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各自领悟

　　“听说昨日镜湖那里发生了大事呢～”

　　“这个我知道，我爹娘在凤家做事，大小姐在镜湖收了一只灵兽。”

　　“凤大小姐，我记得凤大小姐刚刚进入练气期吧。”

　　“我倒是好奇大小姐收服的是什么样的灵兽。”

　　“我听说是……”

　　苏沐雨早早地就到了此处，听着周围的人八卦着昨晚的事情，她的身体在来之前服用了缩骨丹，现在的苏沐雨看起来就如同十一二岁的少女，刚好符合九剑派的入门标准，至于脸上则是一张易容面具，这面具的材质选的千年冰蚕丝，覆盖在脸上七天不取也不会觉得闷热，并且十分贴合皮肤，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所以苏沐雨丝毫不担心会被揭穿。

　　正当苏沐雨站在阴凉处听八卦听得兴起的时候，突然议论声音弱了下去，几名穿着统一的修士来到了此处，腰间挂着的铜牌上刻着凤字，旁人一眼便知这是凤家之人。

　　与领队之人并肩而立的是两名少女，一个清丽脱俗，一个艳若桃李，有眼力的一看便能猜出他们的身份，苏沐雨则是看得更多，比如清丽脱俗的凤芊芊自认为掩藏很好的的难看脸色，以及艳若桃李的凤飞飞周身对凤芊芊的排斥。

　　凤家人在广场中央布下了测灵阵，五行之光一一闪过，紧接着又有一名凤家子弟将手中巴掌大的灵船扔上空中，灵船在灵力的供应之下越变越大，直至能容纳百人为止。

　　随后两名凤家子弟站在测灵阵旁，开始宣布测灵开始。

　　前来测灵的人在凤家子弟的指引下自发的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不断地重复着缴纳灵石－测灵的过程，有人失意有人得意，得意之人却又自发的因为灵根优劣心性不同，开始分成了几个队伍。

　　萧沐雨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直到轮到她测灵的时候，在见到意料之中的五道光芒，看到一旁人的不屑一顾时，她的心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不屑一顾如何，被人鄙夷如何，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眼界和心境自然不会困于一方小天地，她所追求的东西并非仅依靠灵根就可以得到的。

　　萧沐雨气定神闲的在众人或不屑或叹息的神态中走近了灵船，可在登船的时候，她却被阻拦了下来，萧沐雨疑惑的看向那名青年。

　　“抱歉，按照规矩，杂灵根需要额外上交十灵石。”青年高傲的说道，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强盗行径，反而有种理所当然。

　　被这番说辞阻拦下的并非只有苏沐雨一人，还有不少人停留在一旁，有的人咬了咬牙又给了十块灵石上了船，但还有人面色犹豫，毕竟来此测灵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农户人家，一年的收入不过十两白银，一枚灵石便能抵得上这些人家五年的吃穿用度，何况是十枚。

　　前前后后二十枚灵石，对于那些交不起却身负灵根的孩子来说，这是明晃晃的断人仙途。

　　苏沐雨看向在船上望着这边的两位凤家小姐，微微皱眉，凤家如此行事，也不怕沾染上因果报应。

　　“看什么看，交不起就一边呆着去，以为什么人都能修仙吗？”青年看苏沐雨皱眉，又见她是五灵根，便以为她是穷鬼，于是直接上前想要将她推开。

　　谁知苏沐雨微微一动，直接避了开去。而青年那一推却用了七八成的力量，一时间没推到竟有些站立不稳。

　　“你！”青年自觉丢了脸，手掌聚起灵力刚准备打下去，就被一只白嫩的纤手给握住，力气不大，但青年在看清手的主人之后，便不敢挣脱。

　　“凤家管教子弟不力，让大家见笑了。日后同入求仙之途，便是道友，天道一视同仁，时辰不早，诸位且上船吧。”

　　凤飞飞一番话让大家对这位凤家大小姐有所改观，知道传闻的更是感叹传言不可信，不管怎么样不用交灵石，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是凤家地界，也没人抓着这点小事不放。

　　灵船起飞之后，便开始想着目的地所去，因为登船时登记了众人想要去的仙门，于是安排房间的时候也是按照仙门分配的。

　　当苏沐雨走进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间，里面已经有了三名少女，其中两名还是苏沐雨曾见过的凤家两位小姐——凤飞飞和凤芊芊，另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孩，脸上露出胆怯的表情站在一旁，三人呈三角方向站立，中央地面上躺着一盒被打散了的胭脂，苏沐雨挑了挑眉，像是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气氛，走向自己的床位收拾起东西来。

　　“不过是一盒胭脂，姐姐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凤芊芊淡淡的神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开口维护丫鬟。

　　“胭脂虽然是小事，但是她一个丫鬟也配用得上凝烟阁的胭脂？”凤飞飞一脸讽刺的看着这名丫鬟，“玉柳，你在我身边也有三年了，这三年里我赏了你不少东西，但是这胭脂我可从没有给过你。”

　　正当那叫玉柳的丫鬟准备开口，凤飞飞又打断她道：“别说是别人赏的，先不说你是我的丫鬟，为何要收别人的礼，便是他人赏的，你也该知会我一声，难不成我还能强要了去？第二，凝烟阁的这款胭脂是限量贩卖的，整个九都城只有二十盒，每盒盒底的标记都不同，谁会把这么珍贵的胭脂赏给一个丫鬟？”

　　“现在你可以辩解了，顺便也说一说为何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便擅自前来测灵根？谁给你的胆子！以为是三灵根我就没办法了么？”凤飞飞几个问句砸下来，顿时把丫鬟下的跪在地上，头低着久久不能言语。

　　“这丫鬟也跟在姐姐身边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指不定是家中长辈赠与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情就算了吧。”凤芊芊在一旁为这个丫鬟说话。

　　“原来妹妹身边的丫鬟得了赏都不用通知妹妹一声是么？”凤飞飞讽刺的看着她，道：“既然妹妹这么心疼她，这丫鬟我就给了你，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这丫鬟日后背后捅你一刀。”

　　说完凤飞飞也不管那两人的脸色，直接走到自己的床铺之上开始打坐修炼，凤芊芊站在那里半天，藏在袖中的手捏紧成拳，半天才松开，看着跪在地上不知多久了的玉柳，淡淡开口道：“玉柳，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吧，等有一日回家了，我会让母亲放了你的卖身契。”

　　“谢谢二小姐。”玉柳磕头后再次站起，低垂着头颅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的不甘和嫉妒。

　　凤飞飞因被勾起前尘往事不想说话，凤芊芊则是故作清高冷淡也不多话，玉柳虽然想要出人头地，但多年奴性难改，自然也不敢说话，而苏沐雨则是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后直接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黑夜，感觉身边的人都睡熟了，苏沐雨才悄悄起身，借着萤石的光芒悄悄地开门走了出去。此时飞船行至高空，周围云海翻腾，透过云雾隐约看见大地之上零星的几点亮光，抬起头今日是无月之日，天空繁星璀璨，银河如一匹华美布料横穿天际，在这星空之下，自身显得十分渺小。

　　苏沐雨站在甲板之上，周围除了空气流动的声音外，一片安静。苏沐雨想着自己是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安宁的时刻了，从自己胎穿来到这个世间，似乎只有五岁之前可以算得上惬意，可是当五岁之后，主母过世，而自己又被测出是五灵根后，日子突然变了样，哪怕有兄长护着，自己也不是善茬，但依旧过得憋屈。

　　等到筑基离家开始修行，一开始还是过得比较舒服的，但很快她便意识到外面和家里的不同，在家中实力不够尚有兄长维护，在外却当真是实力为尊，杀人夺宝可以说是潜规则，为了宝贝反目成仇更是不在话下，更别说自己那微末修为，根本不够看的。

　　于是自己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为的不过是在这吃人的世道下保命，至于自己修行的目的，连她都不知道，一开始或许只是不想被人用不屑鄙夷的目光看着，再后来想要证明五灵根也可以修行，再后来为了活命而修行。

　　苏沐雨突然醒悟，自己似乎总是因为周围的原因而被动修行，可真正修行的目的呢，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人之一生何其短暂，与这天地相比，又何其渺小。庸庸碌碌平凡一生是大多数人的人生，可是苏沐雨不想这么过，不是因为她有系统，也不是因为她能够修仙，而是因为难得重活一世，特别是在修为尽失后依旧能够活下来后，她更不想庸碌一生。

　　她的底牌很好，有系统做外挂，还得了混沌珠，修真世家的大小姐，兄长是家主，同时即将拜入九剑派，本身还是六品炼丹师，这样的底牌她为何不去争一争，为何依旧要过得小心翼翼。

　　这一次天有多高，她就要飞多高，谁若阻她，她便杀谁！

　　那一瞬间苏沐雨周身似乎形成了奇怪的气场，而她自身也感觉到了这玄妙的感觉，放任体内灵力随着心念流动，过了许久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苏沐雨缓缓地睁开眼睛，这一番心境领悟竟然让她直接跳过了练气两层，进入了练气三层。

　　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苏沐雨也懒得再回屋子了，便又开始看起了日出，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响动，苏沐雨转身看了过去，正好是同屋的凤飞飞，因为刚刚得到双重提升，身心舒爽，所以对着凤飞飞就是灿烂的一笑，指了指东方即将跳出的红日，开口邀请凤飞飞。

　　“难得的日出，过了这村可就没了。”

　　凤飞飞愣住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走到苏沐雨身边，然后开口道：“恭喜。”

　　“……多谢。”苏沐雨没想到凤飞飞竟然能看出来，不做作的收下了她的道贺，但是内心对这位大小姐又多了几分好奇，一开始目的明确地交易，非要与黑蛇签订契约的固执，灵船上对众多求仙者的示好，以及刚才因为一盒胭脂的小题大做，这位大小姐从里到外透着古怪。

　　苏沐雨打量着凤飞飞，凤飞飞亦是打量着苏沐雨，外貌清秀，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可却偏偏透着一股与外表年龄不熟的镇定自若，修为虽不过练气，但今日她躲过家仆时的步法却并非一朝一夕才能练成。

　　她问过负责测灵的家仆，直说此人姓苏，单名一个雨字，是天阳苏家庶出之人，是要拜入九剑派的。

　　可问题来了，天阳苏家自有自己的渠道送她入仙宗，何需特地跑到九都城来耗费灵石呢？更何况凤飞飞可以确定，自己前世并未听说过此人，但她言行举止却让凤飞飞觉得古怪。

　　两个人就在各自思量中保持沉默，直到凤飞飞打破沉闷，开口询问道：“道友欲往何处？”

　　“求仙问道之所。”知道凤飞飞问的是什么，可苏沐雨却不愿正面回答。

　　“求什么仙？问什么道？”凤飞飞心念一动，随着苏沐雨的话问了下去。

　　“求的是逍遥仙，问的是乾坤道。”苏沐雨看着远方的日出，坚定地说道。

　　凤飞飞心中汹涌澎湃，随着苏沐雨的视线望着远方的日出。默念这两句，如今红日已经缓缓升起，在云端晕染上了极美的光华，雄鹰展翅，嘶鸣之声穿透天际，凤飞飞不免想起了前世之景。

　　母亲病逝，继母压迫，生父不喜，被同父异母的妹妹陷害，被赶出宗门，沦为炉鼎，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原本以为此番重生只为报仇，但再见仇敌之时，除了不忿外，更多的是自问自省。

　　而苏沐雨的这番话更是让她感悟甚深，重获一世难道真的只为复仇？

　　不！不是！

　　她想攀登上前世未曾到过的山峰，想看一看峰顶未曾见过的景色，更想要敲开那扇仙门，与之相比，报仇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苏沐雨看着身旁的人进入心境领悟的境界，自然不会去打扰，相反因为甲板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为了防止不相干的人打扰，她自觉的担当起了守护者的责任，虽然面带笑容，但那双微微眯起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甲板上的人触及那目光，只感觉到遍布全身的冷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逐渐变小。

　　而凤芊芊站在第一排，看着凤飞飞的背影，听着周围人的羡慕和议论，原本不食烟火的气质差点保持不住，双手藏于袖中握拳，心中的不甘更是填满了整个胸腔。

　　不该是这样的，近日被众人瞩目，进入心境领悟的不应该是自己吗？自己才是主角，所有人的目光应该放在自己身上，得天道宠爱的应该是自己，为何会是这个人，为何偏偏是凤飞飞！

　　想起自己曾在书中看到的事情，凤芊芊像是魔怔了一样，悄悄地上前一步准备开口高声说话，却突然觉得识海内闪过一道冷哼声，震得自己身形微微一晃，头也有些疼痛，幸得玉柳搀扶才不至于跌到地上。

　　“二小姐身体不适，我们先回屋吧。”玉柳担忧的说道。

　　凤芊芊脸色苍白的被玉柳搀扶着往回走，众人也忌惮她的身份纷纷让道，凤芊芊不死心的回过头，却恰巧对上了一道冰冷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仿佛看穿了她心底所想的一切，直白的让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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