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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皇帝的新装


  “你的书柜,原来有这么厚吗?”

  “不是一直这么厚吗?”

  白泽盯着云渊书房的书橱,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吃早饭了!别老进我的书房,书房是很私密的空间,你要是觉得无聊,去其他房间玩。”

  “哦?你的卧室也行?”

  云渊翻了个大白眼:“如果你当年就是用这些招数把公主骗到了手,那我承认,看懂我的手稿,对比这个难度是大了点,难为你的智商了。”

  吃过了早饭,云渊坐在椅子上,等着白泽主动。

  “看我干吗?”

  “早饭是我准备的,那公平起见,你是不是该去洗碗?”

  “我?洗碗?武威君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自己动手洗过碗?”

  “我辛苦劳作,你就在一旁干看着,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不会干看的啊,我得整理仪容啊,你二十分钟就能出门,我可不行,发型不能乱,衣服不能皱。在你这里没宫女伺候,什么都得自己来。”

  “真委屈你了。”云渊没好气地看着白泽毫无愧疚感地走到客厅的穿衣镜前,真就臭美地欣赏起自己一张惊艳绝伦的美男脸来。

  白泽是完美主义者,看见自己的美男脸上有个小污渍,较起了真,拿起湿巾认真地擦起来,可不知为什么,不管他怎么擦,那污渍就是不消失,仿佛如刺青般长在皮下了般。

  “快来帮我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新长了颗痣啊?”

  白泽回过身去寻求帮助,却见云渊一张憋笑憋到扭曲的脸,他立刻意识到上当了,忙回身看镜子,却见残留的粉迹慢慢在他眼前消散,粉末的背后,才是真正的镜子……

  “你耍我?”

  “武威君长这么大,是不是也没被人这么耍过啊?哈哈……凡事都有第一次,也无妨今天再多一个,你去把碗洗了吧。”

  今天没课,云渊下午早早便从教会医院回了家。她打开书房的们,走到那个似乎是比原先大了一圈的书橱前。突然,磁粉消散向空中,书橱顿时消失无形,真正倚着墙的,是一具玻璃棺,而棺内,静静地绑着一个婴孩。没有哭,没有表情,仿佛是睡着了般,可是,也没有呼吸,他全身插满了管子,不同的液体不断地在他身体中导进导出。云渊打开平板电脑,对比着上一次记录时的发育情况,他长大了……普通人在这个阶段,大脑早已经开始接受外部刺激了。虽然特地减少了加速液的剂量,但按照这个速度,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她必须尽快获得那个人的脑磁带。

  手机突然振起,云渊看了眼屏幕,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云教授吗?你好,我是赵乾。”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之前在琼湖的时候,你曾帮陛下诊过脉,又是公主和武威君的朋友,陛下很放心,所以想请你来宫中再帮陛下看个脉。”

  “宫中,不是有御医吗?”

  “哦,你也知道,那些御医,都是拖家带口而且有利益集团的,为了自保,很多时候,不肯说真话,做事只求不出错,这样陛下怎么能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体状况呢?你与陛下有机缘在前,再者,为医者,也是望着病人好,想必,你不会推辞吧。”

  “好的,我过来……”云渊望了眼玻璃棺,干脆地答应了,身后,磁粉重新覆盖到玻璃棺上,重回了书橱的样子。

  云渊的车开走后,小区一个隐秘的空间中,两个人下了车,偷偷猫进了云渊的房子。

  “没错,他们是分开房间睡的,客房的床有被动过的痕迹,并非摆设。房中,也未发现其他非正常现象。”

  公主听完报告,安心地挂上了电话。

  “殿下,云教授被陛下召进宫了……”

  “还请云教授,有空多来走动走动,帮陛下请请平安脉什么的。毕竟将来嫁入武威君府,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公主恰好走入,听到赵乾的话,心中一阵作呕:谁跟你是一家人……但面上,还是掩上了明媚的笑容。

  “原来云教授也在这里。父王的身子怎么样?”

  “请公主放心,陛下的身体只要静心调养,并无大碍。”

  “是否有希望,恢复如前?”公主意有所指地望着云渊,眼波流转间是抑制不住的殷切期望。

  “身体只是执行意志的工具,陛下早年忧思过甚,心衰而力竭,要想延年,需得调转心轮,使心绪调和。”

  “何解?”这次提问的,是赵乾。

  “大脑是一切的中枢,现在医学界,有对大脑进行适度电刺激,从而调和机体,恢复健康的电极疗法。不知这个方法,御医可曾尝试过?”

  三人相视一眼,自是完全没听过,更没试过。

  “我相信云教授,你说的电极疗法,或许可以一试。”公主站在云渊的一边。

  “如果御医没有试过,我觉得我并非医生,对电极疗法也只是略通而已,我担心我冒进了,真的要试,还得让御医来。”

  公主秀眉微蹙。

  “云教授,如果御医试过,那我才会真的失望,这就证明我的身体没有恢复健康的可能了。就是因为从未有人提起过这个疗法,才给了我一个新的希望,而且你的眼界比御医更加宽阔,交给你,我比较放心。”陛下出奇得坚定。

  “电极疗法,真的有用吗?”出了国王的寝宫,公主关切地询问。

  “也许吧。”

  “什么?”

  “电极疗法是现有的医学手段,如果它真的可以达到公主的期盼,那世界还是现在的样子吗?人或许早就永生了。这个疗法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和身体机理,但要靠它永生?不可能!”

  “那你为什么要提?”

  “电极疗法不可能,但并不代表我的方法不行。你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见不得光的,”云渊注意到公主有一丝的心虚,“电极疗法只是个幌子,我需要借它的壳,把我的方法偷梁换柱进来。”

  “你的方法,是什么?克隆人的储蓄池不够吗?”

  “储蓄池只能解决身体的问题,除了身体外,人更重要的是意识,大脑,才是一切的关键。”

  “所以你要偷梁换柱进来的,是什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的确可以向公主解释我的原理,但从我口中说出的话根本无法打消您的疑虑。所以我建议,这步直接省了,您可以在我采取行动后,自己派人去检验反推,但不要当着我的面,质疑我。”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公主满心的愤怒,却最终只化却一声自嘲。不知何时起,自己坠落了神坛,越是不甘,越是挣扎,却越陷越深,不知不觉间,云渊竟成了摁住她命弦的上帝之手。

  晚上,云渊坐在沙发上,看着白泽穿着围裙刷碗的背影……初见白泽的那日,他优雅地坐在湖边古亭中,淡淡品着香茶,那修长俊逸的身影映在落日余晖中,仿若谪仙。不过数月,这位仙人,大概真的谪了,竟在她家刷碗……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啊?我抢了你的猎物啊!”

  云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白泽,久久不说话。白泽脱下围裙,坐到她的身旁,气氛突然严肃起来。

  “有人问你这个问题?”

  云渊点点头。

  “赵乾?”

  云渊再次点点头:“不过我估计很快,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不出所料,第三天,当云渊拿着“电磁仪”再次来到王宫时,国王亲自提了这个问题。

  “白泽是教会医院的长期捐赠人,医院不定期会举办慈善晚宴,有时医生或者像我这样的项目负责人会在晚宴上向嘉宾分享科研成果。大概半年前,我做过一次学术讲演,那次恰好白泽也在,会后他找到我,想深入了解那篇报告,就这样攀谈上了。后来,我们一直有联系,一来二往,就渐渐熟络了。”

  “美谈啊。捐赠人和科研工作者,真是一桩美谈!”

  第二天一大早,白泽走后,云渊再次将磁粉打开,露出了玻璃棺,婴孩,已经长成了少年,那张脸,像极了某人年轻的样子。

  她艰难地将拉杆箱提下最后几级台阶,拉杆箱,似乎很重。

  “哎呀,云教授,我来帮你。”一个男青年见状赶紧上来献殷勤。

  “谢谢!”云渊脸上,挂上了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真的很重,云教授,这里面是什么呀?”

  “陈年旧书,打算带学校里去捐掉。”

  “云教授,真是人美心善啊。诶?前阵子,高层不知道谁家晚上电视机开了老大声,放的还是枪战片,云教授你家住在高层,知道是谁家吗?睡觉有被打搅到吗?”

  “哦,我大概睡得比较沉,没有听到。”

  “睡得沉好啊,宽心……”

  没等他说完,云渊急不可耐地关上后备箱盖,礼节性报以一个亲和的微笑,便逃离了地下车库。

  她没有去实验室,而是开往了郊外,那个置放着“鸢”号巨型经颅磁仪的仓房。“鸢”号,是实验室最近的重点项目,白泽指派了应秘书亲自监管这个厂房。

  晚上,当所有人离开后,云渊吃力地从后备箱中提出那个拉杆箱,打开后,是一具少年的裸体。她朝少年静脉中注入重启液,按下了经颅磁仪的“鸢”键。

  重启液,是一种能重新开启大脑关键期的酶,有了这种酶,即使已经步入中老年的大脑,神经元的重组活性也可以被激活,从而被新一轮的外界刺激所修改。

  她要重构一个,王的大脑。

  雕刻结束后,她重新将少年载回了家,装入了玻璃棺。今天白泽回了寝宫,她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研究这个新生的天线人,可是守了一夜,天线人未发出一点声音。按她的设计,天线人接收到本体的脑波信号后,会通过输出设备——语言,将“听到”的思维说出来。在实验室中,已经验证成功了,可国王的克隆人,却未吐露一个字。

  有什么不同吗?

  国王的体内没有植入磁极,脑波的频率,太低了,如果没有发射功率的加持,就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接收。云渊打开窗户,将天线人移到最空旷的位置,也丝毫不起作用,一个晚上,没有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字都没有。

  如果无法加大功率,那么,就加大频率!

  第三天,云渊照常来到国王的寝宫,例行电极疗法。只是,她将电路的频率,悄悄加高了,她要利用高频载波,将人脑的低频脑波进行调频,乘上“运载火箭”,发射去。

  事后,她急不可耐地回到家,迫不及待打开放置在书橱前的录音笔!虽然断断续续,零零落落,但她听到了从少年国王喉咙口发出的稚嫩声音。她成功了!

  翌日,一切如法炮制……只是她不知道,当她发射着高频载波时,她的家门,被人打开了。

  白泽刚回家,还没坐稳沙发,便听到从云渊的书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掏出手枪,轻轻打开了门,可一切如常,只是书桌上多了一只录音笔,但是,为何书橱里,有人在说话?

  他一把打开本是玻璃门的书橱,一切都再普通不过,书还是书,书架还是书架,可人声,真的是人声!

  难道还在书的背后?白泽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将书一本本取出,可余光所见,打开的书中,为何一个文字都没有?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翻了几本书,全都是只有封皮,没有内容?

  当他的手,再触碰像那仿佛是书的东西,手指却突然撞在了某个硬物上,吃痛!可肉眼所见,那地方,明明只是书的侧缝!

  镜子?

  他突然想起自己日前被云渊捉弄的一幕,眼前,只是磁粉所做出的幻象吗?

  “若白泽与真真成婚……”

  什么?

  声音从“书中”传来,那个仿佛放置了硬物的空间。

  “他们的子嗣,将被剥夺王位的继承权……”

  白泽的手指凝滞在空中。

  “改由安安继任王储!”(音:destiny)

  白泽提起的椅子,一把砸向那仿佛并不存在的硬物。

  “嘶——啊……”

  国王一下子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陛下,怎么了?”云渊皱起了眉头,难道是频率放得太高,引起大脑电流紊乱?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一阵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但是特别逼真!就像玻璃真的就碎在我的周围。”

  云渊僵住了。

  玻璃,被打碎……还传到了国王的脑中……

  云渊稳了稳心神,编造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加了特别多的术语,好不容易把国王寝宫的人给糊弄住后,飞车驰往家中。

  一到家,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却见瘫坐在椅子上的白泽,和已失控坠落的磁粉,磁粉裹着玻璃棺内流出的培养液,脏了一地。“国王”的一张脸从玻璃棺中露出,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口中,还兀自喃喃细语。

  她赶紧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金属头盔,套在“国王”的头上,这才长舒一口气,不幸中的万幸,是白泽。她正准备去拿桌上的录音笔,却发现,笔竟已被砸碎……

  国王,到底想了什么?

  太难解释,而且她答应过公主,瞒着白泽……却是白泽先开了口:

  “我认得他,是国王的脸,你怎么解释?”

  “我没有想杀国王,你不同意,我不会动他。”

  “恭喜你,连国王的天线人都做出来了。是不是感觉得到全世界?是不是特别骄傲?特别自豪?主宰别人命运的滋味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变成了神?”

  “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为什么会有陛下的基因?谁给你的?”

  “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这一步,我也就没必要瞒你。公主亲自给的我,她要我延续国王的生命,另他永生。”

  白泽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渊,心中隐隐的怀疑落了地,可自己的世界,却天翻地覆。

  如果她希望的是父王的永生,那他俩的未来被置于了何地?

  “如果仅仅是发现了天线人,你不至于如此。国王,到底想了什么?”

  白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待重又睁开时,头也不回地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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