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箭上有毒
皇上哈哈一笑，道：“好个争强好胜！好！宛儿真不愧是林爱卿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和父亲一样，能为朕分忧了。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一定也是朝中栋梁。”
玉妃掩唇一笑，道：“皇上，您过誉了。宛儿哪有那般才能，也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您可别把她夸上天了。女儿家争强好胜、不知轻重，恐怕要找不到婆家了。”
皇上心情极好，又是一阵大笑。
玉妃将手中的桔肉奉到皇上面前，皇上张口吃下一块玉妃送到嘴边的桔肉，点点头道：“嗯，这桔肉甚甜，宛儿也来尝尝。”
林宛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桔肉就喂到嘴里，也点点头道：“真是很甜呢，宛儿有好久没有吃过桔子了，还是玉姨亲手剥的。”林宛说着，就跪到皇上面前，边磕头边道：“宛儿谢皇上赏赐！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玉妃也笑着上前扶起林宛道：“瞧你，赏你块儿桔子就把你打发了，那可不行，皇上的赏赐可十分难得呢，不能拿一块儿桔子充数。”
皇上也接口笑道：“爱妃说得理，说吧，宛儿想要什么？也省得你玉姨说朕用她的桔子打发了你。”
林宛也不再推辞，拢眉思索起来。皇上和玉妃也不打扰她，吃着桔子，笑看着她愁眉苦脸的小模样。
林宛没有想太久，缓缓抬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抬头直视着皇上的眼睛，鼓足了勇气道：“宛儿不需要皇上赏赐什么东西，宛儿只求皇上听宛儿一言，如果宛儿讲错了，请皇上不要怪罪宛儿，如何？”
皇上点点头，道：“好，宛儿且说说看，朕不怪罪于你，你起来说话。”
林宛站起身来，斟酌着道：“皇上，宛儿想请您不要这么早决定让三公主殿下与哪国和亲，三公主殿下只比宛儿大几个月，三年后才及笄，请皇上再留三公主殿下两、三年，过两年再决定也不迟。”
皇上面上一肃，冷冷地问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林宛的大眼睛里蕴着泪水，急急摇头分辩道：“皇上明鉴，没有谁教宛儿说这话，宛儿只是这些天，看着公主姐姐伤心难过，于心不忍。公主姐姐并不是不愿意和亲，她说作为公主，这是她的使命和责任，但是，她还想在德妃娘娘娘和皇上面前多尽几年孝道。”
林宛顿了一顿，见皇上面色稍霁，继续道：“皇上，依宛儿看来，几位来大封国求亲的太子和王子们年龄都不大，再等个两、三年也不是不可以的，我们大封国只有这一位勉强算适龄的公主，金贵着呢，正好用这三年时间考察一下，看哪位王子最有诚意，为公主姐姐找到最合适的夫君，这不仅关系到公主姐姐的一生幸福，还关系到两国的友好关系。宛儿愚钝，说得不对的地方，请皇上恕罪。”林宛说完就低头垂目，等待皇上定夺。
玉妃皱眉看着林宛，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地说出这番话来，但是如果皇上听进去了，暂时不给周灵薇指婚，就更不好给比周灵薇还小几个月的林宛指婚了。如此一来不仅替周灵薇解了围，也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但是，这样太冒险了。
皇上沉默良久，谁也不敢说话，殿内落针可闻。
林宛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她对这个皇帝并不了解。虽然料想他不至于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怪罪自己，但不知会不会弄巧成拙，连累了玉姨和德妃娘娘。
“皇上。”齐公公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何事？”皇上沉声问道。
齐公公躬身答道：“刚才，侍卫来报，七皇子受伤了，刚被抬回了忆辰殿。”
“怎么回事？传御医了吗？”皇上声音中露出隐隐地关切，说着就往殿外走去。
玉妃与林宛对看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急切，玉妃柳眉一蹙，双目泛红，急道：“皇上，臣妾和宛儿也去看看。”
皇上回头看了一眼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的玉妃，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皇上赶到忆辰殿时，太医局今日值班的胡御医已经到了。
周天启面色灰败，紧闭的嘴唇已经完全乌紫，一看就是中毒了。左肩上插着一根被削去一半的黑羽箭，箭头已没入皮肉，箭羽周围的衣料已被剪开，露出整个左肩，伤口不大，但正咕咕地往外冒着黑血，整个肩头，一片青紫。
胡御医诊完脉，转身跪到皇上面前，额头上汗如雨下，声音颤抖着道：“皇、皇上，老臣无能！老臣罪该万死！”
皇上只觉一阵眩晕，齐公公忙上前扶住。
——“皇上，老臣罪该万死！”
皇上周昌安的耳边忽然响起八年前御医们说的同样的话，那一次，他失去了他的爱妃，而这一次，他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周天启，他的儿子，他和她的儿子。他埋藏了多年的回忆一下子全都浮现在眼前。
那一日，御医和宫女们跪了一地，雪瑜静静地躺在床上，至到断气也没有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雪瑜却始终紧握着启儿的手，到最后也没有松开。可见，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的孩子。
启儿跪在床边，握着母妃的手，眼睛睁地大大的，不断地流下泪来，身体瑟瑟发抖，却无法哭出声音。
从那以后，启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和任何人说话，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直到灵隐将他带走。
三年后启儿回来了，也不与自己亲近，即使忆辰殿离自己最近，父子俩也没有见过几次。而后来启儿要去军营，虽然他选择了平南大军，选择了去赵峰武那里，他极为不愿，但还是同意了，因为他知道，赵峰武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启儿。
可是，现在，启儿，你也要离朕而去了吗？
周昌安的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令他痛苦的画面，眼前渐渐模糊，他声音沙哑，轻颤着道：“把所有的御医都传进宫来！”
“是。”小太监领命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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