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伏击
永正二十年,腊月将至,郭满不顾风雪,孤身来京“公办”。
郭满与吕唯立战时就已相识,只是不熟。郭满来到京城,便遵照妻子的主意先找了吕唯立,说此来是为杨家杀詹沛,又恭维吕唯立武功高强,人脉广,托他找些江湖朋友相帮。
因主公杨昉之前的嘱咐,吕唯立只当郭满是主公所派,满口应了下来,况且他自知不容于詹沛,早有先下手为强的心思,只缺一个下手的良机,郭满也恰便是这送上门的良机。
郭满听吕唯立答应得爽利,诧异道:“吕兄莫非是和詹沛有什么过节,但不知是何仇怨?”
“稍后再说,先说正事。”吕唯立急切道。
郭满会心一笑:“好,先说正事!”
随后两人秘密议定了击杀詹沛的所有细节,一切似乎天衣无缝,而郭满很快却又忧虑道:“此事非同小可,就多多拜托吕兄了,若是失手,吕兄可有退路留给自己?”
“要什么退路,你放心,我横竖不供出你就是了。”
郭满闻言颇显动容,脸上亦有几分错愕神色: “你我不曾深交,吕兄为何对我这般仗义。”
“你是杨家贵婿,我若供出你,恐牵连主上。况且,你我虽不曾深交,却也无冤无仇,”吕唯立徐徐说到此处,脸色一阴,“我要招,不妨招个仇人出来。”
“仇人?你是指?”
“詹沛之妻,郑氏。”
郭满大哗:“可这一听就是假的,你栽赃她,詹沛不但不会信,说不定对你还会更狠些。”
吕唯立嘴角牵起一丝阴邪的冷笑:“我还知道些别的,说出来,由不得他不信。有周知行在,他也不敢杀我。咳,总之,这些你不需管也不要问,我多半死不了,就算死,也要让他们活不安宁。”
郭满点了点头,仍旧一脸忧虑,又问:“吕兄莫怪,我是实在想不通你怎会与她一个妇道人家结仇?”
吕唯立深思许久,道:“也罢,我就把与他夫妇二人的过节一五一十讲给你:郑氏密谋假意刺杀薛王以栽赃永正帝,托我帮忙。我好心帮了她,可不知怎么被詹沛发现了蛛丝马迹,找来要捉我。料想必是那疯女人言行不谨,露了马脚,詹沛一问,她便不仁不义地供出了我,害我险些丧命。她不仁,我也必不让她好过。我把这些告诉你,是想着,我万一有去无回,你可把我所知的这些秘密转告给杨大夫,兴许多少有些用。”
“噢,”郭满疑惑解开,满意笑道,“原来如此,想不到郑二娘这些年越发能折腾了,想我那哥哥,空有滔天之权,在家中的日子也必不好过。”
吕唯立不做回应,另正色嘱咐道: “但是,若事败,你切不可心虚逃跑,否则,你就洗不清了,我这替罪羊也就白当了。”
郭满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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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一,詹沛在任上收到郭满拜帖,帖子上说自己已人在京城,请詹沛赴桃源会馆临江阁一见。詹沛看完,先喜后忧,喜的是兄弟久违,正可借机一见,忧得是弟兄二人已不再同心,不知其此来可有别的目的。詹沛将帖子翻来覆去在手中摩挲着,神游天外,发起呆来。
午后。
“济之,找我何事?”蒋相毅见门开着,一脚踏进来问道。
“哦,没什么,明日陪我去会会我那兄弟,小满。”
“你们兄弟见面,找我去做什么?”
“好地方,”詹沛笑道,“桃源会馆的临江阁,当真不去?”
“哟,临江阁?那我肯定去,桃源会馆京城第一阔气,又以临江阁为最雅,我在京多年也只去过一次而已。为给令弟洗尘,你也真够舍得的。”
詹沛笑道:“我哪里舍得,是小满包了请我的。”
“这岂不是反了,你是主,人家远道而来是客,你不给人家接风洗尘就罢了,怎能叫人家请你。”
“是啊,哪有远来之客宴请东道的理呢。”詹沛笑道,而此时的笑容中却没有丝毫的愉悦,“一出手还这般阔绰,看样子做了杨家女婿后多了不少进项。”
蒋相毅玩味出了弟兄二人关系的异样: “济之,你叫我去,是不是为了……”
“兵器要常随身带着,别像我上次一样弄那么狼狈。在京城,处处都大意不得。”詹沛不无深意地嘱咐道。
话听到这里,蒋相毅便全然明白了,前去赴宴时,便不止带了兵器,还带足了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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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酉时,郭满在约定的地点,始终没等来吕唯立。郭满怀疑事败,匆匆赶到桃源会馆,远远就遇见峨冠博带的权贵们,或骑马或乘车,纷纷朝远离会馆的方向奔逃而去。郭满拉住一人问过,才知果然是临江阁里打了起来,动静还不小。
詹沛他……莫非是有备而来?郭满在心里寻思着,惊出一身冷汗,掉头就要回住处,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心想:打起来又如何,吕唯立带了那么多人,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自己何须畏首畏尾,于是又往桃源会馆走去,准备一探究竟。
到了会馆大门,只见已有官兵把守,郭满正想上前探问,忽见楼阁廊道转角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詹沛!
郭满吓得赶紧藏了起来——他还活着!看来吕唯立果真失了手。郭满汗湿衣背,急转回身,快步离开,想要立即骑马奔回础州,抑或回弋州寻求杨家庇护,可又一想,吕唯立曾承诺不会供出自己,还交代自己切不可逃离,自己这么一走,非但不仁不义,也显做贼心虚。
郭满放慢了脚步,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信念——即便露出马脚,詹沛他总不会杀自己。
于是郭满下了决定——暂留京城。
看着詹沛带人离开会馆后,郭满开始了做戏。他行色匆匆一脸茫然地赶到临江阁,准备找个跑堂的相问,及至赶到,推门一看,屋内一片狼籍,只有一人,却不似跑堂的,倒是一身武官装束。
“阁下想必就是郭校尉吧?詹将军吩咐小的留在此地传话给您:将军方才遭遇了伏击,捉了几个杀手,怕夜长梦多,便立时押回去审问,改天再设宴请您,另嘱咐说郭将军您身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务必事事小心。”
“竟有此事!哥哥可有受伤?”郭满佯作震惊,又懊丧道,“我这马车竟坏在半路,不及赶来助拳。”
“郭校尉放心,詹将军没有大碍。将军自上次与吕唯立结仇后,担心遭其报复,出门再不忘佩刀,也常令高手随护。桃源会馆人来人往的,将军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带了许多人前来,吃不了亏的。”年轻的武官照上司的吩咐一字一字解释得清清楚楚。
郭满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又委托武官将自己迟到的缘由转告詹沛。
武官欣然应下,又道: “那在下这就护送郭校尉回住处。”
郭满一惊,慌忙摆手拒绝道:“啊不不不,不必……不劳大驾……”
郭满没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未免太显心虚,正想遮掩时,对方却已简短而客气地回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完再拜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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