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杀还是不杀

　　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他正低着头，满脸的认真，霍霍的磨刀声自小院中传出，于是院外的人也不得安宁。

　　瘦猴已经在自己的院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可是他不敢进去，只是听着那毫不掩饰的磨刀声，他就已经猜出了里面的人是谁。

　　只不过他实在没有想到，楚寒竟然来了，来的这么快。

　　这里，他大可去叫大河帮的其他人来，他坚信，楚寒的武功就算在他之上，那也有限的紧，根本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可他最后仍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那一刻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手中也握着一把刀。

　　瘦猴看着楚寒，脸上带着像往常一样的笑意，说道：“真是稀客啊，楚寒，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记得，我可没有请你来。”

　　楚寒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提着刀柄，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瘦猴，说道：“我来找你。”

　　瘦猴也看着楚寒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找我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找我切磋刀法？”

　　楚寒看了看瘦猴手中的刀，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并不介意。”

　　听了这话，瘦猴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跟你打，对了，谢宝通死了吗？我今天早上都没有看到他。”

　　楚寒有些意外，瘦猴竟是主动提起了谢宝通，而他手中的那把刀，虽说握的紧了些，但却没有任何拔刀的迹象。

　　刀在鞘中，始终是影响出刀的速度的，而自己的刀已经出了鞘。但楚寒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死了，尸骨无存。”

　　瘦猴笑了笑，说道：“多谢。”

　　楚寒眯了眯眼睛，握刀的手没有丝毫的松懈，他看着眼前的瘦猴，说道：“为什么谢我，我打听了一下，谢宝通是你的手下吧，大河帮的人死了，你这个首领不为他报仇吗？”

　　瘦猴说道：“我确实是大河帮的首领，但是若他活着，我这个首领能当多长时间，或者说，我还有多长时间好活，那可就不一定了。”

　　楚寒沉默了一瞬，看着瘦猴的眼睛，说道：“但确实是你让他去杀我的。”

　　瘦猴摊了摊手，说道：“是的，是我让他去杀你的。”

　　楚寒说道：“直接告诉我，你不怕我杀了你？”

　　听了这话，瘦猴笑了笑，说道：“当然怕，别说你杀我，就是一个小乞丐，只要他想杀我，我都会害怕，但是你为什么要杀我。”

　　楚寒看着眼前的瘦猴，说道：“你要杀我，我自然就要杀你。”

　　瘦猴点了点头，说道：“很有道理，但如果我知道，谢宝通根本杀不了你，还让你去杀他，那么还叫我想杀你吗？”

　　这话看似说的很对，但是实际上，只要你仔细想一下，其中便找不出半点儿的道理。

　　四目相对，楚寒能感受到瘦猴眼中的认真，或许这真是瘦猴身为首领的一场赌博，但是他并不相信。

　　他收起了手中的刀，说道：“你很聪明，但是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句话，不要惹我，看来你忘了。”

　　瘦猴看见楚寒收刀，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你错了，这件事我确实没忘，但是我身为大河帮的首领，朱四九是我的心腹，你砍掉了他的手，如果我不为他出气，那么我这个首领，你认为又能当多长时间？”

　　楚寒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人们的确更喜欢重情重义的人，所以你要谢宝通来杀我，如果他杀了我，你少了一个敌人，又帮朱四九出了气，如果他被我杀了，你不仅除了一个心腹大患，还是帮朱四九出了手，怎么你都不亏。”

　　瘦猴瞳孔微缩，没有否认，只是眼睛移向了楚寒的手腕儿，皱了皱眉头，说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楚寒的眼睛也看向了瘦猴的手腕儿，那纤细的手腕儿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淡淡的药味儿飘散在空中。

　　这个人又练了多长时间的刀？

　　楚寒的手再次握紧了刀柄，说道：“我还是打算杀了你。”

　　瘦猴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他看着楚寒，冷声说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的话，大河帮所有的人都将是你的敌人。”

　　楚寒冷笑一声，说道：“刚才看你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就这么笨呢？到时候你已经死了，他们真的还会与我为敌？”

　　他继续说道：“就算他们与我为敌，大不了把他们都杀了。”

　　看着眼前一身黑衣，高高瘦瘦，提着一把刀的楚寒，瘦猴心底忽然也升起一阵寒意，杀人？兄弟，你到底杀过多少人啊，把杀人说的那么轻松。

　　他在心底吐槽，却仍是握紧了手中的刀，他趁机把刀抽了出来，他见过楚寒上次出手，知道他出刀的速度很快，但是只要自己事先有准备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

　　楚寒不在乎。

　　他同样很平静的抽出了自己的刀，呼吸放缓，神色放松。

　　两个人都安静的站在原地，伺机而动，如同两只已经露出獠牙，准备生死相搏的野兽。

　　瘦猴不确定自己能否接住楚寒的快刀，他的胆子很大，但是唯独这件事上他不想赌，于是他先出手了，刀光闪灭几乎快凝成一线。

　　这一刀是水寒刀法的起手式，极为的熟练，强横，果决，很显然，瘦猴平日里在水寒刀法下的功夫绝非他人能比。

　　可是这一刻，楚寒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是冰冷到了极点，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刀，他的眼中也只剩下了刀，那一刀从自己身体一侧，斜斜向上掠出，半空中，武器交错，钢铁上蕴含的力量炸了开来，下一瞬间，瘦猴瞳孔微缩，虎口崩裂鲜血流出，手中的刀也顺势飞了出去。

　　他张大嘴巴想要喊叫，可是却已经没有了机会，楚寒这个时候已经斩出了第二刀，一刀就是切断了他半个脖子。

　　扑通一声，瘦猴的尸体栽倒在了地上，仍在微微的抽搐着，有鲜血从伤口和嘴角涌了出来。

　　一旁，楚寒皱了皱眉头，他的刀刃上，乃至于刀柄上都满是鲜血，黏黏的握在手掌心里，似乎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他真的有必要杀瘦猴吗？

　　也许瘦猴说的是真的，他真正想杀的其实是谢宝通。这个想法在楚寒脑海中闪过，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杀死瘦猴，他一点儿都不后悔。

　　他看着瘦猴的尸体，在想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虽说瘦猴的死必然无法瞒住，但总归不能直接告诉大家，他就是我杀的。

　　那样的话，他势必被大家所孤立。

　　待尸体上的血流了个差不多，楚寒用磨刀的水把地面上的血迹洗了个干净，然后把尸体拖到了屋中的床上，盖上被子。

　　随后他就出了门，抄小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幸运的也没有被其他人看到，之后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始练刀。

　　一直到了中午，他重新回到食堂吃饭，一切如常，聂云也坐在他这张桌子上，只是他注意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小团体中，朱四九他们的神色确实有些古怪，瘦猴是从来不会不吃饭的。

　　楚寒吃的很快，吃完之后，他又来到了瘦猴的院子，一个人躲在瘦猴的房间里，瘦猴的尸体依然原封不动，看起来就像躺在床上睡觉。可他守着尸体等了一个下午，也不见有人来查看一下。

　　下午，他依旧照常去吃饭，吃完之后，他再次来到瘦猴的院子。这次他没有进屋，直接坐在了那颗大柳树下，看着西边的太阳，见它像是一个怕冷的孩子一般，慢慢的把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云层之中。

　　世界重新进入黑暗。

　　楚寒进屋，用棉被将瘦猴的尸体裹住，再次出了门，目的地仍是鹰嘴崖，他挑的都是小路，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

　　他只想着，这一次，总不会再遇到李师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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