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 风云突变
五千名应州骑兵和一万名乌家骑兵在平原上肆意追逐着慌乱的张家军队，不断利用战马的速度来撕开拼死抵抗的张家军阵的防线，张家仓促集结起来的军阵在这两股奔腾的铁骑洪流面前是如此的脆弱，根本无法降低一丝对方骑兵的速度，很多张家士兵还在试图举起长枪，却已然被前面被撞飞的同伴撞回来失去平衡仰倒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蹄声已经到了耳边，活活的被踩踏而死。
骑兵对于步兵的最大杀手锏，原本就是利用自身的速度来冲击步兵结成的军阵，像张家军队这种事先没有计算好距离的密集军阵正是骑兵军团最希望看到的，面对这样的军阵，他们根本不需要挥舞战刀，只需要策马撞向前面几排的士兵，巨大的冲击力便如同冲击波一样会立刻蔓延到整个步兵军阵，骑兵所到之处，便成为一片血红的地毯。
战场很快血流成河，张家的旗帜随着邓家士兵不断的倒下，又不断被身边的人再次举起，迎风招展的战旗上血迹斑斑，残破不堪，但这时没有一个张家士兵肯退缩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们失败了，整个朔州的张家将会随着他们的灭亡而灭亡。
即便他们像被骑兵如同赶牲口一样不停的后退着，但他们临死前仍试图用手中的长枪捅向对方，他们中有的人被杀红了眼，大吼一声便端着长枪朝着迎面而来的骑兵冲去，只为了被战马撞飞的瞬间，能将长枪刺到战马的脖子里，
一匹战马嘶鸣着侧翻在地上，巨大的惯性让它在地上蹭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在它脖子上有一根已没入大半截的长枪，它背上的乌家骑兵在它倒地的那一刻已经被远远的甩了出去，作为代价，它的旁边躺在一名已经被撞碎胸骨，眼睛睁得大大的张家士兵，他就是那柄插在战马脖子中长枪的主人，不过在他的眼神中却早已经失去了神采。
那名不知名的张家士兵好像给其他人做了一个极其正确的示范，剩余的张家士兵看到以后也纷纷效仿，他们不断嚎叫着迎着骑兵们冲去，哪怕只要能让那些凶悍的骑兵们失去一点点速度，那也足够了。
在城外进行骑兵与步兵激烈大战的同时，张阔海终于率领了一部分人从土城中逃了出来，刚才在城内短暂的时间内，二万多名张家士兵永远留在了那里。
“刘开山，你个老匹夫给老夫滚出来。”张阔海离开主城后立刻悲愤的对着城墙大声的高喊，不过迎接他的只有如蝗虫般的箭矢，张阔海仿佛消失了一般。
刘开山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是为了援助刘家而来，结果却被刘开山所害，又被宋军队和乌家军队包围，一股怒火在他胸口淤结，他喉咙一甜，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家主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旁边的军官焦急的问道，里面的战斗还在持续，现在他们每多停留的一分钟，都是自己的士兵用生命换取的。
“唉”张开山叹了一口气，正准备下撤退的命令，在东北部方向，突然传出来一阵悠扬的号角。
“呜~呜呜~”
号角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极具穿透性，土城内外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号角声，所有人都刻意避开对手，暂时放下战斗向远处张望。
无数密集的黑点如蚂蚁般拥挤交错着向土城袭来，在那些黑点上方，许多战旗迎风抖动，上面“秦”两字时隐时现。
“是秦紫星的骑兵！”
“秦氏骑兵到了。”
一个张家士兵惊喜的喊道，原本他看到那些一脸傲气的秦氏骑兵心里就不舒服，但这个时候，他真的想扑上去狠狠的亲这些秦氏骑兵大脸盘子一口，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有多么稀罕他们。
“家主大人，是秦紫星大人的骑兵。”
“好，好，来的太及时了，邓家将士们，随我返杀回土城去，只需要我们能够守住城门片刻，秦紫星大人的骑兵军团就能够赶到这里了。”张阔海大吼道，脸上的胡须因为过度的激动不停的抖动着。
远处奔腾而来的秦氏骑兵军团如同一轮红曰，瞬间驱散了他刚才的阴霾，再次带给了张家希望。
如今张家军队还有三万余人，加上二万多秦氏骑兵，应该足够和这支宋军队相抗衡，如果运气再好一些，彻底击溃这些人也大有可能，毕竟骑兵是步兵天生的克星，而秦氏骑兵的精锐就连西夏和辽国的骑兵都不逞多让。
“准备冲锋！”
冲在秦氏骑兵洪流最前面的秦紫星缓缓的举起的手臂，他冷冷的盯着前方还在混战着战场，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色，不久前，他派出的斥候来报，说是乌家主城表面上战旗飘飘，但是城垛间根本没有几个人，他立刻意识到，乌家军队很有可能提前来到了寰州，而自己这边中了计，扑空了。
他马上集结军队，沿着张家军队留下的痕迹追去，虽然时间上稍稍晚了一点，但所幸此刻张家军队还未完败，寰州战局还有转机。
“杀”
秦紫星终于落下了高举的手臂，无数加速奔驰的秦氏骑兵从他身边鱼贯而过，朝着城前正在和张家军队纠缠着的宋骑和乌家骑兵冲去。
二万训练有素的秦氏铁骑，胯下战马奔腾如雷，整个土城的上空瞬间被沉闷的轰轰声所笼罩，大地也因他们而不停的颤抖，如此势不可当的攻势，哪怕横在这支铁骑洪流前的是一群猛犸巨象，恐怕也会被瞬间堙没。
“咚咚咚，咚，咚咚”
远处的西北方突然传来了一片战鼓声，和极具穿透力的号角声不同的事，这阵阵的战鼓声飘渺不定，始终让人无法听清楚它的旋律，但是每一个鼓点好像都直接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里，心跳随着鼓声而跳动。
仿佛一片正在翻滚着的红色蚁群，荆家军队第一次展示在世人面前，在燕云十六州，从来没有一个势力进犯过除了镖师和郎中之外一无所有的云州，从来没有人知道过荆家军队真正的势力，以镖师为主的云州，每一位由此出身的荆家士兵都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不一定单兵作战能力有多强，但是他们是一群最知道如何配合，最知道团体重要性的士兵。
这些荆家军士身上穿的红色战袍，正是他们每年祭奠祖先时最隆重的礼服，如今他们将这身战袍穿在身上，就好像在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
八千名荆家骑兵面无表情的抽出腰间的战刀，身体全部贴在马背上，高举着战刀，向着秦氏骑兵逐渐靠近，好像是准备要和他们汇合到一起。
“哈哈哈，现在连荆家军队都到了，你们算是彻底的完了。”张阔海见到荆家军队也及时的赶到，立刻放声狂笑起来。
“张家的各位兄弟，给我死死的顶住，我们的援军都来了。”
见到连传说中的荆家军队也赶到了，刚才还溃败如山倒的张家军队立刻振奋起来，他们纷纷嚎叫着朝着城门口冲去，准备用人海战术堆死对方，对于他们来讲，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秦氏骑兵和荆家军队的相继赶来，让那些不知道荆家军队底细的乌家军队立刻慌了神乱了阵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从两个方向出现的骑兵如铺天盖地杀过来，整个战场上空到处都回荡着马蹄撞击地面传来的闷雷声，战场气势变得越来越压抑。
但在苦苦支撑着的张家士兵耳朵中，这无疑是世界上最美妙壮观的声音。
这时，在土城的城墙上突然有一个宋兵晃动了几下旗帜，他在给远处的宋朝骑兵打旗语。
“裴将军，王大人让我们立刻返回。”一个骑兵追上了正在张家军队里冲杀的裴定方说道。
“喝”
裴定方用力勒住战马，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拿长枪紧张盯着自己的几名张家士兵，又向城头望了一眼，城墙那边旗帜还在不停的挥动着，皱了皱眉头，“这旗语又特码的说的是什么？”
“呃，裴将军，上面说，裴定方，如果你个兔崽子再不回来，你的那点银子就没了，大人，你的银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翻译错了？”
“咳，好吧，我们回去。”裴定方脸一红，他用战刀指着远处还在犹豫不决的乌家骑兵们，“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立刻返回。”
……
土城楼前
刘开山紧张的看着远处的漫天烟尘，在弥漫的烟尘前面，是二支蜂拥而至且数量庞大的骑兵军团——秦骑兵军团和荆骑兵军团。
此时他看到刚才还将张家军队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宋朝骑兵和乌家骑兵正逐步脱离战场，不断向西方集结，很明显是准备避开这二支骑兵军团，这让那些刚才惊魂未定的张家士兵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几位张家军官高吼着，召集自己本部的人马，张家阵型在一点点的调整着，城下宋朝军队的优势虽然仍然很明显，但是一和远处漫山遍野奔袭过来的骑兵们相比，总有一种不堪一击的感觉。
“王大人，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刘开山小心翼翼的问着旁边的王靖，让他有些诧异的是，后者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丝微笑。
天啊，的确是在微笑，没错，王靖真的是在微笑，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难道是被吓傻了么？
此时刘开山心中无比的懊悔，若是他昨天不听信王靖的话，若是再有骨气一点，哪怕再撑过一天，只要这些军队兵临城下，恐怕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王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也许还会过来讨好自己放他一马。
可是这一些都已经晚了，他敢肯定，现在正在城下苦战着被他摆了一道的张阔海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无论是哪一方获胜，刘家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看着原本是自己盟友的军队兵临城下，刘开山此刻百味交集，心中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一般抑闷无比。
“刘家主，你现在是不是在后悔，昨天不应该轻易答应和我做的交易？”
王靖直视着城下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的骑兵，并没有回过头来，仿佛猜测出了刘开山的内心想法。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刘开山慌忙摆手解释着。
“你不用解释了，你的想法我能够明白，”王靖淡淡的说道，“不过任何我和王靖做过交易的人，还没有一个人后悔过，我想一会你就会明白了。”
在王靖的视线中，八千名荆家骑兵好像刻意放缓了战马冲锋的速度，从西侧渐渐的向在自己左翼的秦氏骑兵包抄过去，渐渐落在了对方的后面。
荆家骑兵的这一细微变化并没有被在冲锋在最前列的秦紫星所注意到，他此刻正在观察着在城门前苦苦死守大门的张家军队状况，只要城门能够守住，秦氏骑兵就会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快速冲进土城中，彻底击溃那支可恶的宋朝军队。
虽然一些秦氏骑兵注意到了荆骑兵军团行军方向的突然改变，只是在他们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鄙视之色，在他们眼中，对方是胆小怕事，是想利用他们打头阵保存自己的实力。
“杀”
狄青用圆盾格挡开几个长枪，被迫向后退了半步，在短短的城门甬道中，挤满了张家军队，这些张家私兵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却依仗着长枪长度的优势，横在宋朝士兵面前的是无数把尖尖的枪头，到也让对方的格斗技巧无法在狭窄的甬道中施展。
“弟兄们，投标枪。”
此时狄青也退入了后面宋朝士兵结成的圆盾阵中，他大吼一声，阵列后面的军士立刻从后背抽出标枪向着甬道中用力投掷过去。
标枪是斗士传统的武器，当初王靖问他们需要什么的时候，狄青当即提出了想给这些人配置标枪的要求，现在这种随身携带极为方便又很实用的标枪正好派上了用场。
“嗖”
“呼”
“嗖”
无数标枪带着呼呼的风声飞向对面帐家士兵军阵，在这狭窄的甬道中，他们根本不需要刻意去瞄准，只需要标枪能够投进去，就必然会相应传回一声惨叫声，接踵而至的标枪让最前面的张家士兵不断的倒下，不过很快就有其他人补上了这个空缺，城门前渐渐堆积起了厚厚的尸体堆，相比攻守兼备的狄青这些宋兵，张家军队只能用人数来弥补战斗力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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