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鞋不会只穿一只
孤寂、破败、毫无生机的敦煌城,一夜间热闹起来。
四五百衣衫褴褛的突厥人,呼喝着号子,抬起巨大磨盘,对新修葺的城墙进行夯实。
倒塌的房屋,已经被拆卸一空,无数石块和木料被运上城墙,充当战争物资。
城墙下,十数口大锅散发着阵阵香气,锅内,未被焚烧成灰烬的粟米,在滚滚热水的煎熬下,化作粘稠胶状物,随后被融如参杂枯草的泥沙中。
从黑甲骑士话语中,杨爽知晓武坤他们无碍,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又对那些脱下武装,牵牛赶马,如同奴隶般从南方运水而回的甲士,鄙夷不已。
叛徒!
竟然丢掉武器,投诚异族!
即便是想要跟自己一样,做汉奸迂回救国,也不能干的这么卖力。
叛徒,十足的叛徒!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将鸣沙山有泉水的故事,告诉黑甲骑士!
深入城内,人迹渐少,很快便来到木梁搭建的城主府。
很破,四面透风,简单点描述,就是一座草棚。
门前的废墟平整后,留出很大一块空地,上面铺满各种战争器械,似乎是上次大战后收敛的战利品!
空地上分散着六七名老者,正卖力打磨刀枪,此外还有十几名老婆婆,在缝补衣甲。
看到这里,杨爽心中疑惑不解。
突厥人各个弓马娴熟,虽然是以部落为作战单位,几乎全民皆兵,但打起仗来,也不可能携带自己老爹和老娘。
带着胡思乱想,杨爽迈入城主府。
狭小院子里,武坤他们四个穿着粗布麻衣并排而列,满脸悲戚,如同强行扭来,准备送进皇宫阉割的准太监。
杨爽甚是宽慰,亡国不可怕,可怕的是丢掉信念和民族血性,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多么讽刺!
看四个小弟这般模样,当即鼓舞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兄弟们,别灰心!史大都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现在要隐忍,今后机会还很多!男儿操刀九十九,自当剁尽胡儿狗!打起精神来,咱们共同面对美好明天!”
“呜呜·········”
然而,听到这话,四个人不但没有兴奋的如同打鸡血,反而嚎啕大哭。
杨爽摇头叹息,政委这活,还真不好做,索性不再理会四人,抬脚走进草棚。
黑甲骑士大马金刀坐在正堂前,酷似农村老家供奉的神像,看到进来之人,指了指两侧胡凳,“坐!”
“请问戍主,我等何时上路?”杨爽很想离开这,他十分讨厌小命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离开敦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无论今后做马贼,还是土匪,又或者是乱军,都能招兵买马,不断壮大!
到时候,夺回敦煌,指日可待。
黑甲骑士面无表情,凝视杨爽良久,方才从怀中摸出三件物品,说道:“你以为军队调动,就这么容易?喏,军令、军牌,还有你的竹使符!”
三件物品全为铜制,军令巴掌大小,上方刻着“敦煌戍主令”五个小篆。军牌与军令外观相同,只不过文字却是“玉门关”三个大字。
最后一件物品,仅有拇指大小,令杨爽有些眼熟,旋即想起灰色空间内,那个毫无思想的车夫,也就是专属将魂!
将魂虽无实质,但组织结构与常人无异,不论是衣着,还是饰品,全都惟妙惟肖。
在将魂腰间,有个小布袋,精致非常,如果是实物,杨爽肯定观察不到里面装着何物,幸亏淡蓝色光芒并不遮挡视线,某天他好奇之下,仔细观察,便看到“安公爽”三个小字。
揣摩良久,从武坤那旁敲侧听,才晓得这是古代身份证!
后来获得兵魂,未再找到相同的布袋,因此,他怀疑将魂生前的身份,可能十分高大上!
摸着手中铜符,杨爽感慨不已,终于脱离了黑户。
如此也好,今后行走江湖,也算有了路引。
经过两个月恶补,杨爽已经知晓许多规矩。
大隋不似大唐,跟后续王朝也有很大区别。
吸取陷入黑暗三个世纪的教训,在位皇帝并未“禁武”,也没有限制百姓固定居住。
比如北方,几乎家家有横刀,户户配盾牌,偶尔还能寻到一些长枪长矛,这是因为突厥威胁,也是府兵制带来的必然结果。
当然,弓弩之类,还有大型武器,需要卫府管理。
再一个就是,大隋招兵途径中,除了府兵、戍卒、甲士,还有一条通天大道,骁果!
各个卫府会从民间选拔出勇健善战之士,充入“皇家近卫”,也就是未来的骁果军。
流民入籍、贫农迁移、府兵上番、戍卒戊边、骁果选拔等等,户籍肯定会混乱不堪,于是“竹使符”脱颖而出。
“竹使符”分为两块,一块放置在户籍所在地,一块随身携带,如若犯事,先行扣押,再核对身份,最终进行判罪。
如果没有“竹使符”,估计只能呆在老家,哪怕是走出县城,都有可能把牢底坐穿,还要时不时进行审讯。
“竹使符”分为金、银、铜、竹,四种材质,金自然是皇帝亲王之流,银为大官,铜为六品以下,平民则是用竹。
既然给的是铜符,想来自己应该属于军户。
“多谢戍主!”甭管黑甲骑士如何,至少为自己解决一件大麻烦,杨爽真心感谢,同时心中决定,等将来牛掰了,给这货搞座大墓,跟秦桧一样的,受后世亿万人敬仰。
“谢就不必了!军情紧急,今日出发,两日内,必须抵达玉门关!”
“那,请问戍主,战马,还有武备何在?”
“战马已经给你送到西门外,至于武备,由于现在兵甲严重受损,暂缺!”
早在进入城主府时,杨爽就已经注意到武坤他们被卸了武装,现在听到这话,并未失望,点点头,转身而出。
穿小鞋,能给你穿一只?
趁早离开敦煌,说不定后续还有什么幺蛾子。
“大哥!”
草棚外,武坤四个人张口欲言,却被杨爽制止,拍拍史大肩膀,带头走向西门。
甭管黑甲骑士有什么阴谋诡计,他现在完全没有能力去破解,唯有变得强大,方能不为棋子!
然而,生性豁达的杨爽走出西门后,看清战马模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驴!
竟然是一头赖毛驴!
果然,小鞋不可能只穿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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