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场意外
黄泉的天总是弥漫着血色荒凉、阒然无声。
凄切的经年晚风吹拂着萧瑟的花海，犹如在演绎悲凉凄哀的送魂曲。
素色的衣裙，外罩一件绣满淡青色彼岸花的曳地罗纱。
双目上遮盖着白色绸缎的黑发女子，孤身走到鬼门关——交接上班。
一个魂魄跟在她身后，哭笑怒骂，又挣扎不脱无形的束缚。
途径幽灵花盛放的火照之路，黄泉和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
身为黄泉摆渡人的她，职责就是撑竹筏，送亡灵渡河到彼岸。
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些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河上有座诡异斑驳的奈何桥，桥身长满青苔，泛着绿色的幽光。
黑色的石缝中，却往外渗透着最新鲜的血液，冒着热腾腾的气泡。
她心无旁骛、平静地伫立在原地，看着灵魂独自走上前方的桥。
烂熟于心的一幕，亡魂泪流满面地注视、停留在一旁的望乡台和三生石边。
浮生一场梦，前尘往事，既来此处，不论爱恨，皆忘却了吧。
许久，幻化成死去的人心中最念想的音貌的美艳孟婆，哄骗了苦苦痴缠的新“人”喝下孟婆汤。
它入了轮回投胎去了，至于是六道中的哪一道，这就不用她操心了。
衣衫下摆不起眼的一处青色花瓣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地狱的阴风乍然怒号，忘川的河水愈发浑浊，水底的藤蔓缓缓浮起，带出无数的白骨。
冷风拂面，白绸飞舞飘零。
独行于世间千百载，麻木地摆渡无数悲苦的亡魂。
寂寥孤苦的长生，负罪沉重的枷锁，她什么时候能摆渡成功自己？
转身离开，又回到“三点一线”的苦役。
白皙细腻的皓腕露出衣袖，纤细如玉的柔荑划过燃烧的“火焰”。
弥留的余光定格在艳丽的花萼上，她隐约又想起了曼珠沙华的花语：
生死两隔，永不相见。
弑神原罪，必遭天谴。
......
顾楚兮出了博物馆，长舒一口冷气。
黝黑的巷道，弄堂里唯一的路灯年久失修，照明度几乎为零。
他浑身觉得不对劲地一步并两步走出小巷。
街上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正如他所料，那间鬼打墙的房子里的时间是凝固的。
下车之前，顾楚兮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九点半。
在和钟隐谈完话后，他又特意看了看手表。
没错，还是一分一秒都不多的二十一刻半钟。
陆水月不会相信市面上的那些所谓的心理医生、精神专家。
她坚信，这些人对于他的病人，都是表面装作很关爱，内地却很鄙夷此类人群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仅是伪君子，还是只会开药办住院手续却解决不了任何心理问题的庸医。
同时，顾楚兮的私心也告诉自己，他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见面。
......
开车回到酒店，陆水月已经醒了。
她坐在房间落地窗边的地毯上，面前的矮桌上摆放了两个精致的娃娃。
布料花纹妆容细致逼人的男性装束，一黑衣潇洒侠客，一青衫风流公子。
好似两个容貌相近，但却道不相同、不相为谋的异母兄弟。
江湖侠客她取名叫做夙昔，儒雅文人是他弟弟夙袂。
脑补一篇暗流汹涌的皇室夺嫡大戏。
最是薄情帝王家。
很显然，这两人最后都没有如愿以偿地坐上皇位。
一个漂泊沦落江湖，一位白日放歌纵酒落魄于秦楼楚馆、勾栏瓦舍。
扬州烟花烂漫颓靡，客不如两相忘于此。
陷入深深的幻想。
陆水月左眼瞧瞧，右眼看看，娃娃玻璃眼珠的颜色甚是不合心意。
伸手给它们挖了出来，换了一双墨色的黑瞳。
这双眼睛，很像脑海里飘过的某个人。
她的头又开始疼，还没有仔细地去回忆那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顾楚兮的声音就闯了进来。
“水月，吃药了。”
顾楚兮从行李箱中拿出一瓶药片，动作犹豫了一下，倒出两粒，连水杯一同递到她手里。
陆水月看都没看，接过药合着水吞咽下喉咙。
“明天早些起来，我们去五华区逛逛。”
“好。”应声附和。
她的心思都全面扑在bjd娃娃身上，文思如泉的灵感都来自他们，好像那就是属于他们的故事。
......
顾楚兮回房间前，去了林玉华的住处。
准备敲门的手顿住，隔音效果不太好的门墙传出唱昆曲的戏腔。
华姐此时正在里面练习戏曲，他本不应该挑这时段来打扰。
轻轻地扣动几下房门，过了两分钟，里面没了歌声却也动静全无。
顾楚兮百思不得其解地刚抬起手，门就被“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藏青色的中式长衫，依旧不施粉黛，毫无妆饰的菱形脸。
林玉华换掉平常工作时的宽松无形的休闲外套，长发挽在脑勺后。
严厉、不苟言笑的姿态。
虽然她在娱乐圈人脉交际时老道圆滑，但私下俨然也有两副面孔。
生得端正的五官，但是她已经年纪很大了，三十七岁的“高龄”。
眼角嘴角的细纹，松弛的皮肤，纵使是美人迟暮，她也再也登不上戏台了。
顾楚兮站在门口等着，林玉华转身去屋里拿了一盒“利培酮”，嘱咐道，“把它放进抗抑郁药物的瓶子里。”
...............
令人绝望的爱情啊，并不算得上美丽的一场意外。
——飞鸟与鱼的爱情
我是鱼，你是飞鸟 。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
哪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
你勇敢，我宿命 。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
蓝的天蓝的海，难为了难为了我和你 。
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 ，
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晨钟 。
Always Together Forever Apart.
睡不着的夜，醒不来的早晨 ，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 ，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谅昨日的昏盲 ，
飞鸟如何去爱，怎么会爱上水里的鱼。
飞鸟和鱼
飞鸟
飞鸟和鱼
和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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