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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苏拉 过去和现在


  赛蒙想要躲开,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不仅如此,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的举了起来,蛮横的挤进自己的嘴巴,紧紧攥住舌头,好像要把它活活扯下来。

  就算走私者船长这时想要开口求助,他也没办法了。这个冒险者用灵能夺走了他身体的控制权,他现在所能做的最多就是转转眼珠了。

  哪怕到了这时候,他也没放弃挣扎的念头。不断用眼睛去瞟那个冒险者女法师,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心灵术士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那个女人多少还有些指望。而且,心灵术士似乎很看重她的提议。

  被灵能控制住的那支手好像突然变得力大无穷,紧紧的攥住赛蒙的舌头,然后狠命拉扯。后者只感到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舌根已经扯出血来。

  “够了,我们的好船长应该已经学到他的教训了。”似乎真的被赛蒙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求饶打动了,珊瑚女巫建议心灵术士住手。“哑巴确实能掌舵,但却没法指挥水手了。”

  “你听到他先前怎么把我们拖下水的了,”穆哈迪说。“我明白你不支持滥用暴力,但有时候只有强硬的手段,才能在某些人身上见效。”

  “这是穆哈迪在说话,还是太初术士在说话?”莎蒂丽对心灵术士说道。“在我看来,你的说法非常接近拉贾特的风格。仔细想想,好好回忆一下在感染太初术士的心智魔种之前你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如果是你自己做决定,真正的你自己,你还会这样吗?”

  “拉贾特是大敌,并不代表他的一切做法都是错的,或者他的一切作风都必须可以规避。”心灵术士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灵能。“但我总得说话算数。”

  “容我指出……”珊瑚女巫没有放弃劝说的意图。“我们这是在赛蒙船长的走私船上。”

  “你的意思是?”

  “这是他的船,我们之前吃过了他提供的食物和水。”莎蒂丽继续说下去。“这意外着我们是他的客人,不是吗?我们不该伤害他,这不是宾客所为。”

  穆哈迪看了看眼前的走私者船长,后者以一种可笑的姿势攥着自己的舌头,用力往外拔。“就算你这次缓刑处理。”心灵术士对赛蒙说到,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心灵异能。

  走私者船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你绝不会为此感到后悔!”还没缓过气来,他就一边揉着自己胸膛一边信誓旦旦的对心灵术士保证道。

  穆哈迪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向晕过去的圣堂武士首领。随着他的脚步,水手们纷纷避让,好像躲避某种会走路的瘟疫。其中一个恐怕是惊慌过度,失足摔倒在甲板上,他的脸刷一下子就白了,好像以为心灵术士会吃了他一样。

  穆哈迪走到倒在甲板上的圣堂武士首领身前,用脚拨开对方昏迷不醒的身体,免得那些融化了的金属流到他身上。仔细看看,他长的确实有些像他的母亲,但是几乎看不出有精灵血统来。

  “你认识这个圣堂武士。”珊瑚女巫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她走路脚步很轻,但心灵术士感觉到她走近了,一股难以描述的幽香袭来。

  “你有做心灵术士的天赋,我确实认识,通过他的血脉。”穆哈迪皱了皱眉头,然后说:“迪尔德丽的儿子,你也许记得她是拉姆城巫王阿贝尔拉赤莉的女儿,后来跟了法赫德。”

  “你的姻亲?但他看起来没有精灵血统。”莎蒂丽也感到有些奇怪。“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这正是我想找出来的。我会用灵能读心,但刚才不方便强行进入他的脑子,免得留下什么永久的创伤。”穆哈迪说道。“趁着昏迷……现在正是时候。”

  然后,他集中精神。

  翻检一个人的记忆并不容易,大量而琐碎的记忆片段往往只对所有者本人有意义,而且其中不乏让人感到反感或者厌恶的部分。穆哈迪飞快的忽略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寻找自己需要的内容。

  这个圣堂武士的名字是穆阿维叶,穆阿维叶·本·法赫德·本·阿比阿德,他的确是精灵法赫德和巫王之女迪尔德丽的儿子。但是在他身上,巫王血脉似乎似乎占到了上风,几乎看不出来有精灵血统的样子。

  在心灵术士的记忆中,女巫王阿贝尔拉赤莉是太初术士的徒弟中最仇视非人种族的一个,拉姆城对非人类种族的态度介于彻底消灭和暂且容忍之间。也许巫王对自身的改造,使得她的后裔都保持纯粹的人类性状?或者是魔龙化法术带来的副作用?

  穆哈迪有点奇怪,他既然是法赫德的儿子,怎么却跑去替巫王马利克效力了?

  心灵术士继续深入探索,慢慢弄清楚了这背后的缘由,也搞明白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阿塔斯发生的很多事。

  即使在穆哈迪依然活跃在信士之中的年月,信士们的结合就不算牢固。第一因是一个年轻信仰,大多数追随者都是成年后皈依的。其中有来自天蝎部落,以及其他游牧者的部落武士——他们是最早皈依的群体,也因此自视甚高。初此以外,还有来自提尔城的平民,拉姆城的流亡者,行走大漠的商人,来自阿特基的神秘莫测的灵能者……这些人偏好定居,和游牧民并不特别融洽。

  此外,还有巫王马利克。他为什么愿意皈依第一因,真正的原因连心灵术士自己都不清楚。

  当穆哈迪失踪后,分裂也随之而生。他事实上的妻子,自封的信士长官和众可汗之可汗法图麦率领大部分游牧武士继续对米斯塔拉的入侵。他们带着血与火从米斯塔拉河流域席卷而来,顺着当地人的圣河一路烧杀抢掠,沿途的城市被全部征服毁灭,其人民沦为奴隶。

  自从提尔革命之后,奴隶制已经被珊瑚女巫和她的同僚们从这一地区根除了。提尔周边的部落民虽然并不认同,但还是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一做法。让穆哈迪感到意想不到的是,当众部落联合起来的圣战大军进入米斯塔拉后,如此迅速的恢复了古老的传统。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一次他们不再奴役彼此,而将目标对准了异教徒。

  法图麦派出使者前往米斯塔拉各邦,声称“立刻皈依唯一真神,并承认穆哈迪是其代言人,否则就被彻底毁灭”。绝大多数土王都拒绝了这一蛮横的请求,于是阿塔斯大军在攻克并屠杀了德里城后继续南下。

  大军一路推进,烧毁田野、农场和城镇,将草原恢复到原始的蛮荒状态。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们和心灵术士们并肩作战,米斯塔拉人的部队和刹帝利武士溃不成军,一路败退。

  “瀑布之城”斋萨尔,奥里萨邦的首府被攻陷时,城中男子被全部斩首,尸体被丢入米斯塔拉人视为神圣的圣河之中。这条号称能自我清洁,可以洗涤灵魂的宽广河流之后一连三个月都散发着尸体的恶臭。女人和孩子被掳走为奴。在前往北方沙漠边缘的奴隶市场时,四分之三的俘虏死去。奥里萨邦的统治者——罗闍普塔帕是唯一一个尸体没有被丢进圣河里的男人,他的头颅被保留了下来,剔骨剜肉,做成酒杯供人使用。

  法图麦接着领军奇袭了毗邻的安德拉邦,这里的统治者胆小懦弱,当北方腾起浓浓黑烟时,只敢紧闭城门,不发一兵一卒救援。但即使如此,阿塔斯游牧大军的所展现出的匪夷所思的机动性,依然让他们措手不及。安德拉城被焚烧殆尽,化为丘墟,法图麦亲自将废墟重命名为嘉利·卡马伊——“号哭孩童之城”。

  她从不固定住在一个地方——像那些低贱的下跪民一样,她的帐篷就是皇宫,马鞍就是皇座。在法图麦的军事天才,阿塔斯游牧武士的残忍和武勇,以及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心灵术士,亵渎者法师的联合之力面前,米斯塔拉人的城市一个接一个倾覆、毁灭,骄傲的高塔矗立之地只留下灰烬和废墟。在攻打钦娜的时候,守军在弹尽粮绝后发动了一次绝望的冲锋,却丝毫没有伤到来去如风的精灵骑射手们。利用当地辽阔的森林,亵渎者法师们奢侈的挥霍着法术,据说该地任然留有守军被蒸发气化时留在石头上的影子。

  终于,米斯塔拉成为第一个被征服的世界,它的原住民要么屈服,要么被毁灭,正如法图麦警告过的那样。有些原住民欢迎新的主宰者,他们多半属于米斯塔拉种姓制度的最低阶层,作为首陀罗的苦力和作为达利特的邦国终生育母。但更多的人对征服者深恶痛绝,尤其是但她下令杀绝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婆罗门之后。从那以后,也有人称法图麦为铁大汗,或者铁****,取决于你持什么立场。

  更大规模的征服以此为起点,利用米斯塔拉数百倍于阿塔斯的丰富资源,更多的魔法船被建造出来,心灵术士担任的传教士们不遗余力的转化被征服地区的人民,甚至连心智魔种都被当做常用灵能大规模的使用。

  连米斯塔拉缤纷多样的本土物种也被武器化,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们用它们创造出了好些可怖的新怪物。优雅神秘的多头蛇蜥被扭曲进化成了残忍嗜血的九头蛇,长着巨大洁白羽翼的大鹏迦楼罗鸟变态发育成了危险迅疾的死亡之翼。

  就连吉斯洋基人都成了助力,在他们位于星界的首都被摧毁后,庞大的吉斯洋基帝国土崩瓦解,分裂成许多个互不统属的小国家。还有不少吉斯洋基人论为无法无天的海盗或者唯利是图的佣兵,其中一部分被阿塔斯人雇佣。他们对多元宇宙航路的知识和领航员的技能被认为极其有价值。

  在利益和信仰的双重驱动下,一千艘魔法船扬起光帆起航,飞向所有邻近的宜居世界。越来越多的部落离开阿塔斯那浩瀚的严酷沙漠,前往青绿之地。他们一个比一个坚韧善战,很快建立起一系列较小殖民世界。

  来自提尔的商人和学者,以及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们也纷纷前往新的世界。不过和部落民们往往选择落后而弱小的世界作为目标,这些人却倾向于发达而繁荣的星球,在那里他们以平和一些的手段贸易和布道。

  一开始,两批人互相合作,共同拓展新的边疆。但逐渐的,纠纷越来越大,直到难以调和。

  首席卡迪,第一因信徒的最高教法官法赫德并不认同恢复奴隶制的做法,但他的主张得不到大多数酋长和武士们的支持。他同母异父的妹妹法图麦对教法官们事事喜欢插手尤其不满,遂提出要和他玩飞刀舞的主意。

  阿塔斯武士面临挑战不会退缩,不然一辈子都会被瞧不起,所以法赫德没有拒绝。两人互掷弯刀,接住对方的然后再扔回去,最后是法赫德首先败下阵来,他妹妹的弯刀砍掉了他的一根手指。

  而这仅仅是导火索,在米斯塔拉,法赫德迎娶了他的第二个妻子——一个当地小贵族的寡妇。并且从那以后,他开始用更宽容一些的态度处理被征服土地上的原住民。法赫德鼓励阿塔斯人学习他们的语言,欣赏他们的文化,并且尝试与他们通婚。他认为这有助于消弭反抗情绪,从长远来看会让阿塔斯成长的更为强壮。

  但这让法图麦更加厌恶,她反感法赫德像个下跪民一样每日居住在石头房子里,开始学着欣赏靡靡之音和抽象的绘画,而不是刀剑之道。“几千年前,进化之战前的精灵们就是这样子的,结果他们为自己的堕落付出了身死国灭的代价。”法图麦这样评价道。“你难道想让我们的人民重蹈覆辙?!”

  终于有一天,法图麦亲手拔了法赫德第二个妻子的舌头,“因为她的谗言毒害了首席教法官”,必须如此“以免她再散播谎话和渎神的言论”。她还把这个可怜女人的眼睛和鼻子都剜掉,好让“所有人都看清她是个怎样的怪物”。她还下令把米斯塔拉人崇拜的那些铜铁所制的神像都融掉,做成箭头和刀剑。

  这件事终于引起了两人之间的决裂,法赫德一怒之下离开了米斯塔拉,前往一个新征服不久的偏远世界生活。也正是在那里,他的儿子穆阿维叶被巫王马利克许下的承诺吸引,加入了后者的阵营。

  穆哈迪终止了自己的记忆浏览,这里面透露出的信息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信士之间的分裂程度比他之前了解的还要深,而且法图麦的变化也让他有点担忧。

  心灵术士想了想,这只是从一个法图麦的反对者身上提取出来的记忆,不可避免的带有主观色彩和偏见。而且心灵术士们都知道,人的记忆不是什么可靠的媒介,它可以被很轻易的篡改,扭曲,抹除,或者无中生有。有时候,一些简单的暗示就可以让人凭空记起并不存在的事,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古代大心灵术士洛芙特斯的虚假记忆实验已经有力的证明了这一点。

  自己必须亲自前往和法图麦会面,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穆哈迪想,然后他接触了自己的异能。昏迷不醒的圣堂武士首领穆阿维叶无意识的呻吟了一声,继续不省人事。

  看到心灵术士站起身来,莎蒂丽上前问道:“找到有用的信息了吗?”

  穆哈迪点点头,开始对女法师解释道:“事情比我预料的要棘手……”

  珊瑚女巫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或恰到好处的提出自己的疑问。穆哈迪耐心的讲解着,突然感到危险接近,本能的展现异能召唤出了一个防护罩。

  突然射来的飞矢毫不费力的撕裂了穆哈迪召唤出来的防护罩,飞快的接近。与此同时,另一枚飞矢直直飞向莎蒂丽。

  珊瑚女巫瞬发了一个时间停止,虽然周围的一切突然陷入了一种静止状态,但那俩枚飞矢不为所动。这无疑是非常强大的魔法制品,才能免疫时间停止法术的影响。在以前阿塔斯的亵渎者法师们根本不会制造这样的物品,因为那要消耗的生命力太庞大了。不过现在显然已经不同了,有无数个新世界的生命能量等着他们挥霍。

  穆哈迪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攥住了那枚飞向自己的飞矢。一股强大的电流立刻从飞矢上爆发了出来,让他感觉到一阵眩晕。心灵术士立刻展现了另一个异能,改变了自己身体的代谢,才没有警戒着染上飞矢上涂抹的剧毒。

  第二枚飞矢打在了珊瑚女巫洁白的额头上,立刻触发了她准备好的防护法术。飞矢在失去了全部动能后无力的掉落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两枚飞矢的发射者,一个刚才昏倒在地的圣堂武士早已飞身跃起。他向后一跃,拉开了和心灵术士之间的距离,一个传送门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落脚的地方。

  “我很遗憾。”这个伪装成圣堂武士的刺客说道,声音不大,但每个在场的人都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刺客消失在传送门中,然后,那个传送门急速缩小,直到关闭。在它完全关闭前,第三枚飞矢从正在急速缩小的传送门中飞出。

  惊人的爆炸随即发生,目标不是心灵术士或者珊瑚女巫,而是这艘魔法船的光帆和主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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