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并不想听他说那个时候他怎样。实际上，我一直都是明白自己的。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一个是阿妈组，而另一个，就是汉斯。

　　而对于我眼前的这个林森，他在我的记忆里，根本就不存在。他到底怎样，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想要知道。

　　只是现在，当我听到这个林森说到诸如事故之类的事情的时候，我不禁也开始怀疑了。

　　我知道，现在的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我。所谓完整并不是指外表或者表层上的东西，而是我的记忆。我知道它们并不完整。我曾经的生命中的很多东西，从我的记忆里丢失了。我并不知道它们是怎么丢失的。因为，当我还在那座我呆了很久的寺庙里的时候，那里的嬷嬷们并没有告诉我太多我想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嬷嬷们对我很好，从她们那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很多拥有哲理的道理，这是在凡俗之世中很少能够碰触到的。在那里，我的心越来越靠近神明。在那里，我看到了越来越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在这里，这东西我并不是指鬼怪幽灵之类的东西，而是指哲理和思想。

　　我用心去和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万物面对与交谈，感受着造物主的浩瀚与广博，站在高处或者山之巅去看那凡尘俗世中的坛坛众生。这是一种视觉，一种观念，一种态度。

　　总之，在过去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放逐着自己的灵魂，离群索居。

　　虽然在这么久的日子里，里尔村和阿妈组，还有我亲爱的汉斯，他们一直都居住在我的灵魂的最最重要的位置，但是，我却没有回来看他们。或许了，我的生命需要休整，当我无法面对或者修整好我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我是不会去贸然面对他们的。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苦思冥想着，我失去了什么。

　　不过，看起来，我总是徒劳的。

　　我面前的这个名叫林森的男子，此刻，他带着满眼的同情望着我，喋喋不休着他的各种没有实现的愿望。直到最后，我的心里生出了一种痛苦，因为，我想到了，同样，在这么漫长的时光里，我同他一样，没有实现我对里尔村的承诺。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表情的变化，最终，他停了下来。

　　“可儿，你怎么了，对不起，我。。。。。。或许我不该提这些，我。。。。。。其实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一直都是这样。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曾经才会有那些过节。。。。。。”

　　此刻，我面前的这个男子看起来很是肺腑，但是，我的心情却始终没能跟上他的脚步。

　　“对不起，”最终我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我曾经想努力理顺一切，但是，我发现，这么多年的尝试，我还是失败了。所以，对不起，我想不起太多的东西了。”

　　我眼前的这个男子听我这么说，用他那此刻已经一贯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带着同情和理解地点了点头，“可儿，这些年，也是难为你了。不过，现在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原本，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回来。但是没想到，你。。。。。哈哈。。。。。。”说到这里，他努力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因此故意哈哈笑了一声，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努力反而让我觉得更加不自然，那如同断了弦的声音让我的心情更加紧张了，“你到现在才回来。不过，可儿，不管怎样，你能回来就好。”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男子，看着他对我的那种很是熟悉的热情，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才好。但是，这样的热情，多多少少还是感动了我。

　　“林森，汉斯呢？他还好吧？”现在，在我的稍许有些放松的心情下，我自然又想到了汉斯。原本，我想询问我眼前的这个男子，他是否认识汉斯。但是稍微想了一下，便觉得如果我这么询问，定是废话，因此，便也放弃了这种做法。

　　不过，在我刚刚问出汉斯的那一刻，我发现我眼前的这个人怔了一下，他的眼中生出些许但又或者惶恐，但是很快，他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神态。

　　“汉斯他也走了，”就在这时，他清了清嗓子，“可儿，在你离开之后的第二年，汉斯就走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努力组织什么，最终，他才继续说道，“我想，他应该是去寻找你吧。”

　　“什么？林森，他，汉斯他不是应该一直呆在村里的吗？”现在，当我听到我眼前的这个男子如此说的时候，着实吃惊了不小。原本，当我重新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是打算见两个人的，打算一定要见到两个我必须见的人的。他们当中，一个是阿妈组，一个就是汉斯。

　　可是现在，我眼前的这个男子居然对我说，汉斯现在已经不在村子里了，而且是，他早就离开了，甚至是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就走了。

　　当那个男子说完这个的时候，我呆呆看着他，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看了几分钟的光景，最终，我才意识到，这是真的，他不会骗我。

　　此时，我面前的这个男子也看着我，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复杂的东西，其中有同情，有不解，甚至还有很多我无法读懂的东西。

　　就这样，一直沉默了好久，我才发现我会说话了。

　　“汉斯他为什么走？他说他永远不会抛弃这个地方。我走的那一天，他亲口对我这么说的。他说他不会离开这里。可是现在，他为什么违背了当初的承诺？！”现在，一种莫名的愤怒在我的心中升了起来。在这种愤怒的驱使下，我觉得如果我真的见到了汉斯，我定会抓住他拼命地摇晃，让他告诉我真相。因为，我不相信他会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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