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时空夹层

　　陈佑没有说话，他想静观其变。

　　“老大……我们已经陷入这样绝望的境地了……”飞鼠的电子眼失去了神采，没有意思情感的色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初心……小羽和刃火，他们都已经过世了，这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沙尘。我好想死……

　　“也许死掉就能安息了吧……”

　　飞鼠绝望而压抑的腔调影响了陈佑，让陈佑再度陷入了想要自杀的情绪当中。

　　但是这个情绪来得非常诡异，仿佛是外界某种因素直接勾起的。

　　虽然心中充斥着绝望，让陈佑恨不得现在立即掏出手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来一枪。但刚才隔离舱墙面的事情，以及飞鼠的突然“复活”，都在提醒着陈佑：一切都不对劲！

　　他掏出了手枪，不是指着自己，而是直指着还在喃喃念叨着绝望话语的飞鼠。

　　“你是谁？！！”陈佑猛然怒吼道。他的声音巨大无比，在停机舱内反复回荡。

　　这声断喝仿佛惊吓到了飞鼠，它停止了绝望的呢喃。

　　“你只有三秒时间解释。”陈佑眼中充满了怒意。

　　飞鼠先是呆了一会，然后竟然叹了口气。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陈佑措手不及。

　　眼前的飞鼠的形象突然开始融化，变成了一种五彩斑斓的像是气体又像是流体的东西。

　　整个机舱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变成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空……

　　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构的，陈佑大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心中充斥了被愚弄的愤怒！

　　“唉，”那个漂浮在空中，五彩斑斓的物体，它的声音仿佛直接在陈佑的脑中响起，“如果你能自我毁灭，就不用遭罪了……”

　　陈佑冷笑一声：“你是神约集团的人吧？想用刚才的幻境逼我自杀？”

　　“不是。”它非常平静地否定了，“我是‘清道夫’，这里是‘时空夹层’。

　　“由于跃迁失败，你陷入了真实时空的夹层之中，永远无法返回现实世界。你已经被永恒放逐了。

　　“我见过太多智慧生物在这个永恒不变的无望空间中，从绝望到崩溃，直到疯狂，可是无论如何，他的意识都是不灭的，只能继续着永恒的囚禁……

　　“只有在未意识到陷入时空夹层之前，主体进行自我毁灭，才能抹消自己的意识。这是陷入此地的灵魂最后安宁的可能性。

　　“我只是想帮你。可惜你察觉到了。从此之后，错乱的时空，永远的禁锢，你将一直清醒面对，逃脱不了，永无宁日。”

　　陈佑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久远之前，一个强大文明让我直接诞生在了时空夹层之中。我的意义就是给所有不幸跃入此地的灵魂一个最后的解脱可能。”

　　陈佑仍是不相信，充满敌意地直视着它。

　　五彩斑斓的物体只是淡淡说道：“我要回归主意识了，祝你好运。此地最长时间没有陷入疯狂的记录是三千六百万年。

　　“当然，这个记录没有任何意义。”

　　它像是一朵云般升起，然后消失了，独留下陈佑。

　　“时空夹层？”陈佑努力回忆着舰长手册之中的相关记载。

　　关于时空夹层，虽然没有亲历记录，但是在物理和数学理论上是存在的。但由于无法进行查探和研究，所以智慧生物是否能在其中存活或者保有意识一直都是个谜。

　　“如果那坨彩云说的是真的话。”陈佑额头开始冒汗，心中有些发虚，“那现在的情况比刚才还要糟糕了……”

　　“这可是永恒的囚禁啊……”

　　陈佑心中滋生出一些恐惧和绝望，但是他强行遏制住了。他不想在没有做出任何尝试之前就先精神崩溃。

　　于是他先深呼吸几口，令全身放松，直到可以保持平静之后，他才开始继续思考。

　　“无论如何，首先要进行查探，对这里有充分的了解。”陈佑在原地来回踱步，“只有将这里的一切了解清楚了，才有进一步思考如何离开的可能性。

　　“不过我可以慢慢来，”陈佑苦笑，“时间要多少有多少……”

　　身边的虚空渐渐退散了，他站在一个有些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地方。

　　意诚学院第一教学楼的走廊上。

　　此时夕阳西沉，身边是说笑着走过的同学。

　　陈佑有些惊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透过玻璃窗，看到正在埋头写字的夏初心。

　　“初心！”陈佑喊道，然后他冲入了教室门。

　　冲过门的一刹那，他却进入了自己的家门。确切的是十年前的家门，父亲正在伺候他种的盆栽：“回来啦？”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那边想起：“佑子回来啦？菜就快炒好了，准备吃饭！”

　　陈佑看着多年未见的爸爸，心中感慨万千，他走到了父亲的身后，哽咽了一下：“爸……”戴眼镜的父亲觉得莫名其妙，转过头：“这孩子，怎么回事？在外面被欺负了？”

　　陈佑往旁边的镜子里一看，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在意诚学院的一条下坡上，地上满是落叶，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别后传来一声甜甜的：“陈佑！”

　　他转过头，看见艾荔抱着课本，浅笑盈盈地走过来。陈佑再不是那个无法与漂亮女生说话的男生，如今已经变成经历过无数的男人，他只是静静看着那记忆中的人。

　　“你跟商徵羽说一声，学生会例会推到明天了。”

　　听着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的艾荔的声音，陈佑觉得有些恍惚。

　　他木然地点了点头，不舍的望着艾荔远去的背影。

　　这之后，陈佑又穿梭了几个不同的场景。他发现，他所穿梭的都是生命中经历过的场景。

　　……

　　在一个个经历中不断穿梭，陈佑大致了解了时空夹层的几个特点：第一，时空夹层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记忆。场景都没有什么特殊性，有些非常平淡无奇的时刻也会再度经历。而且，所有场景都是曾经体验过的，没有无意识状态下或者未来的经历。

　　第二，所有记忆经历的时空都是混乱的，而且都是不连续的片段，自己即使做出非常出乎意料的事，也改变不了时间线和任何事件。也就是说，在这些经历中，只有他是真实的，其余都只是投影。

　　这两点非常重要。陈佑坐在小时候经常会去的楼顶，眺望着远方，认真思考着：第一点，意味着时空夹层是以他的“主观经历”为中心的，即使在场景中改变客观，也改变不了任何一段经历，所以可以说这是一个“主观”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主观意志的能力，恐怕比客观要大。

　　第二点，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投影，唯有自己是真实的。如果要打破这一切，离开此地，恐怕只能想办法让真实的自己，去“影响”到周围的客观环境。不过，一些简单的小伎俩没办法达到影响客观环境的目的……

　　陈佑不断思考着，但思考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他渐渐发现，时空夹层确实是令人绝望的。人仿佛被永远地禁锢在了混乱的过去，一遍遍去经历那些经历过的事情，而且都是虚假的投影，对于现实世界不会有丝毫影响。

　　就像是被困在转笼中不断奔跑的仓鼠，怎么折腾，都只是被禁锢在原地而已……

　　穿梭在一个个经历之中，陈佑觉得如果这样下去，自己恐怕真的会疯掉。

　　陈佑意识到，他现在其实是在跟自己的意志力赛跑。由于时间和禁锢是没有极限的，所以意志力的崩溃只是迟早的问题。他必须在自己崩溃、绝望，乃至疯狂之前，想出逃离这里的办法！

　　在自己二十几年人生的各个场景中不断转换，陈佑慢慢意识到一件事情：在时空夹层之中，他所拥有的，只有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如果真的要想出逃离的办法，恐怕只能在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去慢慢寻找！

　　他觉得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他有无限的时间，而且，现在的他还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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