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海民
“真奇怪，”二皇子理查德·兰斯·埃德瑞丁兰把手中的信件丢进炉火中，看着纸张在火焰中弯曲然后消失。他英俊的侧脸被摇晃的炉火所照映，阴晴不定。“虽然这件消息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但到底是谁做的？”
“也许是您的兄长，也许另有其人......但至少这位不知名之人的举动让我们的计划方便执行了不是么？”
黑发女子站在二皇子身后，她扶着他所坐的椅子的后背，迷人的双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不过这个消息来得确实过于恰巧了，殿下，若不是对您弟弟的为人有所了解，”伊薇·弗莱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理查德的双肩，试图平息他的情绪。“我说不定真的会对三皇子产生怀疑。”
“不，不可能是他，至少这件事情我从未和我那愚蠢的弟弟谈过，以他那白痴般的脑子绝不可能想到我们的计划。”二皇子在女子的安慰下渐渐冷静下来，他换了个姿势，看向身后迷人的女子，二皇子的表情温和了不少。
“不管推动这件事的人是谁，至少他相当成功。现在我和四皇女都被牵着鼻子走了，看来这位是我兄长的概率会大一些。真是个贴心又善解人意的好哥哥，我们的计划还没开始，他就迫不及待地等着我们动手了。”
“有道理，殿下。”伊薇·弗莱点点头表示同意，二皇子抿起嘴唇开始思索起来，女子乖巧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屋子一角去为二皇子倒上一杯他最喜爱的白葡萄酒。伊薇看着晶莹的酒液落入纯金酒杯中，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不止是二皇子，她也对这件事感到纳闷不已。
黑曜石群岛上的海民再次蠢蠢欲动，试图向帝国的东海岸发起进攻——这是在繁星城的密探传来的加急消息。四皇女的举动也很激烈，大批士兵从其余几座城市被调来，增强繁星城的守备力量。
伊薇对这位尚且年轻的皇女殿下的举动嗤之以鼻。在当朝皇帝尚在之时，海民这种行为无疑是向帝国挑衅。此时的最佳做法是由法琳娜家族出面，向皇都请求援助。四皇女使用自己的兵力去守卫边境，简直和自残没什么区别。
虽说伊薇对于皇女这种容貌气质均在她之上的女子没什么好感，但她可并不认为这位同为皇位竞争者的殿下会做出如此愚蠢的抉择。
或许......这件事情是皇女自己推动的，又或者密探传递来的其实是虚假的情报？
伊薇的呼吸不由得加快了，她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匆匆走出房屋。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她必须保证自己和二皇子的计划能够万无一失地进行。黑发女子唤来几位信得过的侍女，吩咐了几句后，那些女子面色凝重地走开，留下伊薇一人伫立于走廊内，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物什，一边静静地思索。
“怎么了？你刚才吩咐了什么？”
二皇子突然走到黑发女子身后问道，伊薇抑制住自己肩膀因惊吓而微微颤抖的冲动，回过头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只是往四皇女那里多派遣了几名密探而已。”
“我们的幺妹不会做出这种风格的事情，”理查德眉头紧皱，他看向窗外的夜空，几颗星星寂寥地在空中闪烁。“她既然选择拿那么一点实力和我们竞争，就不可能做出这种既削弱自己实力，又吸引注意力的事情。怀疑她是不成立的。”
二皇子沉吟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伊薇·弗莱。
“再多派几名密探到北境，我需要密切掌握威廉的一切动向。”理查德·兰斯·埃德瑞丁兰双手扶在窗边，抬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不管海民那事是谁在后方推波助澜，我们接下来都该准备行动了。这件事情既是一种逼迫，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父亲不会弃四皇女于不顾，当皇都的一部分兵力被抽走时，那便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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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西莉亚的讲述下，林一逐渐搞清了“海民”究竟是什么东西。
位于埃德瑞帝国东边，以狭海为间隔和繁星城遥遥相望的黑曜石群岛，数百年来一直是帝国的隐患之一。相传，在瓦伊兰亚大陆上战火肆虐时，有一部分流民打造了数百艘木舟，从东海岸出发，冒险驶向了未知的海洋深处，企图找到神话故事中海洋尽头的另一片大陆。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些人最终也没能找到那片大陆。他们仅仅航行了几天，就发现了隐藏在迷雾中的岛屿，并在食物和淡水存量过少的情况下最终选择了登陆。
这些先民们发现，这些岛屿上荒无人烟，但动物植物种类的丰富并不亚于大陆。在一番权衡之下，他们分出一部分人继续前往那无比和平的新大陆，剩余的人定居在这片群岛上。他们为这些像是镶嵌在蓝色布匹上的黑珍珠一般的岛屿起名为“黑曜石群岛”。
这就是黑曜石群岛的由来。这些先民们辛勤劳作，他们很快就适应了岛上的生活，并开始繁育后代。来自四个不同家族的他们分别占据了黑曜石群岛中四个较大的岛屿，在四大家族的经营下，这些岛屿因数百年的发展而越发繁荣。
先民们的后代自称为海民，他们更改了自己的信仰，信奉管辖世界尽头之海的海神。在海民们每次出海前，他们都会向大海中扔十一枚铜币，从而寻求海神的保护，保佑他们不受暴风雨和海怪的袭击。
——至于铜币，则是那些走出黑曜石群岛，选择成为船长或是海盗的海民们从大陆带来的。黑曜石群岛虽说相当富饶，但和大陆上的资源相比，它还是无法支撑群岛日益增长的人口带来的需求。除却四大家族之外的海民的生活实际上十分贫苦。
因此，一些不满群岛落后而贫困的海民，选择聚集起来，在尚未入冬之时，乘坐海民擅长制造的海船前往几十里外的大陆海岸，掠夺沿海的村落和城镇，以抢夺到足够他们度过冬天的物资。群岛上落后原始的生活使得海民们大多身材壮硕，骁勇善战，并且冷酷无情。他们每次的掠夺都为帝国的东海岸一带带来了极大的人员伤亡和损失。
在埃德瑞帝国尚且羸弱之时，同时应付来自两大帝国和海民的威胁曾一度让前朝的皇帝们感到焦头烂额。不过，在数任皇帝的励精图治之下，埃德瑞帝国的国力逐渐强大起来。当三大帝国达到一种制衡状态时，皇帝下定决心，调动帝国的大部分兵力，反攻向黑曜石群岛。
那一战狠狠地消减了海民的嚣张气焰，并且换来了数十年的和平。那时就连当朝皇帝刚刚就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这一战震慑了一旁冷眼旁观的两大帝国，并为居住在帝国东海岸的人们赢得了长久的和平——
“所以为什么他们会在这种时候再次蠢蠢欲动啊？”林一在听完皇女的介绍后，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你们给我说的情况来看，帝国现在也没有变弱的迹象，先前打爆他们的皇帝陛下也还在位......”
“喂喂，林一你说话不要这么随意啊。”坐在他身边的金发少女扯了扯林一的衣袖，艾琳瞪了他一眼，随后不留痕迹地用眼神示意了下对面的塞西莉亚。林一赶紧闭上了嘴。
而皇女没有理会两人的小动作，她双手环绕于胸前，沉思起来。
“殿下......我觉得无论如何，我们都应当尽快赶往繁星城才行，”站在塞西莉亚身后的塞拉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现在整个东境应该都会很快得知这个消息，被陛下封为东境守护的您应当前往第一线，率领您的领民抗击来犯的海民。”
“......并借此机会赢得民心。”艾琳也正经起来，金发少女伸手指向桌子上的大陆地图一角。“赛莉，虽说我们目前的兵力不多，但只要向陛下求援的话，我相信区区海民的掠夺还是能轻易拿下。”
塞西莉亚的目光停留在金发少女手指向的黑曜石群岛，皇女抿紧嘴唇，随后摇了摇头。
“事情不可能有这么简单。”
“同意，”林一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插了个话。“我觉得这些海民选择在所有皇位竞争者都定下来之后这个时间有所行动，肯定不会只是前来掠夺这么简单。”
塞西莉亚看向林一，皇女依旧沉默着。早已摸清了皇女脾气的林一知道这是她想要继续听下去的表现。他咳嗽了两声：“首先就应该排除只是前来掠夺这一可能。”
“为什么？”眉头紧皱的塞拉不满地看着林一，出声问道。林一摊了摊手。
“很简单啊，既然这帮海民被皇帝打成了缩头乌龟，龟缩在群岛上数十年，他们不会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秋天选择重振旗鼓。因此我才说原因肯定不会只是前来掠夺。”
“而且，塞西莉亚刚刚成年，拥有了参加竞争皇位的资格。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接下来帝国的日子不会平静，就看是谁按捺不住，率先动手。那么海民突然准备入侵这件事或许只是个信号，代表着这次的皇位争夺正式开始。”
“嗯，我同意林一的说法，他们的举动确实太奇怪了。”塞西莉亚点了点头说道。皇女站起身来，观察着帝国的版图。她无意识地玩弄着胸前的那一缕银发，严肃的侧脸在照明术的照映下十分动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是我的某一位兄长想要从最弱的我这边入手，开始这次的皇位争夺了。”
“赛莉，先不用去考虑是哪位皇子背后下黑手。我们还是先讨论下怎么应付过去这次的海民入侵吧。”看着脸色难看的皇女，艾琳出声提醒道。
“所以如果真的是海民入侵而不是掠夺，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胜算如何？”林一问道，塞西莉亚叹了口气，看向了身后的塞拉。塞拉面色为难地摇了摇头。
“如果他们全力入侵的话......但凭我们自己很难守下东海岸甚至是繁星城。海民的作战能力相当强劲，估计也就只有守护陛下的亲卫队才能和他们的战力持平。而且海民的四大家族有着相当数量的天赋者，他们对于战场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
“因此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向陛下求援，等待援助前来。”塞拉看了林一一眼，出人意料地是，红发少女此时眼中没有厌恶之类的情感。“现在看来，林......殿下的猜测说不定会更加准确，我们应当小心行事。”
“呃，我觉得倒不需要向皇帝求援。我有个更好的点子。”
林一突然出声说道。三位少女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塞西莉亚有些惊讶且好奇地看向面前的林一，林一看着她湛蓝的双眼，点了点头。
“说说看。”皇女也点了点头，艾琳和塞拉疑惑地相互对视了眼。但虽然不想承认，林一确实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就连对他有些不满的塞拉都闭上了嘴，等待林一说话。
“我记得，阿尔塔祭司是在珐琅城又训练了一批士兵对吧？这些士兵都是由哪种人群组成的？信得过吗？”林一看向塞西莉亚，皇女点了点头。
“这些士兵都是来自各大家族的领地，忠诚度不用说。”
“那就好。我还有个问题，塞拉，那些不是天赋者的海民，能否击败掌握了魔法的帝国士兵？”
“你是想......我明白了。虽说没有近年来帝国士兵和海民的交手记录，但根据我曾经遇到过的海盗的水平来看，我想他们也顶不住哪怕一发火球术吧。”女骑士先是疑惑地看向林一，随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要让那些士兵们......”
“暂时先不，我们还是要先留一手底牌的。”林一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卷轴，把它递给了塞拉。“我们这些天抓紧时间，赶出来足够数量的卷轴。让那些士兵拿着卷轴作战，我想这份礼物对于海民们来说应该会相当惊喜吧。”
“是这样没错......林一，你真的是一次次地给我惊喜啊。”塞西莉亚看向林一，她的双眼中多了些许笑意。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不需要陛下的增援就能够打败那些海民，既能履行东境守护的职责，还能向其他几位皇子展现自己的力量。”明白过来后的艾琳也有些激动，金发少女一脸欣喜地看着身边的林一，拍了拍他的后背。“林一你还是挺厉害的嘛。”
“一般一般......”林一有些无语地看着瞬间从低沉的氛围中走出来的三位少女。“而且阿尔塔祭司训练的新兵毕竟还是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新人，如果不多给他们些磨练的话，到之后的王位争夺战中我们该如何取胜？”
“那我们该怎么做？”
塞西莉亚柔声问道，林一思索了下，看向了身边的艾琳。
“我们先暂时留在龙石镇。塞西莉亚和艾琳你们安排些信得过的人去制作火球术这几种具有攻击性的魔法卷轴，尽可能地增加我们的魔法储备；艾琳你帮我找龙石镇所有从事过铁匠的镇民和矿洞的负责人过来，我需要抓紧进行计划的下一步。还有，”
林一的视线移到了站在塞西莉亚身后的塞拉身上。红发少女似乎明白了林一的想法，她的脸庞难得地红了红，赶紧移开了视线。林一看着女骑士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你对我还抱有敌意——这点我会用之后的行动来证明自己值得信赖，但现在我们所缺的其实是高端战力。塞拉，就当为了塞西莉亚，你就当魔法不是我创造出来的，好歹学习一下火球术吧......”
“你、你好啰嗦！看看这个是什么！”
红发少女红着脸说道，她伸出手来，一团凝实的红色火焰化作球状，在塞拉的手掌心转动着。林一十分惊讶地看着女骑士手中威力不知该超过其他人多少倍的火球，随后看向她的脸庞。瞥了林一一眼的塞拉赶忙把脸扭了过去。
......喂喂喂，这突然展现出来的傲娇属性是要怎样。
不过，林一感觉自己心中对于塞拉的畏惧似乎也随着她脸庞出现上的红晕而减轻了许多。他笑了笑，随后深吸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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