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节 敌袭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土城城墙上战旗展展，戒备森严，在城下的大宋军营中，还可以看到对面刀兵在烈日下不时反射的寒光。
王靖最近几天在土城附近的高处观察地形，以目前得到的情报中看，土城此时有兵力大约在五万左右，而他麾下的士兵加上杨延昭的有六万人，云州的荆简亲率二万荆家军队正在日夜兼程的向这边赶来，估计再有二天便会到达。
现在的战局有两种发展态势，一种是在攻城前，张家援军及时赶到，只要王靖拖住张家军队，坚持到己方援军的到来，那么两军合并一处就可以和张刘两氏族的军队主力在土城决一胜负，另一种则是张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那么王靖将会汇合援军先攻下土城，然后在挥师东进，与乌家军队合并一处，围剿残余军队。
在山头下不远的宋朝军营中，曹魏投石机已经安装完毕，还有一些士兵正在山上开凿着山石，运送的马车源源不断的往来不断，再有一二天便可完成攻城储备，只需等待荆家军队赶到就可发动进攻。一切都正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但是王靖心中却总感觉着哪里有些不对，一种危机感渐渐涌上了他的心头。
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援军为什么还迟迟不赶来？
王靖面无表情的站在山顶上，任清风拂过他的面颊，身后的战披风迎风展开，鼓鼓作响。
在他身后的裴定方等人，也没有说话，跟随王靖时间久的人都清楚，当王靖想事的时候最喜欢安静，每每到他脸上挂出这幅表情时，所有人都会很知趣的闭上嘴，不过当王靖抬起头露出微笑时，就证明他已经想通了所有环节，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果断的去执行，哪怕是在奇葩的命令，都绝对是正确的。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土城中和大宋军营驻地里几乎同时都冉冉升起了一股股的炊烟，正当裴定方正在思索着要不要和王靖说一声今天晚餐有鸡腿加餐，如果去晚了恐怕只能啃鸡爪子了。
王靖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岩石上面走了下来，嘴角微微的上翘，他的这幅表情也让裴定方等人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已经解决心中的麻烦。
“大人，事情解决了？”裴定方问道。
“恩”王靖点了点头，然后很惊诧的看了一眼裴定方，“你刚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们快点回去吧，好像已经开伙了。”
“好吧，你这样一说，我肚子也突然有些饿了。”王靖脸色有些不好，刚才脑海中那个疑云终于被他解开了，但他的心情却更加的纠结了。
刘家一定会继续坚守主城，张家家也一定会派援军前来支援，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极大——那支席卷武州和蔚州的秦家骑兵很有可能会赶来。
现在当前宋真宗将主要兵力都集中在蔚州和朔州，和塞北氏族军队之间的平衡短期之内很难被打破，因此，谁先在寰州争夺战中胜出，谁就将获得主动权。
这也正是他之前最担心的事情，宋朝军队和塞北军队之间，并不是那种实力差距特别悬殊的那种，尤其是燕云十六州的这几个氏族还是守城，这就注定了双方的战争只要开始便不会在短期内立刻结束，因此他主张的观点是先拿下非主战场的武州，由应州军队牵制寰州家族军队，排除这些不稳定因素后，最后再在蔚州、琢州、莫州和瀛州和朱家、卢家展开决战。
不过很显然汴京城的大部分人都过高的评估了宋朝军队的战斗力，包括宋真宗赵恒，以至于对形势的过分乐观，才让宋朝军队在武州出人意料的失利，直接导致了蔚州局面陷入被动。
而现在，如果塞北氏族势力想让形势更有利于他们发展的话，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击败入侵寰州的宋朝军队。
王靖和裴定方等人走在营帐间，正好看到杨延昭从远处迎来，他老远就对着王靖大吼着打着招呼，他刚刚从曹魏投石机那边回来，曹魏投石机的状态很好，除了二架在运送过程中由于道路颠簸造成零件损坏，暂时无法使用外，其他几十架机构都很正常。
“王大人，今天去哪里了，怎么一天没有见到你啊。”
“呆在营地里比较闷，我就出去转了转……对了，杨将军，什么事这么高兴。”王靖已经习惯了杨延昭的大嗓门，而且他还发现杨延昭这个人有个特点，他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但要是和他关系好，就立刻变成了话匣子。
“当然是你那些投石机啊，不是劳资说，上次攻城真特么好用啊，这回我看不用等援军了，就让我们雁门关的人先干吧。”
杨延昭眼睛放光，上一次曹魏投石机的威力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寰州看上去那么坚固的城墙，硬是被宋军持续二个时辰的投石攻击，彻底的击塌击碎。
“杨将军，先不要想着攻城了，我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王靖拍拍杨延昭的肩膀，“如果你觉得你的杨家将可以抵挡城内五万大军加上秦家的几万骑兵的话，可以继续搬你的石头。”
“啊……”杨延昭有些楞了住了，他挠了挠头，看到王靖转身走进了营帐，立刻追了上去，“王大人，王大人，哎，别走啊，把话说完啊，别吊胃口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营帐内
王靖将自己的分析全盘对杨延昭讲了一遍，杨延昭顿时傻眼了，不知道该回合去做才好。
这时，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叶朝云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她熟练的将茶杯到上了水，然后就站在了王靖的旁边，王靖朝着她笑了笑，又对杨延昭说道。
“我们这次的目的是拿下寰州，最少也要牵制他们的兵力，如果我们这次撤退的话，寰州很有可能集合人马挥师南下攻下应州，或者和秦氏骑兵一道进入蔚州，去抵挡真宗陛下的中军，所以我们不能在土城撤军，这是我们的底限。”
“王大人，现在乌家的主力如今隐藏在张家州郡那边，如果张家军队赶来，就说明乌家已经占领了这些州郡，张家回师救援的话，那我们不是正好可以将对方全部歼灭么？”
杨延昭不解的问道。
“如果真那样的话，张家不会去救援，而是会直接进入蔚州，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城防有多坚固，如果攻城肯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还不一定能够攻打下来，只要氏族军队能够蔚州和琢州、莫州和瀛州这两个主战场胜出，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如果不与对方交锋的话，会将寰州的军队逼到蔚州？”
“是这样的，北征军那边很可能会因为我们在寰州暂时胜利，导致在蔚州的大败。”王靖淡淡的说道，他又补充了一句，“因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在土城下死死拖住他们，等待乌家军队和荆家军队到来。”
……
此刻王靖脸上有着他从未有过的严肃，在他的身后，虽然有广袤的平原但是却退无可退，虽然明知对方大军将至却不得不战。
王靖和杨延昭两人在地图上比划着议论着，而叶朝云却在旁边安静的望着王靖，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杨延昭在王靖营帐内一直呆了很久才出来，他从营帐中走出之后，立刻命令士兵停止开采山石，转而组织人马全部用在修建拒马桩等布防工作上，但听闻数万秦氏骑兵即将前来，他心里面还是有着很沉重的压力。
“希望王靖这次的猜测不要变成现实吧。”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
几天后
凌晨二更天，星空繁星点点，整个宋朝军队营盘内静悄悄的，除了少数站岗的士兵外，没有任何人影活动。
在距离土城东部十里，一阵沉闷的轰鸣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无数秦氏骑兵趁着月色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向大宋军营发起了急速冲锋，黑暗中只见到无数战马疾驰而过，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骑兵。
暴雨般的马蹄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地上扬起的尘土一起，在整个夜晚非常的醒目。
“快起来快看，是武州的骑兵，太好了，我们的援军到了。”刚才还在城头上打着瞌睡的几个秦家守军，开始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吓了一跳，然后就突然看到有一支骑兵军团正以一个尖锥形向对面宋朝军队驻扎的营地冲去，那支骑兵军团的规模很大，给人的感觉就像铺天盖地的洪水一般席卷而过，行列一眼望不到头。
骑兵军团后面，张家族长张阔海和秦氏骑兵的统帅秦紫星骑着马并肩前行着，在他们身后是一排排一脸肃穆全身轻甲的步兵军团。
秦骑兵最终来到了寰州。
“秦将军啊！老夫这次是真的佩服你了，明明我们昨天中午便已经来到了土城，你却隐而不发，硬是等到这个时候才发动进攻，这下我看你们秦氏骑兵真的要扬名塞北，呃不不不，应该是名扬天下了。”张阔海望着身边面无表情的秦紫星，不由感叹着。
“兵者，诡道也，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为帅者胜之法门，不值一提。”秦紫星淡淡的说道，他之前以麾下数万秦骑兵接连打败田仁朗和率领新州府军的丁成功，这次又出其不意的来到寰州，对兵法的理解非常精通。
“将军所言不错，用兵打仗确实是一种变化无常之术，只需要运用种种常识迷惑敌人，干扰敌人的兵力部署和运行节奏，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就会由有备转化为无备，不过知道和做是两回事，不像紫星将军，真的是把这些战术思想都用到极致上啊。”
“张兄无需夸奖，非是我秦紫星如何，这些只是一些粗浅军事常识而已，这只能说那些宋朝的酒囊饭袋太无能而已。”
秦紫星将目光投向前方，此时最前排的秦骑兵已经冲进对方的营地。
宋朝驻地中
在军营站岗巡逻的宋朝士兵见到对方骑兵这么大的阵仗，立刻慌忙的向营内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
“敌袭，敌袭，有敌袭……”
过度的惊慌甚至让这些士兵们连营门都忘记合上，就那么敞开着，营门两边的拒马桩更是形同虚设，好像是过于慌乱，他们跑的时候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在军营内东跑西转，然后向远处的山上跑去，应该是认为这些骑兵的马并不会爬山，才会觉得山上更加的安全吧。
大宋军营的情况被冲在最前列的秦斯看在眼中，现在才喊敌袭会不会有点晚了。
他一脸狞笑着第一个冲进宋朝军营，
“秦家族的勇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
他是秦家族的一名指挥使，作战勇猛，外号屠夫，在前二次战斗中，死在他手上的宋朝军士至少有二十名以上。
原本他就是秦氏军队中厢指挥使的热门候选人之一，这次如果他在立下战功，恐怕那个的位置更非他莫属了。
“杀啊！！”
“杀光宋朝那些狗杂碎！”
他身后的那些秦骑兵呼喊着，眼神中充满着狂热，铁蹄声瞬间激发起他们的血性，吼叫声连附近的山上的石头都被震得不停的掉了下来。
“呦呼！！”
月光下，这些骑兵面部狰狞，仿佛是一群来自黑暗深处收割生命的死神。
在武州的那支宋朝军队，当初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慌不择路，被他们如同切菜一样纷纷砍倒在地的。
在蔚州的那支宋朝军队，仍然无法抵御他们闪电般的奇袭，在马背上，他们就是不可战胜的传说。
土城不少居民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很多人打开窗户仔细倾听着，每个人心里都戈登一下，看来前几天才赶来的这支宋朝军队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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