了被人砍得只剩半条命的罗极道，然后一步步，让他有了今日的修为和地位。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知遇提拔之恩，哪怕明知道陈琛只是想要让他成为一把锋利的刀，罗极道仍然无怨无悔，甘为忠犬。
“是。”
罗极道身子微震，若有所悟。
“这一次天罗府覆灭，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应该也是舒清布局的一部分。”陈琛轻吸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恨色，冷漠道：“想不到，当今世上，除了我和她之外，已经有第三人突破晋入了天境上品，而且跟舒清联手对付我！”
“什么！主人，这个人是谁？”罗极道悚然动容，大惊失色。
他这才知道，以陈琛如今的修为，为什么还会躲在这个地方秘密疗伤。
两大天境上品强者联手布下杀局，陈琛能够逃过一命，就已经是侥天之幸！
刹那间，罗极道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天境中品强者名字，揣测着这个“天下第三人”到底会是谁。
“这个人你也认识，不过你也许根本想不到会是他。”陈琛淡淡说道：“他就是在你脸上留下这五道爪印的人。”
原本单膝跪地低首以示臣服的罗极道，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一股无法压抑的煞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噬人的凶兽露出了刻意收敛的凶爪。
缓缓抬起头来，罗极道的本就显得凶横的脸上，此刻更加显得暴戾，五条蜈蚣状的疤痕像是活过来了似的，鲜红欲滴，微微扭动。
然后，从他的牙缝中传出了声音：“方……石！”
方石这个名字，非常普通，天底下叫这个名字的人没一百万也有五十万。
然而，世人很少知道，百余年前，在所有叫方石的人当中，出现了一个最了不起的方石，是少数能够让天罗府都要栽跟头的人之一。
人如其名，方石是一个极为古怪的人，低调得过分，当他为人所知的时候，就已经是天境高手。
而他也人如其名，性格硬得像是石头。
拥有这样性格的人，自然容易得罪人，最后就有仇家花费天价请了天罗府的杀手想要了结方石。
当时的方石，不光是将前来击杀他的同境界强者杀死，然后将仇家碾杀，接着更是一怒之下奔赴希望星，以一人之力直捣天罗府老巢，杀了个天昏地暗不说，最后更是硬生生在罗极道的脸庞上留下了这样一道爪印！
自创“钛皇金身”武学的方石，一战天下惊，“钛皇金身”因此成为公认最强炼体功法！
除此之外，方石脾气的古怪之处在于，不知什么原因，他从未修炼早就天下普及的飞行术！
而在大闹天罗府之后，方石再一次销声匿迹，天罗府也正是因为这起事件，痛定思痛，重建绝地要塞的防御系统。
没有人知道，当初若非隐藏在幕后的陈琛在关键时刻出手，重创了方石，罗极道就不只是脸上留下五道疤那么简单。
而罗极道也将这五道疤当成毕生耻辱，刻意没有通过医疗手段治好，任它们留在脸上，时刻提醒自己不可忘了当日之辱！
多少年来，罗极道无时不刻不想向方石复仇，只可惜自那一战之后，方石行踪成谜，销声匿迹！
没想到，再度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是从陈琛口中！
并且，方石竟然突破晋入了天境上品！
震惊、嫉妒、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一股脑充斥在罗极道的心中，燃烧成了火焰，让他浑身血液都快沸腾！
他不愿相信，自己竟然会比那个无论说话做事都像是脑子缺根筋的方石落后一步！
正因为见识到了陈琛的强大，所以罗极道更加知道天境上品和中品武者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以方石现在的修为，他想要复仇，完全就是笑话！
并不意外罗极道会露出这样狰狞的表情，陈琛淡漠说道：“不错，就是方石。虽然同是天境上品境界，但他走上了一条和我以及舒清都截然不同的路，不修元婴，只修肉身，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应该称之为……以力证道。”
以力证道！
这四个字在罗极道脑中轰鸣，他没想到，方石不光是突破境界那么简单，而且真的是走出了自己的武道。
而在说出这话之后，陈琛其实也很不解。
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他才知道想要突破至天境上品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天下英杰何其之多，数百年积累下来，就已知的天境中品强者已经接近二十之数，其中不乏惊才艳绝之辈，无论怎么想，这天下第三人，都不该落在方石这莽夫身上。
然而，陈琛和罗极道都不会想到，问题的根源，在于方石没有修炼飞行术这件事上！
因为没有修炼飞行术，所以方石体内没有阻碍突破境界的隐患，纵然自身资质不足，然而一旦机缘来到，把握得住，顺势突破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武道之路，犹如攀山，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重，又怎么能攀登上更高的山峰？”
见罗极道呼吸急促，狰狞的面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陈琛眉头一皱，教训似的说道。
“是，主人。”罗极道深吸几口气，才终于让自己翻腾的心绪平静下来，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主人，在绝地要塞被太空炮毁灭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跟主人您有关。”
“什么事？”陈琛的声音依旧平静。
罗极道早有准备，立刻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台掌式电脑，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是没有同外界连接网络的。
他迅速操作几下，很快就有一段投影视频显现出来，正是最开始的通过无数节目片段切换而形成“真相大追击，天罗府覆灭之谜即将揭晓”语句的画面。
装神弄鬼。
陈琛本能地眉头微蹙，从之前他就已经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是舒清在搞鬼。
一报还一报，这一次，舒清布局太狠，引他入局，如果不是身怀重宝，这一次他或许就活不下来了。
饶是如此，一想到损失掉的那件重宝，陈琛也是一阵肉痛。
平复了心绪，陈琛继续看下去，倒要看看舒清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而罗极道为什么会说跟他有关？
随着十秒倒数，画面中出现了模模糊糊的面具人。
而当面具人张口说出“大家好，我叫庄翰……”这样话语的一刹那，陈琛瞬间无法维持平静，神色巨变！
暗自注意着陈琛脸色的罗极道心中大奇，神色也是闪过了一丝古怪，难道真如视频中后来泛出的那段动画所演示的那样，陈琛其实是抢夺了那个叫庄翰的人的成果？
然而罗极道并不知道，此刻陈琛内心的激荡，远比表现出来更胜数倍！
不愿回首的尘封记忆，因为庄翰这个名字，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充斥脑海。
……
脏乱的街区，几名小混混吐着唾沫走出巷子，巷子深处，一名浑身是伤的八九岁少年艰难地爬起来，因为肋骨传递而来的疼痛而露出痛苦之色，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恨。
很难相信，一个少年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他恨的不是因为发现被偷钱包而扇了他两耳光的人，而是恨那几个让他去偷东西的小混混！
随即，他眼角余光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身形，顿时无比警惕地看了过去，随即就愣住了。
对于少年来说，这是宿命的一幕。
一名头上留着发髻身穿旧道袍的年轻人站在巷子口，让人觉得温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少年忽然觉得身子没有那么寒冷。
“我是黄龙观的道士，道号明一，俗名叫庄翰，你呢？”
“……陈琛。”
……
黄龙观后山。
一座小坟包前，身穿道袍的庄翰和陈琛朝着坟包里的人深深一礼。
“师弟，以后，黄龙观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庄翰笑容温润如晨曦，伸手轻轻揉了揉陈琛的脑袋，给了后者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
挑完水的陈琛好奇地走进偏殿里，见庄翰伏在桌前不断地写着什么。
“师兄，你在干嘛呢？”陈琛疑惑地看过去，发现纸上面画了一个粗略的人形，人形中有许多看上去十分凌乱的线条。
庄翰神秘地笑了笑：“我说，我在创造一门内功心法，你信不信？”
信才怪！
陈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
盘膝吐纳良久的陈琛睁开眼睛，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色。
“感觉到了，对吧？我没骗你吧？”庄翰笑容灿烂，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这还只是初步版本，相信以后等这门功法完全成型，吐纳转化内元的效率将会更高数倍！”
“这门功法，有名字吗？”陈琛问道。
“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太元功。”庄翰眼中有熠熠精光流转，道：“接下来，为了将这门功法彻底完善，我还需要做一些试验，这些是我要采购的仪器，这张卡里面有钱，就拜托你了。”
陈琛看了一眼清单，吓了一跳：“这些东西都好贵的，你卡里的钱够吗？”
“我没告诉过你吗？修炼了这门内功之后，脑袋会变聪明，所以闲下来没事的时候炒股赚了些钱。”
“赚了多少？”陈琛忍不住好奇。
“也就一千多万吧。”
“……”
……
“师弟，想不到你居然拥有火属性八品根骨？难怪你修炼的速度那么快！不错不错！”庄翰惊奇地看着陈琛，然后笑着拍陈琛的肩膀。
陈琛腼腆地笑了，却也有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
而在那之后。
命运，在暴风雨之夜，降临。
“哼！”
陈琛猛地捂住了额头。
豆大的汗水不住地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滴落冰面。
“主人！你怎么了？”罗极道见陈琛神色异常，汗如雨下，连忙问道。
深深呼吸几次，陈琛抬起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恢复了镇静。
随即，他重新看向投影画面。
刚刚各种思绪和情绪闪烁，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已，画面中的面具人刚好是说完了第一句话。
紧接着，画面变化，开始放出那段动画。
当看到这动画的第一眼，陈琛的眼瞳缩了缩，但并未再像刚刚那样失态。
动画在继续，一点点揭露尘封的真相，陈琛的神色却始终平静，眼神有些游离。
最后，动画结束，面具人再度出现，声音也再度响起。
一字一句，皆是诛心。
然而，陈琛却反而像是彻底平静了。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罗极道无法从陈琛的表情里揣测出任何东西来，最后，他竟然看见陈琛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而这笑容迅速变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冰穴之中，响起了由低到高的笑声。
陈琛的眼中陡然有让罗极道眼眶忍不住流泪的精光爆出，轻声吐出那个在自己心底已经埋藏了数百年的名字。
“庄翰。”
当这个声音吐出来，在这地下冰穴之中响荡之后，陈琛整个人的精神就陡然一变，似乎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蜕变。
呼！
陈琛的身形如一座山岳拔地而起，他的身体现在处于冰山之下，精神却似凌驾万物之上，一股睥睨之意压得罗极道简直喘不过气来。
他眼中顿时充满了狂热。
这就是他的主人！
他罗极道豁出一生付出性命也要矢志追随的对象！
陈琛，就是他的主，他的天，他的王！
这个时候的陈琛，完全没有在意罗极道。
他缓缓地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恬淡的笑，像在拥抱整个世界。
而他嘴唇微动，像是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这个世界听：“修为突破之后，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这多出来的漫长岁月，我该怎样渡过？武道路途上的风景很精彩，但却不应该成为人生的全部。人这一生，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爱人，那也该有一两个难分难解的仇人。现在我明白了，上天真的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降下礼物……庄翰，不管你是真的活着，还是变成了厉鬼，我都期待着和你的再次会面，也许这过去四百多年，我都在等着今天。”
罗极道彻底呆住了，半晌之后道：“主人，那个庄翰说，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陈家……”
陈琛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罗极道，漆黑如黑洞般的眸子，平静而淡漠，令后者莫名生出一股寒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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