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变
夜黑如墨,安静得出奇,道旁的树静悄悄的站着,一向喜欢多嘴的虫子也安静了,只有一个身影缓缓地向前移动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走了多久,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隆冬的寒风裹挟着细雨,刀也似的割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却像失了灵魂般毫无知觉的继续走着,走着......
终于,他在道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点燃了身上最后一支烟,那已经是最后一支烟了,因为他的身上,除了一个电量枯竭的手机和几张空卡外,已经别无旁物,就连打火机,也被他扔了。几个月前,他曾是众人羡慕的有为青年,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破产了,巨额的债务和家庭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已经众叛亲离,失去了一切。
蒙逸揉了揉脸,深吸了一口烟,怔怔的望着远方的夜空出神,直到烟头烫到手指,他才惊觉。蒙逸再次揉了揉脸,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撑住膝盖,艰难地站了起来,准备继续他未完成的路。忽然,远方的夜空闪现一道白光,平静的空间好似出现了某种波动,就跟玄幻小说描写的虚空波动似的。蒙逸惊奇的望着,但随着白光的消逝,那空间的波动也随之消失在黑夜中。良久,那片夜空再无动静,蒙逸才转身。突然,又一道白光乍现,可与上次不同的是,它亮得刺眼,像流星一样飞速朝蒙逸飞来,蒙逸还来不及反应,白光便已在他前面不远处炸开。蒙逸只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随风飞了起来。不知飞了多久,便咚的一声掉进了水里。他不停的挣扎,却越挣扎下沉得越深。慢慢的,他逐渐失去知觉,只是在意识消失的最后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一个晶红色的东西钻进了他的心口。
天放晴了,这可是腊月间难得的好天气。在长江北岸的山上,坐落着一个破落的小道观,院子里,一个老道正在挥舞着长剑,剑光映衬着冬日的暖阳,异常的耀眼。终于,他停了下来,端起石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看了看手中的宝剑,不由叹道道:“好茶,好剑,哈哈哈哈哈”。又喝了一大口茶,便又开始挥舞着他的宝剑,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收起手中的宝剑,向观内走去。老道不知多大年纪,一头灰白的头发,一袭白衣,映着落日的余晖,竟显得有些仙风道骨。
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张方桌不知历尽多少岁月沧桑,靠着墙,艰难地承载着一套简单的茶具,一个茶壶,四个杯子。桌子侧上方靠门的位置挂着一顶斗笠。屋子最里边靠窗的位置是一张榻,像是用简单的木板铺成。榻上躺着一个青年,呆望着墙壁,好似刚睡醒般朦胧。
“醒啦”,老道走进屋来。闻言,青年缓慢地侧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位老人。“你已经躺了半个多月,再不醒来,贫道估计得为你超度了”。看着老道笑吟吟的脸,青年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他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过别人的笑脸了,还是如此真切的笑。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呢”?他似乎已经想不起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模糊的记得自己掉入了水中,便没有了知觉。
“这个地方没有名字,贫道也不知这里叫什么名字,半个月前,贫道下山,见你躺在长江边上,便把你带了回来”。
“天下竟会有这样的地方”?青年喃喃的道。沉吟了一会儿,青年才缓缓说道:“如此说来,是你救了我”。
“一切皆有定数,遇上贫道,也是你的定数”,老道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认真的说道。
“请问道长怎么称呼”?
“哈哈哈哈,此地无名,老夫亦无名”。
“无名的地,无名的人,一切皆无”。青年看了看无名道长,难道真是我命不该绝,难道真是缘分吗?
无名道长似乎看穿了青年的想法,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沉吟良久,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蒙逸”。
不错,青年人正是蒙逸,被白光炸飞后掉入不远处的长江中,被水流不知冲了多远,被无名道长所救,幸而这一段水流并不湍急。
“唉”!无名道长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来,继续说道:“一切始于虚无,一切终归于虚无,世间万物如此,人生亦如此,无中生有,有而化无,周而复始,便是天道循环”。无名道长看了看蒙逸,“你且好好休息,贫道去弄些吃的来”。说着缓步走了出去。
看着无名道长的背影,蒙逸陷入了沉思,“一切始于虚无,一切终归于虚无”,“无中生有,有而化无,周而复始,便是天道循环......”。他没有多谢无名道长的救命之恩,或许他觉得救他一命是多余吧!当然,无名道长也没有放在心上。
暮色降临,无名道长端来了一盆炭火,点上蜡烛,丢给蒙逸一套衣服,那是之前蒙逸身上穿的衣服,无名道长早已为他洗净烘干了。“起来吧,再躺下去人都废了,起来吃点东西”。说着便转身出去。蒙逸穿上衣服,步履艰难地走到方桌旁,靠着墙坐下,烤着无名道长为他端来的炭火。不久,无名道长端来一小盆汤,一个小菜,一个酒壶和两副碗筷,就蒙逸对面坐了下来,烘了烘手,拿起一个土质的老式饭碗,盛了半碗汤,放在蒙逸面前,自己也盛了半碗,顺势喝了两口。无名道长放下碗,看着蒙逸道:“喝吧,你许久未进食物,腹内定然空虚,先喝点汤,疏通血脉”。蒙逸看了看眼前的半碗汤,缓缓地端起土碗,喝了一口,顿了顿,又喝了一口,便觉得清香扑鼻,口舌生津,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便将碗中汤汁一饮而尽,放下碗,吐出浓浓地白气。
“哈哈哈哈,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无名道长笑道。“贫道今日上山采集晨露,见一只八宝鸡正啄食一株天麻,便将它捉了回来,不想你今日便醒了,该当是你有口福”。
“八宝鸡?不是浙菜中的一种吗,难道还真有种鸡叫把宝鸡”?蒙逸惊奇的问道。
“哈哈,世人只知八宝鸡是浙中名菜,却不知真正的八宝鸡为何物。这八宝鸡以食奇珍药物而生,实为大补之物,天下禽类莫出其右。此鸡三年方得长成,实为罕见,老夫在此居住五十余年,才见得四五只而已。想你苏醒后定然虚弱,便捉了一只回来。待你身体恢复,可再去捉上一两只,但不可捉绝咯”。
“原来如此,那道长采集晨露作何用处”。蒙逸本是中文系出身,被无名道长这古风一带,便不自觉的文绉绉起来。
“每逢月圆之夜,贫道清晨时分都将上山采集晨露,再以七味上等药物酿成酒,埋于土中七年,然后取出,必得佳酿,可舒经活血,延年益寿,增强功力”。
“那为何要等月圆之夜呢”?
“月圆之夜,最得天地之精华,此时采集晨露,效果最佳”。无名道长说着,便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蒙逸斟上一杯。“此酒虽好,却不可多饮,凡人只饮三杯,且不可喝之过急,否则身体不能承受,必然血脉喷张而死,切记”。
蒙逸并不懂酒,端起酒杯闻了闻,只觉和普通白酒没什么区别,便一饮而尽。初时并没什么特殊感受,过了一会儿,只觉腹内灼热,直暖上胸口,又过一阵,便觉身上说不出的舒畅。于是自己拿起酒壶,也不倒在杯中,径直喝了几口,直到无名道长阻止,他才停下。他本是心中苦闷,今日见了酒,便十分热切,早不把无名道长的话放在心上。过了片刻,便觉腹内灼热无比,就像一个火球在肚内炙烤着。蒙逸右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头靠在桌沿上,嘴里接连发出苦笑,好像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无名道长适才阻之不及,现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以掌力助他疏通背上经脉,但他知道,此举并无太多助益,这个青年今天或将性命难保了。
蒙逸承受着火球炙烤的痛苦,心内却无比平静,他觉得把内心的痛苦转移到肉体上,自己反而好受一些,若是血脉喷张而死,对他来讲,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可是慢慢的,蒙逸觉得腹内的热量在减少,居然在缓缓地向心脏流动,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腹内的灼热竟全消失不见了,他能感觉到,血液在以心脏为中心,向全身扩散,并且他能清晰感觉到血液流到什么位置。他默默的感受着,直到血液流遍身体的每一处,这种感觉才逐渐消失。
此时,蒙逸感到自己头脑清明,全身充满了无尽的力量。他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便将无名道长的手掌轻轻弹了开去。无名道长注视着蒙逸,惊奇不定,直觉告诉他,此子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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