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众生（五）
程是谦和月华郡主已经歇下，只不过程是谦睡榻上，郡主睡床上，晚上郡主要饮水甚的都是程是谦在照顾。
“是谦。”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程是谦马上从榻上起来，坐在床边。
月华郡主一把抱住他：“我很开心。”
“开心就好，好好养好身体，咱们日子还长着呢，早点睡。”
“不睡不睡，就要你抱着我。”俩人如交颈鸳鸯一样拥抱着，互相看不见彼此的红红的脸，只身体的温度渐渐上升。
程是谦抚了抚妻子的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抱着你。”
月华郡主则想着嬷嬷给的册子，吞了吞口水轻轻说道：“我可以。”
“嗯？”
“我可以的，夫君。”
春宵帐暖夜渐深。
这边未婚夫妻打情骂俏，那边新婚夫妇感情正浓。顾小五正在磨荷姑。
“荷姑，你医术这么好，能不能到学堂教医术啊？”
“不能，因为我师门不允许。”
“你们学医不是为了济世救人吗？既如此把医术教给更多人不是很好吗？”
荷姑停下正色道：“每一个世家经历数代的积累才能达成现在的成就。它们手里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如果你把立身根本的东西给了别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小五，你不能让你的想法凌驾在他人之上。”
“可是孙家逐渐没落，看样子玲珑的父亲也并没有过多关照。你们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固步自封才导致现在的状况？如果我说我可以帮孙家重振当年的辉煌呢？甚至可以让孙家更上一层楼。”
说完顾小五到家了，和玲珑挥了挥手进去。
荷姑一宿没睡，第二天一早写了信寄往孙家。
与此同时，三霸再次聚集在宋家，因着程是谦成亲宋瑾跟着订婚的事，被耽搁了的厕所读物终于出了成品。
“印刷太麻烦了，按小五说的，这十天半个月换一本，光雕版就花不少时间，请大师傅都贵的很。”陶宝负责找的人印刷，他心里清楚，这回怕是要折本。
顾小五诧异道：“都怎么雕的版？你们先写好的稿子？大师傅对着一块板雕，然后印刷？”
印刷这个词语很好理解，雕版上刻好的秃字，往上刷一层墨，纸印上去，拿刷子刷一刷，掀下来就好了。
“是啊，不然呢？”陶宝觉得顾小五有时候聪慧过人，有时候又爱问些奇怪的问题，看来也不是脑子顶顶好啊。
活字印刷在宋朝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被大众主流去接受，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制作的匠人识字的比较少，且读书人少。
活字印刷的方法是先制成单字的阳文反文字模，再按照稿件把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内，涂墨印刷，印完后再将字模拆出，留待下次排印时再次使用。
要知道使用量大的多数都是三字经千字文四书五经，卖的好了加印，卖的不好了半年不用一回。比起拆了再排，直接一块雕版更好使。
所以时下印刷都是在一整块木板上雕刻，一块木板就是一页纸，十天半个月出一本确实费工费力。
顾小五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导致了误会。看样子要缩减成本，加快效率，这不是买一套设备的问题，是要培养能操作的人，须得徐徐图之。
总之第一批一百本已经印出来了，书名叫《闲话》，另封面末端有行小字“第一刊”。
先给宋外公看过，怕是里面有甚违规的话不小心写进去了。宋外公最是端（老古板）方的人，看完后说：“虽粗鄙了些，然于趣味中教人，亦是不错。”
现在就是往外卖的事。
沈伦和李玉璟那里一家五本，毕竟还有沈佩和李玉琳呢，家里兄弟姐妹分一分，也不一定够。这事就托程是如去办，没成想她另要了十本。道是方府送上几本，闺阁小姐妹送上几本，她自个还得留着看呢。
陆府送上十本，昌平公主那也送上几本。
余下的都放到青山饭堂卖去。
没两天李玉璟派了管事过来了，道是还有没有书，家里少爷要送人。要多少？五十本？
行吧，现成的雕版，印好晾干装订，第二天给送到府上。
管事的丢下五十两银子走了，说是订金。送书去的吴明又带了一百两银子回来，给宋瑾报账的时候另拿出一个荷包，散碎的银子怕是有个七八两的样子。
“听小姐提点，多带了几本过去给了那家管事，别个转身塞我个荷包。”
“既是给你的，你就留着吧，不是我说你也常给秀娘姐买个花戴嘛。”
好啦好啦，知道你谈恋爱了，能不要总指点别人好吗？
吴明笑了笑：“听李家管事的说，李家大少爷在禁军当统营，同僚们觉得书好、有趣，李少爷买回去送人的。”
能在禁军效力，多是京城各家的少爷，书读的不行，字是识得字，文章是做不出来的。好歹练个军棍军拳，离家近，整不出什么幺蛾子，在禁军镀个金，离圣上近，指定哪天就得了青眼呢。
少爷们什么都不缺，就缺乐子。走鸡斗狗，青楼楚阁久了也腻歪，再者家里长辈管呢。
《闲话》简单易懂，里头有些个段子，他们能说一整天。更何况还有连载的话本呢，可不正好解闷。别以为少爷们都憨，大家伙都是在大宅门里历练出来的。就拿李玉璟说，他爹是京兆府尹，四品。满大街招牌随便掉一块就能砸到有品的官身，不是出身世家嫡枝，四品算个甚。
他把书散出去，结个好人缘，回头大哥兄弟的就能递上话，能递上话就好办，世家枝蔓根深消息灵通，露一星半点就够他受用。
有那机智的，给《闲话》包个书皮，坐在屋子里看书。家里老大人们觉得孩子上进，抓过来问话。
《闲话》里头不是精简过一部分邸报么，白话文写出来，另贴了注释讲解。老大人问话，少爷们别的不会，转移话题会啊，凭谁问什么，都一副请教的口气问邸报里头的事，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家里长辈还觉得孩子不错，知道学好。
一夜之间《闲话》就火了。
昌平公主派人送东西给月华郡主，里头还有林清泉写的字“闲话”。这是嫌弃封面字不好看呢，他也不知道这书原是给放在厕所里头的啊。
程是谦常给月华郡主画画，挑了一副画回回去。画上面月华郡主在廊下看书，安安坐在台阶上吃糖豆子，边上繁华似锦。
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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