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二章 羯赵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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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遐暗暗头疼,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心下慌乱,颇觉前途叵测,却毫无头绪,毕竟在羯赵经营多年,自家妹妹程妃又得石勒宠爱,外甥被立为世子,不是万不得己,谁愿改投他处?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他最想弄清的,还是为刘曜效力的一干晋人下场,如游子远、乔豫等重臣,也好为将来的行止定下基调。
但石勒问话,不得不回,于是借着捋胡须组织了下语言,便拱手道:“回禀主上,此战内情尚未探得,臣也不好妄作揣测,不过臣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因以一时之败而气馁,眼下不免会有风吹草动,徒乱军心,故当务之急,还是以安定人心为要。”
石勒摸了摸那满把蓬松的大胡子,冷哼一声:“程卿所言甚是,传令,但凡有私议此战者,夷三族,另对阵亡将士,善加抚恤!”
“诺!”
殿下宿卫施礼离去。
石勒又看向了程遐。
程遐继续道:“此战过后,明国气势正盛,我军不可轻言复仇,应采守势,蓄养元气,观天下变局,而守御的关键在于并州,若是明国自濮阳北上,主上至不济可弃了襄国,遁入并州茫茫群山,与明王周旋,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出雁门,北奔塞外,故臣以为,明王欲攻河北,必先取并州,由井陉诸关迂回襄国后路,并州防务,不可轻忽。”
襄国就是现代的河北邢台,距离西侧的太行山脉只有百里不到,一旦明军攻取并州,出井陉诸关,可于瞬息之间断去石勒退路,再与北上的濮阳驻军合围襄国,石勒除自尽,别无他法。
“嗯~~”
石勒也不因程遐未战先言败而有所不虞,现出了凝重之色,点点头道:“以世子石弘为镇北将军,封平阳王,督并州、平州诸军事,假黄钺,替孤坐镇晋阳,赵鹿、冀保辅之。“
程遐大喜,石弘是他的外甥啊,有石弘出镇晋阳,他也有机会把手伸入军中了,当然,表面上程遐不会现出喜色,反而拱手道:”大王,世子年幼,岂能担此重任,还望大王另择良将。“
”诶~~“
石勒猛一挥手:”赵鹿、冀保皆为早年随孤之十八骑,忠心耿耿,战阵经验丰富,孤暂不求攻入关中,只望守住并州山河,渐以恢复元气,世子居之,倒也无妨。”
程遐不吱声了。
徐光跟着道:“今天下群雄,明国一家独大,想必江东残晋亦睡不安寝,大王不妨遣使秘密去往建康,或许晋主亦有联结大王之意。”
石勒心中一动,不过严格算起来,他是成都王司马颍一系,与司马越是世仇,而江东朝庭来自于越府旧将,宁平城一役,司马越下属十余万兵将被他射杀,双方已无转圜余地,因此也不说话。
“不妥!”
果然,司徒裴宪拦住道:“晋室视我如仇寇,且自恃名份大义在手,怕是宁可国灭,亦不会与大王结盟!”
石勒又望向了徐光。
徐光驳道:“天下间没有解不开的仇恨,况此一时,彼一时也,你非晋主,岂能揣测晋主之心?”
裴宪冷笑道:“晋主已与江东士人撕破脸面,双方攻伐不休,现保有之地,无非区区建康耳,即便晋主有心,怕亦是无力。”
江东的局势,建德宫内群臣多少有些耳闻,一时均是沉默不己。
中常侍严震拱手道:“臣有一策,可令晋主与大王结盟。”
“哦?”
石勒讶道:“严卿请讲!”
严震道:“眼见北风将起,大王可搜罗舟船,泛海南下,入三吴腹地,料吴郡士人必猝不及防,可突袭之,其后方一乱,前阵必然不敌,晋主可趁虚而入,击垮诸族联军,实力大增。”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妙计?
完全看不出对自己的好处啊,更何况冬季北方凛冽,海面风疾浪大,乘船至三吴,稍不留意,便是舟毁人亡的下场。
裴宪忍不住道:“此策即成,晋主亦未必承我之情……”
正说着,裴宪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道:“妙,果是妙计,晋主只须落了实惠,此情不承也得承,况江东士人必认为我军是受晋主之邀方才泛海南下,晋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索性与大王结了盟,共御明军。”
“哈哈~~”
程遐哈哈一笑:“大王,其实照臣看来,晋主未必会敌视大王,毕竟若无大王于宁平城诛了司马越诸子及文武百官,当今江东半壁江山,哪轮到司马睿区区宗室旁枝来坐?此父子二人嘴上喊的凶,无非是做给外人看罢了,实则内心还不知该如何感激大王呢。”
位列十八骑的刘鹰也笑着拱手:“听闻吴中富庶,臣愿为大王走一遭,顺道掠来财货女子,以资军用。”
“好!”
石勒点头道:“孤任你为镇南将军,主持南掠三吴一事,待得晋主破了各家士族,再遣使与之商谈。”
“诺!”
刘鹰抱拳应下。
……
实际上对于石勒来说,要想击败如日中天的明国,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唯求自保,如今南连晋室有了希望,又有并州这一退路,至不济可逃入茫茫塞北,与柔然、拓跋争雄,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大不了重走匈奴老路,统一了塞北大草原,再瞅着机会南下侵扰,明军主力不来,则大掠一番,主力来了避而不战,哪怕今世他没有机会再入中原,但子孙后世总有机会。
念及于此,心中忧愁稍减,殿中的气氛也融洽起来。
不知不觉中,两个月过去了,关中形势大体算是稳定,于是杨彦放张骏、慕容皝与拓跋纥那各自率部离去,又因张骏作战有功,赐爵武威候,而对于拓跋纥那与慕容皝没有任何表示,毕竟拓跋纥那名义上是代王,由晋室所封,严格说起来,杨彦与拓跋纥那平级。
他只是立国,还未建朝,并受了晋室赐下的九锡,也从来没有公开发表过任何脱离晋室的言论,因此在法理上,无权废除拓跨纥那的代王之位,同时拓跋氏当家的是女主惟氏,拓跋纥那在此事上做不了主,与之多说无益。
慕容氏的情况则有些类似,慕容皝当不了慕容部的家,需要慕容廆遣使来洛阳,才能论及封赏。
在三人各自率部离去之后,杨彦又在关中呆了一个月,暂时把姚益生和蒲安留在长安,才领军回返洛阳,长安交由梁志坐镇,此人在作战方面没什么天赋,与郭诵、郭默之流不在一个档次,却胜在谨慎,做事中规中矩,由他主事关中,倒也不虞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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