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重启
新闻滚动播放着对恶魔的抓捕情况,现场军警死伤无数,却未发现云渊的尸体。一时间,云渊的名字又因为徒添了几十条人命而更加臭名昭著。除此之外,在抓捕行动中,十恶不赦的案犯挟持了来自治州访问的著名企业家王明光,致使王先生葬身塌楼事件,平白添了条无辜的生命。
“你不是肯定她会来救她父亲吗?”主审官质问着唐烁,“谁知道来是来了,只是是来索命的。”
塌楼现场,在已被炸变形的铁房间里,找到了一张新开的银行卡,密码,就是事发的日期。云渊在得到父亲生或死的结果后,便在铁房周围布满了炸弹,所有人都被云渊的非常手段思维定式了,谁也没料到,她竟会用这么常规的武器。
“不过也好,铁匣一起被炸毁了,省得我们清理现场的功夫。”
白泽在医院躺了两天,身体并无大碍,但他的脑海中,一直忘不了,忘不了云渊垂死时那种绝望的眼神,那种对他深深的恨意。
他来到窗前,夜色如江边那夜时一样的美,月光如他第一次睡在云渊家时一样皎洁,可再也回不去了,真的,再也回不去了。白泽知道,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命不久矣。他慢慢摊开握紧的手,手掌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子弹,一枚,曾被击出过的子弹……
“市郊,发现嫌疑人的一个秘密藏身地。”
大批军警出动,围向市郊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仓房,那个藏匿着“鸢”号的仓房。可当军警们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易突破到仓房之中时,才发现,这个仓房,真的就是个空空如也的仓房,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机。
可前车之鉴,现在只要是和云渊这个名字搭上边的,所有人都不会掉以轻心。
突然,火警响起,消防喷淋不断喷出水花。
“这水不对劲!”
只是当特种兵发现异样的时候,为时已晚。
“鸢”号响起了巨型仪器启动时那种特有的电音。
“知道重启液是什么吗?”云渊现身二层的平台,慢慢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她看上去起色很好,已经恢复了?“过了关键期,人脑的神经结构便基本定型了,脑区和神经元集群之间的联系,也稳定了下来,外界刺激对大脑的塑造性,就不那么强了。这时候,如果再想对人脑进行大改,就得重新打开人脑可塑性的开关,利用重启液,重启关键期。”
“抓住她!”
特种兵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可“云渊”却突然从楼梯上消失了,不过一秒,特种兵的周围,突然出现无数个“云渊”,另他们根本无法辨清,到底哪个才是她。
经颅磁仪的操控屏亮了起来。
“仪器前的那个才是真的,不能让她动机器。”
所有的特种兵突然恍悟过来,迅速聚拢向“鸢”号。
可随着云渊按下了“鸢”键,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特种兵,下一秒全部失去战斗力,痛苦地呻吟着。云渊转动着经颅磁仪的旋钮,不断加高着电磁频率,原本还扶着周围攀附之物的特种兵,此时全部瘫倒了下去。真正的云渊,声音依然铿锵,人却比之前瘦了一圈,身形忍不住地摇晃着,与刚才站在楼梯上的她派若两人,眉宇间,已是掩藏不住的死色。
“我做了些手脚,放了数倍浓度的重启液,再提高了雕刻机刀刃的锋利度。此时你们大脑,就仿佛一个局促的停车场,只是所有的车都在里面横冲直撞,真是精彩的大型车祸现场!”
已有许多特种兵口吐白沫僵死在地,搅烂的脑浆从耳鼻中流淌而出,还有特种兵捂着头颅痛苦挣扎着,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大脑内是没有痛觉感受器的,你们不会痛死,只会因为神经错乱导致的痉挛,暴毙而亡,然后尸体被解剖的时候,一开头颅,哇哦~什么叫脑子里一团浆糊……”可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浆糊?没意思!”
云渊拿起电容笔,在脑磁带的显像屏上,点了下去…
一具具面部狰狞,眼球凸爆的尸体被秘密抬回军队医院,这些尸体的死状太过惊悚恐怖,官方严密封锁了消息,验尸官受命,进行必要的尸检,可不验不要紧,一开头颅,验尸官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说实话,验尸官跟尸体打交道多年,什么惨状没见过,若脑中真是一滩浆糊,反倒能接受了,惊悚就惊悚在,那些尸体的大脑内,特别规整!
灰质和白质,搅缠在一起,形成了三个明晰可辨的字:我恨你!
“魔鬼!”
“竟还有个感叹号!”应秘书看着尸检照片,无奈地瞥了瞥白泽。他作为污点证人,被白泽保释了出来,留在了身边。
白泽对着窗口负手而立,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枚子弹。
“你说,人为什么想要永生啊?明明活着那么苦,还贪恋着做什么?”泪水滑落云渊已渐枯槁的脸颊,“人间,值得吗?”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一口玻璃棺,昏黄的夕阳映照进来,没有暖意,只剩那渐近冥暗的凄凉之色。
“冷冻?哼!多么蠢笨的办法,真难为他的智商了。”云渊一声苦笑,只是不知这苦,到底是为谁,“又或许,他只是因为有愧,而胡乱编的借口,安慰的是他自己,你还竟当真了?又自作多情了。”
她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从不远处的操作台上取下一个头罩,戴到了自己头上,按下了开关。
“难为你了,本来我们只要晚上扫描就可以了,可惜,我时日无多了。”
云渊一双眼睛望向了玻璃棺内,一个浑身插满了管子,头上同样戴着一顶头罩的年轻女子。那位女子,拥有一张饱满芳华的脸孔,那精致秀丽的眉眼像极了云渊,那是最美年岁的她。云渊的手指不禁地触碰着女子那细腻的肌肤,心中一阵酸楚,谁会愿意,自己不再是世上唯一的自己。谁会愿意,亲手为自己接上焊缝,亲口承认,下一秒的自己,将不再是自己。
头罩不断向云渊的大脑输入着刺激,她的脑中,不断被动地回忆着出生以来一切的过往,欢乐的,悲凄的,心酸的,痛苦的……那些本已被时间淡去的伤痕,重又如被揭开的伤疤般露出鲜红的血痕,母亲的去世,父亲的舍弃,大学的背离,白泽的……本已近死灰的心,生生抽着疼。
躺在玻璃棺中的女子眼角渗出一行清泪。
“你哭什么?受伤的是我,心痛的也是我,你就当看了一场电影,一场人间的悲剧。”云渊轻轻为她拭去泪痕,冰凉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的心,真的很疼。
“知道人为什么会做梦吗?梦,就是人脑自己在梳理自己的记忆,不用你刻意去想、去回忆,大脑在人睡眠的时候,自带着回溯记忆的功能,是不是轻松又高效啊。所以,我只要模拟并欺骗自己的大脑,让它以为人体处于睡眠态,从而激起自动回溯功能,再建立一套完善的催眠数据库,逐步引导甚至逼迫自己的大脑跟着催眠场景,将出生至今的所有记忆全部扫描一遍,再利用天线人的方法同步给你,你就拥有我的全部记忆了。”
云渊爱怜地着看着玻璃棺中的自己。
“如今,这些话,我只能说与你听了。虽然这些你其实都知道,但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将死之人,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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