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常林来求
常威浑身一震，不算太过华贵的衣袍都颤抖了起来，两只袍袖中的手也开始哆嗦，眼中森森的升起一道寒意，后脊阵阵冷汗直落。
抬头，看了看王匡那阴冷的表情。
常威悟了！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方才这位太守不愿听自己辩解，原来，是要拿自己家开刀吗？
他苦笑了一声，拱手一礼，带着恳求道：
“大人，在下说错了，家侄并不知晓此事。刚刚在下疏忽了，倒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当时家侄并不在府中，而是在其他院落之中读书。”
既然他已在劫难逃，那就这样吧，总不能将这聪慧过人的侄儿，也给害了吧？
“嗯？”王匡先是一愣，随即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道：“嗯，既已认罪，那就拿下吧，过后记得让人拿钱来赎买。本太守也并非不通情面之人，只要你等老老实实，本太守这里还是很好说话的。”
说完，他对着方悦使了个眼色。
方悦忠实的点了点头，当了这次的狗腿。他自不会亲自前去捉拿，而是站出堂外，威风凛凛的护卫在王匡身前。
家族之事，有时候真的说不太好，很多时候一个家族如果确认自己已经倒下，那么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丝毫不为过的。
这一点在前面有不少，在后面也更有不少，比如后来的曹孟德杀杨家、孔融。
“且慢走，二位将士，可否容我与叔父大人说几句话？”常林知晓规矩，他是出了门口，在前往牢房的路上，将两个兵士拦下的。
让他们反抗，那是绝对不会的。借他们几个胆子，都绝不敢如此行事。
城外现有近万大军驻扎，城内又有方悦及王匡亲卫镇守，凭他们常家的实力，是决计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的。最大的可能是，常家若是反抗，恐怕会就此灭门。
“伯槐，有何事要说？”常威脸色凄然，看来已是心生绝望。
常家虽然也算温县一家，可比之那些大家族，差的实在太过遥远。因此家中并无太多浮财，大多都是以书本知识传家，这东西是决计不可变卖的。
常林从袖子里掏出两把钱来，递给警惕盯着他们的兵士，笑着开口道：“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让在下与叔父可以说明一些事项。我可不知叔父银钱藏在哪里，若是就此回去，那可就害了叔父。”
两个兵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兵士颠了癫手里的分量，对另外一个兵士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之下，便转身离去了。
“叔父，我曾劝你避乱于并州，可你就是不听，现下如何？”常林先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中不无埋怨之意，随即又道：“然现今事已至此，我是必然要救出你的，我准备去找王匡同乡胡母彪为你求情，事后还请叔父听我一言，避乱并州。”
“此处，即将为战乱之始！”
常林眼光不凡，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看出，这里将会有不少兵事发生，于是便劝说叔父常威和自己一同带上家眷浮财前往并州。
可是常威却不同意，反而觉得温县乃常氏一门经营数载之地，绝不可轻离。
“早知如此，就该听从伯槐之言，然现下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观一步了，只是我却以为，当前找那胡母彪，还不如去找名将方悦。”
常威说完，又悄悄靠近常林道：“家中钱财所藏匿地点，皆在书架之后，若我有意外，你可取之，前往并州避乱。”
常林点了点头，随后对常威拱了拱手，道：“不管如何，先试上一试，若无机会，再寻他法。”
他之所以等在这里，并非只是为了埋怨叔父几句，最大的意图还是为了家中的钱财。别说他太过冷漠，乱世之下，世家子弟大多如此。
而且他也很有诚心想要营救叔父，只是世间之事大多意外成性，为了保证传承的继续，他必须要来此一叙。
一来，他并无太多银钱去买通他人，二来就是若是叔父常威真的出了意外，他也可以撑得起整个常家。
……
“其实我觉得，此事太过寻常，太守本不应当如此行事。”回来之后，方悦对着方莫开口道：“本只是一件小事，可却要常威为了赎买自身，要付出门中浮财，有些过了。”
方悦当然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但是当着自己的兄弟，那就不一样了。
他感觉方莫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于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喜欢和他商量一番。
现在碰到了这么一件事，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大兄，此事虽是太守发难，可其中大多还是为了我等将士着想。”方莫却摇了摇头，没等方悦开口，他便继续解释了起来。
“大兄地位崇高，但却并不管理钱粮，前几日我在大兄营帐中看到一册账目，那上面的缺口实在太大，若是太守不如此做，恐怕军心就要变了。”
王匡这做法，其实就是为了能够筹集钱粮，顺便从中捞上一票，给自己当辛苦费。
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反而在方莫看来，这个事情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是不这么做的话，又有谁还会愿意去给那王匡卖命呢？
“吾弟果然聪慧无比，仅仅从一册账目上就发现了这许多事情，太过聪明！”方悦哈哈一笑，然后就势搂住了方莫的脖子。
方莫那叫一个无奈啊，心说你自己不去看也就罢了，换了谁只要看一看都能知道其中的问题吧？
不过想到方羽的形容，他又觉得自己懂了…
方悦，从小就是一个学渣，根本不喜欢看书，甚至就算到了现在，还是不认识几个字。最多能够写出三个名字来，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方莫，最后一个自然就是方羽。
哦，对了，方悦倒还知道父母的名字。
除此之外，其他的字，那真是一个都不认识了。
“总感觉，他这样子是要出事的，关二哥还喜欢时常读春秋呢，你一个半世家出身的人，居然不识字？”方莫砸吧砸吧嘴，觉得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帮方悦这个大哥多多识字。
不然的话，就算方莫能够从虎牢关前吕布的手里将他给救出来，方悦未来的成就，最多也就一员猛将，永远当不了主将。
“将军，门外有一名曰常林常伯槐的人求见，是见还是不见？”
恰在此时，一员兵士前来禀报，看到两兄弟勾肩搭背，他连忙低下了脑袋，眼中满是羡慕。
“常林？不认识，不见！”方悦转了转脑袋，没有记得这么个名字，于是直接开口说不见。
方莫倒是记得，刚刚审案的时候，常林好像就站在下面，而且还是后世那个无人不知名字的侄子？
“诺！”兵士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方莫连忙开口，然后在方悦不解的神情下，靠近他的耳边，道：“大兄，此人乃常家之人，可以见一见，或许以后还能有一段香火之情。”
常林是谁，方莫根本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年头世家子弟都是不同凡响的，以后不管是依附于谁，或者是自我开辟疆业，这都是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往往都死的很惨，但是关系太深的人，又会死的更惨。
“哦？好吧，既然是你说的，那就把人带上来见我。”方悦是个有主意的人，本来是不想见的，但是弟弟都开口了，那就见见呗。
反正，又不会出什么事。
很快的，常林就走了进来，他一身极为得体的长袍，面容俊秀，看了看方悦之后，纳头便拜道：“请将军救我叔父。”
接着，常林便开口道：“王府君凭着文武高才，到我们这个郡来当太守，鄙郡山河相绕土地辽阔，百姓富足，又有很多贤能的人才，可以任他重用。如今主上年幼，贼臣董卓虎踞京师，整个华夏为之震怒，正是各地雄才为国奋力之时。”
“但如想要诛天下之贼，扶王室之微，使天下智士望风归附，纷纷响应，共同平息暴乱，除天时、地利外，还要靠人和。如果这三条同时具备不是可战无不胜吗？但如对百姓没什么恩德，任用的又不是贤能的人才，那么定将自取灭亡，怎谈得上匡扶朝廷，树立功名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方悦听得愣了，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能说的人。
方莫也愣了，他也有点拿不准了，甚至在心里开始怀疑，莫非现今整个天下的世家，都这么会说话？
虽然他觉得常林这话很有道理，可要细细思索，却又觉得其中有点其他意味，想到这里，他带着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番常林。
俊秀面孔，身高七尺有余，腰间佩戴一把宝剑，和其他人世家人打扮，并无二致。
方莫初次见到方羽的时候，对方也就这么个打扮，当时他还觉得方羽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是后来才发现…这是个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名字。
而眼前，又来了一个……
看了看常林，方莫凑近方悦道：“大兄，不如你就随了他的愿，我看此人条理清晰，并非等闲，日后定然是有一番作为的。”
他哪里看得出这些，只是觉得这人说的话，好像很不错的样子，于是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反正又不伤及他们家的利益。
“嗯，是这个道理。”方悦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对常林道：“起来吧，我看你一片孝心，这就去找明公求情，当然，若是明公不允，我也没办法。”
常林大喜，自己的财宝还没拿出来呢，方悦就点头同意了，这让他十分惊喜，连连道：“只要将军出马，定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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