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章 龙魇
“视界清晰，一切正常——”梅可将脑袋从望镜上缩回来，煞有介事地汇报道。
“所以说啊，一个驾驶员和一个观察员就做得到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整个猎团一起来？”小洋百无聊赖地将武器放在手上把玩着，短刃轻轻丢到舱顶上，又“啪”地一声接回手里。
为了尽快追上先行一步的金狮子，小型巡逻舰只在沿途的补给站上降落过几次，绝大部分时候猎人们都在空中赶路。尤达果然没有食言，飞艇挂着王室的旗帜，被各地的关卡一路大开绿灯，补给站也是敞开了供应。接近两日之后，猎人们终于在路过王城后观测到了雷暴和第一波异常的兽潮。
出发时本以为又是好一番冒险，但事实却证明哪怕委托的对象是古龙种和龙眷，此行也和所有的观测委托一样艰苦而单调。只有梅可急于在小猎团面前留下好印象，两日以来半数的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望台上放哨。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委托吗？”熊不二哂笑着。任何委托哪怕只要在相关描述里出现“古龙种”一词，在难度评级上至少会增加一星，委托报酬也相应地要水涨船高。长枪手捏着鼻子，学着小洋的口气道：“最好能一直这样安全下去，白送的履历和额外的报酬，这种好事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哼！”双刀手白了他一眼，在望台上仰躺下来，一条腿搭在另一边的膝盖上，“我才没有那么势利呢。”
“别忘了回到金羽城再清算委托报酬，在莱恩也鲁税金要多扣两成的。”熊不二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
高个猎人索性不再接茬，他掰着手指，一项一项地数着小猎团建成前后的经历和见闻：“说真的，如果把我们每一次和古龙种的接触事件，都换算成超五阶委托的话，小猎团现在怕是都变成三星甚至四星猎团了。你说是吧……贾晓？”
大剑猎人还沉浸在遐思中，手中笔在记录板上无意识地图画着，写了几下才发现用的是嚼剩半根的糖棒。他尴尬地把叼在口中的笔拿下来：“嘛，霞龙的时候小猎团还没有组建，雷鸣沙海那一次，我们没被解除猎籍就已经是工会法外开恩了。至于这次的事件，如果安菲教官能把他的私人委托录入工会的档案，我们说不定真的能赚上一笔。”
“工会里的确有依靠越级战斗快速晋升的例子。”小晴儿正在逗弄着猫猫，听到前辈们的讨论，眼睛突然一亮，“前辈们听说过‘龙魇’吗？”
“一个猎团？”
“只有四个人，是个猎人小队而已，在我出生之前就解散了。”小姑娘如数家珍地说道，“我知道他们，因为传说中他们是历史上最快晋升五星的猎人。据说龙魇小队中每个人都强的离谱。他们在猎人世界崭露头角没有多久，就依仗着自己的实力，屡次挑战古龙种，这样才得到了其它猎人拍马难及的晋升速度。”
猎人工会允许冒险者在一定的条件下，先行战斗后再由工会大厅出面追认委托的合理性。猎场的异常乱入，和此次鬼怒间类似的天灾爆发，以及险地探索一类全无情报可言的委托都算在内。再加上越阶狩猎的报酬加成，理论上如果哪一个猎团能够幸运到多次在古龙种手下生还，他们的猎人等级晋升的速度，会是按部就班的同僚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只凭四个人就去挑战古龙？”聂小洋失声问道，“他们……做到了吗？”
“怎么可能？”贾晓没有将后半句说下去。在洛克拉克的营帐里，小猎团听到了猎人世界最令人心惊的秘辛，也一口气见过了世间唯二的屠龙者。如果无名前辈不是龙魇的成员，人龙战争的征兆又并未显化，显然至今为止还没有第三只古龙种死在人类的手里。
“那倒也是……”双刀手尴尬地摸摸鼻子，“天灾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战胜的。”
“至少在工会的公开记录里，还没有他们击杀古龙种的记载。不过每次都能活着回来，还能带回不少珍贵的情报，也已经是强大的证明了。”
“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熊不二挠着后脑勺，尽可能地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着关于龙魇小队的只鳞片爪，却对女孩的讲述全无印象。
左晴放开猫猫的背脊，小艾露自顾自地寻了个角落闭目养神起来：“大概是因为那并不是一段能让猎人工会骄傲的历史吧。古龙种也不是随便可以挑衅的，据说龙魇小队曾经数度惹怒过它们，他们之间的战斗几乎每次都要以毁灭一片猎场和村庄为代价。”
听闻此言，年轻猎人们心中刚刚升起的崇拜之情当即被泼上了一盆冷水。熊不二双目中含着怒火：“见鬼，为了自己的晋升，连平民和生态的安危都置之不顾吗……”
“说什么解散了……大概是在和古龙种战斗的时候团灭了吧。没有猎人荣耀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在世上。”聂小洋也哼了一声，“明明有那么多升阶的办法，偏偏用最令人不齿的方式，这样的人不提也罢。”
“什么升阶的办法？”舱门被悠然打开，秦团长和女弓手两人正站在门外。
“团长，你来得正好。我记得你爹和黑星双子共事过，也都是顶级猎人吧？跟我们讲讲，他是怎么拿到五星徽章的。”像是被龙魇小队的事迹刺激了神经，小洋急于找到一个正面的例证。
“诶？”秦水谣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不确定地道：“大概也和其他人一样，磨练狩技，积累资历什么的。印象中，爹爹从没和我讲过他服役期间的事情，我和娘只知道他是个特别厉害的猎人。事实上他并不希望我也做猎人，就连我的狩技都是央求了许久才学到的——问这个干什么？”
“反正也是无聊嘛——”
“现在是委托期间，可不是无聊的时候。”小团长嗔道，“梅可，外面状况怎么样？”
“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观测到新的雷暴，倒是又发现了一股小型兽潮，十二只左右，都是低阶的陆行领主，一样是往东南方向行进的。”梅拉露回过身来，一板一眼地回答说。
贾晓扬了扬手中的记录板：“已经记下来了，发信给就近的分部也并无不可。不过再往前都是无人区，莱恩也鲁还有那么多烂摊子要处理，想必工会也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吧。”
东方国度就像大陆上每一个王国一样，大片的国土都被猎场占据，无人的区域远远超过聚居区。和赶往火山的时候不同，此次怪物回巢走的是国境以南的人烟稀少的猎场。两只强大的雷兽懂得避开人烟，也算是现今境况下莱恩也鲁不幸中的万幸了
“既然这里离人烟已经很远了，我还要一直穿着这套全身铠吗？”梅可把肉掌伸进脖颈间铠甲的缝隙处，不舒服地挠了挠。飞艇越是往南开，空气中的水汽就越是浓重，艾露浑身的毛发也跟着濡湿打绺，已经忍耐了许久了。
“乖乖穿着，你那身黑毛，我一眼都不想看见。”猫猫噘嘴道。女艾露以监视的名义趴在望镜旁侧，却一直在闭目养神。直到听到梅拉露的抗议，她才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好好放你的哨，敢错过下面的一点动静，你就一个人回金羽城去吧！”
“雇佣我随行的人又不是你……”艾露一族听力过人，梅拉露的牢骚只换来猫猫一个恶狠狠的威胁表情。
“好了，”贾晓斜靠在望台的边缘，看见女艾露有进一步出手教训的意思，赶忙拦住猫猫道，“就放过他吧，梅可也该歇息一会了。”
小梅拉露一个激灵，匆匆把眼睛凑回到望镜中去，似乎担心一旦停止工作，自己就会被小猎团嫌弃一般：“别丢下我，我还精神着呢！”
秦团长轻笑了一声，摇头道：“这可是飞空艇上，小猎团又能把你丢到哪去？你已经站岗很久了，下一班让猫猫来就好。”
“团长说得对，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发现。”小洋打了个呵欠，“天马上就要黑了，入夜以后才是怪物活动的高峰期，有精力还不如留到那个时候。”
“夜班我也可以的！”梅可说着，双颊泛起一阵异样的潮红，“只要能在小猎团的船上做事，我的精力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哈！”
西戍猎人正在房间一角默默休息着，感觉到梅拉露说话口气的变化，“腾”地站起身，铁青着脸，朝小兽人伸手道：“拿来。”
“拿什么？”梅可一只手扶着望镜，双脚随着飞艇的漂浮微微踉跄着，像是突然得了晕船症一般，“喂，你要干嘛？”
封漫云也不再与它多言，白衣猎人劈手将小艾露拎起来，在兽人铠甲的腰囊处一阵摸索，少顷掏出一束红粉色的风干树叶。两日以来，梅拉露正是靠着咀嚼木天蓼才一直保持兴奋的，也不知这种数量的树叶如何瞒过了猫猫的鼻子。
兽人似乎不小心吃多了些，此刻眼神已经变得一片迷懵，说话声也含糊起来：“那是我的……”
“你醉了。”委托期间工会律令对猎人的酒和艾露的木天蓼都有严格的限制，封漫云没收了树叶，不由分说地将小艾露按回到地上，“快去醒酒！”
“我还能……继续工作！”木天蓼发作得比酒精还要快得多，一分钟前还能维持仪态的兽人，此刻脸上已然是一片绯红了。他固执地把持着望镜的摇轮，一只眼睛死死贴在镜片上，任凭封漫云如何拖掣也不愿离开，“我现在的状态，比刚才还要好呐……呀！”
小艾露突然一声惊叫，摇摇晃晃地将肉掌顺着望镜的方向指去。
“怎么了？”
“方才的那一拨兽潮，居然已经跑到这里来了……它们要赶去跳海，以为自己是旅鼠么？”梅可嘿嘿一笑，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般。
白衣猎人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梅拉露是自己签订下的随从，在同伴面前的失态也有他的原因：“快离开望镜，你已经妨碍到委托了！”
“呀！”梅拉露身子一颤，又惊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
“主人你看……好高的柱子！”
飞空艇的视野尽头，一根笔直细长的线条从地平线处直升天际，像是要把晚霞一分为二般。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赶路，巡逻飞艇已经接近翡翠之塔了。细长的塔影是一望无际的猎场上唯一显眼的地标，塔高或许超过千米，才能在极远的距离外还能清晰地看见，说不得比之洛克拉克湖中的神柱还要壮观。
“我们看见了，快给我回到休息舱去！”封漫云终于将艾露的一双肉掌从望镜处扯下来。
“要不然呢……克扣我的委托报酬吗？”醉到浓处，小梅拉露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连这个唯一的主人也不害怕了，“呀！飞行种！”
尽管整个望台已经被小梅可搅得哭笑不得，猎人们还是下意识地朝前窗外看去，一排黑点在暮色中分外显眼，远处确实有什么在成群结队地赶路。
“通知驾驶舱，注意规避飞行种。”秦水谣无奈地摇摇头，“漫云……把梅可送去休息吧，想要这个随从的话，就别给他接近木天蓼的机会了。”
“等等，主人，”猫猫接替了梅可的位置，顺着望镜向外看去，“那好像不是什么飞行种，是一队飞空艇。工会发来的信息里，有其它船队的调动情报吗？”
“通知驾驶舱，注意规避飞行种。”秦水谣无奈地摇摇头，“漫云……把梅可送去休息吧，想要这个随从的话，就别给他接近木天蓼的机会了。”
“等等，主人，”猫猫接替了梅可的位置，顺着望镜向外看去，“那好像不是什么飞行种，是一队飞空艇。工会发来的信息里，有其它船队的调动情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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