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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一


  步休看着白睿留下的瞳术秘籍,心中有些难受。

  不用猜就知道,当步休不想做事时,白睿一定会拿他的好友下手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步休只能默默根据白睿的安排,进行着怪物般的、却极为痛苦的成长。

  ……

  「原来瞳术是如此重要的一门功法。」步休端详着秘籍,不分昼夜地修炼了起来。

  瞳术的作用不仅仅是看破真气的破绽而已。它几乎能看破一切的破绽——屏障的、法则的、魂意的……

  只要修炼得法、运用得法,瞳术将成为步休的杀手锏之一。只是一想到这是白睿给他的功法,步休就有些沮丧。

  「师傅会轮回,应该……还活着的吧。」

  ……

  一周后,步休双眼熠熠,再次出现在了笑鬼阁中。沙星二人的确在第二天就回了封域,但丁与雨灵二人则是前天离开的。转眼之间,笑鬼阁再次变得冷清了下来。

  这天,有一名颇为年轻、相貌英俊、气质与步休有几分相像的男子走进了笑鬼阁中。

  他看着步休,用着阳光的笑脸打招呼道:“你好啊,步休。我叫夜一。”

  夜一比但丁年轻了一辈,与步休同辈,与步休的“野路子”不同,身为夜宗最有希望成为第二个夜魔的天才少年,他的事迹整个大陆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也没想到的是,夜一居然仅仅是一个拿着本佛经、看起来有些腼腆的白净少年罢了。与当初封乾的气势有着天壤之别。

  但,需要时刻阅读佛经来压制戾气的人,怎么会这么简单?

  的确令人闻风丧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但丁要可怕百倍千倍。

  步休微笑道:“欢迎光临。可是有什么故事要分享的么?”

  “啊,是这样的。”夜一腼腆地摸着后脑勺,坐在步休身前说道:“白睿叫我来的。”

  “那个蠢货,居然能让大陆第一天才夜一屈尊?”

  “啊哈哈哈哈”夜一对步休话中的无礼毫不在意,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他把我打了一顿,我就来了。”

  黄怜儿为夜一端了杯茶,一脸平静的走了。见过但丁,又见过白睿,这位大陆第一传奇人物已经不会使她过度惊讶了。

  夜一礼貌地说了声谢谢,随后抿了口茶,就像面对老朋友一样毫无戒心地说道:“我的原名,叫做姜闲。”

  步休捏碎了自己的茶杯。

  黄怜儿还没见过步休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你会说汉语?”步休眉头紧皱,看着夜一满脸的不可置信。

  “嗯。”夜一依旧那么腼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来自地球。”

  步休强忍着心中的好奇与惊讶,一边抱歉一边说道:“请将一下,你的故事吧。”

  ……

  睁眼。

  「晚饭后,咸蛋超人的父母走上了楼。」

  “第一句话就如此令人浮想联翩,果然是他的风格啊!”围在一起的几人都在吐槽,反倒没有人去询问所谓的“咸蛋超人”究竟是什么。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明白,咸蛋超人,只是朋友们对姜闲与何淡梦夫妻俩的戏称而已。他们此刻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个词居然会被他用来自称。

  「当你们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还在赶来的路上。」

  “小梦,你知不知道他‘又’去做什么了?”说话的是何淡梦自大学起就一直在一起玩闹的闺蜜白红。

  白红的丈夫大周在一旁附和道:“对呀,我也很想知道。以前也就罢了,今天可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苏哥就算再不靠谱,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吧…哎呦,老婆你拍我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么?”

  “你们俩别闹了,继续往下看。”还是秦姐更稳重一些。她总是担负着调解矛盾、终止跑题以及引导话题等众多重任。只见秦姐一手提着白红一手提着大周说道:“小苏不是那样的人。”

  「我可能会喝一点酒…那么我应该已经醉了。」

  「或者,我会喝很多酒,现在已经醉的不行了。」

  「哈哈哈哈…」

  「不过请你们放心,我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也记得我最爱的人正在等我,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

  「我一定会到的。」

  看到这里,白红出声安慰道:“小雪,你可别生气。我们都很了解苏哥,他虽然会经常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

  “我明白。”一直未出声的何淡梦淡淡地说道:“…”之后的话语,众人只能看见她的嘴在动,却没人能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

  睁眼。

  这是一条幽暗的地下通道。

  灰暗而粗糙的墙壁、潮湿的空气、因潮湿而脱落的墙皮、黑绿的苔藓、肮脏的砖缝、冰冷的水泥、单调的路段…种种景象表明,这是一个压抑而孤独的地方。

  我看着一片漆黑,仿佛不断向虚无延伸着的通道,缓缓向前走去。

  鞋底在地面敲击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其回声时前时后时左时右,仿佛带着一丝水气般不断传入我的耳中。我想,这可能是鞋底与苔藓分离时所发出的声音。

  我揉了揉耳朵,心想这真是个让人难受的地方。

  但,我为什么会走在这里呢?

  我……不知道。

  此刻我的头脑很不清醒,就像喝醉了一样:身体不受控制、无法正常思考。这种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感觉,同样很令人难受。

  所以,我渐渐地加快了脚步。

  在越来越快的脚步声中,我隐约听见了来自我自己的呢喃之声:“哦,对了,我好像是在赶路…我在赶路…”

  ……

  睁眼。

  当我再次可以思考时,我的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人。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此时的我对这略显怪异的事情没有任何惊讶的感觉。就仿佛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于是我们就这样在通道中默默地走着。

  他是我的朋友。这直觉一般的念头仅仅刚刚出现,便仿佛是真理一样被我确信着。

  但,他是谁来着?

  他好像对我说着什么,不过,我……听不清。我想请他说话更清晰一点,但我却开不了口。就仿佛,我有清醒的思维,却没有清醒的身体。

  于是我只好任由这种怪异的情况继续发生下去。

  两个模糊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时隐时现……

  我无法看到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在笑。我感觉到了他在笑。我从心底感觉到了他发自内心的笑。

  于是我也在笑。当我笑起来的一霎那,那黯然了许久的心情蓦然便愉悦了起来。

  很奇妙的感觉,我能同时感受到两份开心,一份来自他,一份来自我。

  不知多久之后,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你也背着你的老婆啊,哈哈,男人啊,就是这么苦。”一开口就如此熟稔地调侃我,看来我们的关系的确不错。

  “小心你老婆揍你啊,她可就在你身后呢。”我下意识地回了他一句。

  “哈哈哈哈…”

  仿佛正应了我们的对话一般,我的妻子只是瞬间便出现在了我的背后。只见她双臂交叉抱怀,用45度角满面傲娇地仰望着通道上方的水泥。

  这同样是很奇异的一幕,但奇异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她出现时的坐姿。

  没错,她的坐姿。

  她的身体是朝向我左方的。此刻的她正悠然地翘着二郎腿,就那么浮在空中,像个背包一样“挂”在了我的背后。

  没有任何违和感。不仅没有,我甚至能感到他们的出现令我欣喜不已。在接下来的行程里,“我们”就像这样一直在大声地交谈着、笑闹着。而此时的我仿佛突然患了感觉性失语症一样,完全听不懂自“我们”口中蹦出的那一系列发音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在这种诡异而温馨的氛围下,直到我眼前一亮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们已经走出了这看似无尽的地下通道,顺利地来到了地上。

  ……

  睁眼。

  此刻,我们几人已然来到了一个很高的平台之上。

  我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星星依旧像往常一样稀疏。

  原来,此刻已经是夜晚。

  平台四周空旷无比,我转头自水泥围墙向外望去。没有什么好景色,在夜幕的映衬下,我能见到的只是一座又一座幽暗的小山丘而已。

  风很大,我站在开阔的平台上,望着端坐在长椅上的她,似是心旷神怡、又似是忧愁难当,心情异常复杂。

  她同样睁着水汪汪的双眼望着我,虽然面上略带委屈,却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在等我过去。

  看着她的表情,我的心中陡然一软,毫不犹豫走上前去,蹲下身温柔地握住了她的双手,眼神认真地注视着她,同样一言不发。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别扭的感觉,就好像,我们真是相处已久的夫妻一般,如此的自然而然、如此的心有灵犀。而在做完这些动作后,我的第一感觉居然是轻松,而不是其他诸如开心、庆幸、幸福之类的情感。这种感觉的出现让我心中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看着她既幸福又满足的表情,我的心中只有一片怜惜。

  这么可爱而又容易满足的妻子,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不是么?

  ……

  睁眼。

  平台下面,居然是一条水深仅到脚踝处的小溪!小溪波光粼粼,流速很慢的水面微微漾起我与她的面容。当我们通过溪面相视而笑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有她在,足够了。

  我要回家,我要过河。

  这是此刻,我脑中的唯一想法。

  虽然小溪很浅,但为了照顾我的妻子,我还是将她背了起来。

  这一次,是真正的背。

  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温柔。

  天地消融,所有的一切渐渐不复存在,唯有那饱饱的满足感始终充斥着我的心田。

  ……

  睁眼。

  立于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立交桥。

  此桥架于高空之中,每一条路的路面皆宽大无比,同样向着远方延伸,而后没于黑暗、隐于虚无。

  无数条巨桥交错纠缠,密密麻麻,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一般,立于黑暗的天空之中,将我团团包围。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只是很快,我便慌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还未弄清周围环境的情况下便如此迅速、如此懦弱不堪地害怕起来。

  即便当我一个人走在那压抑的地下通道中时也没有这种感觉。

  仿佛从一开始我就明白,我,永远也走不出这里。

  仿佛我早就明白,这里,就是我的终点。

  仿佛,这是一种早已被我认定的绝望……

  这,是哪里?

  孤独、恐惧、不安……数不清地负面情绪几乎在一瞬间扑面而来,就好像面前这无比庞大的巨兽猛然向我袭来一般,令我升不起丝毫与之对抗的念头。

  我的朋友呢?他什么时候不见了?我的爱人呢?我刚刚还背着她,甚至,我的手心还有她的余温……她,去哪了?

  我,是在做梦么?是的,一定是的,这种不合逻辑而且极为突兀的场景切换、这种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的事物与时空关系、这种奇异却又仿佛早已在自己预料之下的发展、这种时不时便不受控制地思维…

  这一定是一场梦。

  也或许…我是一个精神病?

  这是哪?

  我是谁?

  谁能告诉我…我是…什么?

  ……

  睁眼。

  呵…我想起来了……

  我慢慢地走在桥上,慢慢地做着回忆,慢慢地走向边缘。

  这不是梦,我也不是精神病,我只是,简单而单纯的死了而已。

  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姜闲,今年25岁,死于结婚当夜。

  我的妻子名叫何淡梦,其性格与我之前所幻想的妻子一样,美丽、可爱、又容易满足。

  平时的我是一个极为令人讨厌的男人。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会在各种场合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也只是个很普通很正常的男人而已。

  之所以要介绍这一点,便是因为刚开始的那一段,也就是我第一次睁眼时所看到的场景--那一夜,我没有给她任何通知就玩起了失踪。

  这一失踪,便是生死两隔。

  至于我的死因,我也记不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好了,我现在已经走到了边缘,关于我的介绍,就到这里吧。没什么可回忆的,在这个貌似地狱的地方,我已经回忆过无数次了。

  接下来,我就要跳下去了。

  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毫无逻辑的梦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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