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军心似炉

　　军队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的，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往往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一支军队却可以有为之战斗的理想。

　　一支有了自己理想的军队，发挥出的战斗力才是最惊人的，闻起航是知道有这样一支军队存在的，他们克服最艰苦的环境，用着最简陋的武器，怀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战争奇迹。

　　任何时期的军队，都首先强调的是忠诚。

　　古代强调忠君，后世强调忠国。

　　忠国就带有一种理想的意味在里面。

　　但古代的军队，他们忠诚的对象往往只有君王，这是基于一种类似偶像一般的忠诚，所以开国时期的军队往往最有战斗力，这时候的君王魅力是最大的。越到王朝的晚期，帝王对军队的影响力就会逐渐降低，军队的战斗力就会直线下降。

　　军队中的士卒都是来源于民间，对于百姓的遭遇自然感触最深。

　　当士卒们看到十数万百姓失去家园，凄惨无依的场景，闻起航就感受了士气的低落。作为一名主帅，除了指挥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控制士气。如何控制士气是一门大学问，平时只要保持积极的状态就好，战时就要达到士气的最高峰。

　　士气的来源有很多方面，但竖立理想，往往是最长久可靠的。

　　几万人齐声高呼的场景是动人心魄的，指向闻起航喉间，寒光凛凛的七寸青锋匕首，终于在这一声声高呼中，慢慢收回。

　　“先让你的狗头在你脖子上寄存一下。”谭凤仪哼道。

　　闻起航苦笑道：“那就多谢凤仪了。”一边说话一边挥手示意围拢住帅撵的士卒全部散掉。刚才惊变突起，等这些士卒反应过来，打算前来救援的时候，石守信都已被踹飞，闻起航的脖子都架上匕首了。

　　“凤仪，以后不可鲁莽。”赵匡胤微微训斥道。

　　威胁一军主帅的下场，就算不诛九族，首犯也要将牢底坐穿。但赵老二第一时间喊的是师妹住手，这就意味着他打算按家事来处理此事，不然他就会直接喊全名。就算在这紧急关头，帝王考虑事情，往往也是只论利弊，不论情谊。

　　“是，师兄。”谭凤仪微微低头，轻轻应道。

　　见气氛有些尴尬，闻起航立即跃下帅撵，拱手施礼道：“启禀陛下，泽州城已破，叛军已全体撤离。微臣幸不辱命，军令状如约完成。”

　　“闻卿不必多礼，不知闻卿下一步做何打算？”赵匡胤语气和煦的询问道。

　　闻起航诧异道：“微臣军令状已然完成，就该卸任三军主帅一职，所以没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赵匡胤被闻起航不负责任的回答，呛得咳嗽一声道：“三军主帅，岂可随意更换，闻卿还需费心接下来的战事。”

　　“不知陛下，可有安排？”闻起航询问道。

　　“朕现将平叛事宜，全权交由闻卿负责，一切自当听从闻卿调遣。”赵匡胤微笑道。

　　“多谢陛下信任，微臣岂敢擅专。”闻起航赶紧拱手施礼道。

　　一直站在一旁顺气的石守信，听到闻起航的这句话，被踹岔气的胸，更加疼痛了。战事之前，谁说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

　　“闻帅，为何不抓紧有利时机，衔尾追杀叛军？如此定然大有斩获。”高怀德皱眉道。对于闻起航的这个恶趣味，他简直是讨厌透顶，兵马大元帅是一项官职没错，但从来就没有这样叫的，太尉一职已是兵马大元帅的正式称呼，但闻起航非要让全体将士称呼他闻帅，否则概不理会。为此他和闻起航大打出手，结果倒霉的还是自己，被关了四天禁闭，差点从里面躺着出来。现在想要和他说话，就只能称呼闻帅。

　　“高将军，孙子兵法有云：穷寇莫追。此乃兵家大忌，如今天色以黑，本帅认为我军原地休整方为上策。”闻起航微微笑道。

　　休整，确实应该休整，将士们都站了一下午的时间了，能不累吗！高怀德气闷道：“闻帅，若对作战有了下一步谋划，请一定告知，卑职一定遵从调遣。”

　　“高将军，果然深明大义，本帅佩服。”闻起航赞叹道。

　　“两位卿家，都是我朝栋梁，定要精诚合作。”赵匡胤满意的点头道：“闻卿，朕与诸位将军都想见识一下此次攻城的神器。不知闻卿可有安排？”

　　果然呐，这才是赵老二最关心的事情，闻起航内心轻轻一叹，嘴上却立即说道：“陛下，这边请。”

　　带着赵老二一行人，走到阵前摆放三百架投石机的地方，在火把的照耀下，高大的投石机，如同巍峨的巨人般耸立在黑暗之中。

　　赵匡胤仔细观瞧了一下投石机说道：“虽然此种投石机，有异于平常所见，但功能应该大同小异。”

　　这不是废话吗？投石机还能有别的作用？闻起航装傻道：“陛下果然慧眼，这投石机与我们常见的投石机效果完全相同。”

　　对于这种卖傻行为，高怀德实在看不下了，开口道：“闻帅，攻城之时的爆炸声，可是此种投石机产生的？”

　　龙腿子都是这个时候站出来打开局面的，闻起航无奈的说道：“高将军，有所不知，真正起作用的是这个物事。”闻起航指着投石机旁边一块巨石说道。

　　“石头能产生爆炸声？”高怀德疑惑的看着那块有三十多公斤重的石块说道。

　　赵老二也疑惑的看向闻起航。

　　看来这火药配方是保不住了，闻起航心中叹口气道：“这石块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火药，还有酒精。”

　　高怀德从一名士卒手中接过一根火把，就要上前查探仔细，闻起航面色一惊，飞起一脚就将高怀德踹倒在地。

　　高怀德将军出身，武艺自然不俗，只是他没想到闻起航竟敢当着皇帝的面，当众殴打朝廷重臣，指着闻起航气急道：“闻起航，你不要得寸进尺，本将军给陛下面子，才会对你这个黄毛小子礼敬有加。”

　　闻起航哼道：“高将军，你可以对本帅不满，但你若要谋害陛下，闻某定于你不死不休。”

　　“闻起航，你不要血口喷人。”高怀德气急败坏的起身厉声道。现在要不是陛下当场，非要立即废掉闻起航不可。

　　“让你这种无知之辈，见识一下也好。”闻起航冷声道。

　　微转视线，闻起航拱手施礼道：“陛下，此地危险，请远处一观。”

　　此刻赵匡胤脸色阴沉似墨，这该死的闻起航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帝王当场，居然殴打同僚，完全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身为帝王的赵匡胤，气量不是一般的大，没有当场发作，黑着脸，就按闻起航的要求，远离此地，如若闻起航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待，那自己就要给闻起航一个交待。

　　“陛下，请在这段矮墙后，躲避一下。”闻起航拱手谏言道。

　　“朕身为帝王，岂是胆小怕事之辈。”赵匡胤脸色不悦的说道。让自己像狗一样躲在矮墙后面，帝王威严何在。

　　一众武将，面带鄙夷的看着闻起航，畏畏缩缩的蹲在矮墙之后，这那里像是一个将军的做派。

　　闻起航心中暗骂：这就一群蠢蛋呐！

　　这可是炸药包！比手榴弹的威力强了一倍不止。

　　闻起航看着这一群蠢货，实在无言以对，只要了解炸药的人，都会知道，这时候别说像狗一样蹲着，就是像猪一样趴着，也绝对没人会笑话你。

　　既然想死，那就不能拦着。

　　闻起航躲在矮墙之后，挥手示意。

　　一名机灵的士卒用火把点燃炸药包的引线，迅速跑过来，一矮身就蹲在了矮墙后面。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他现在对这群大人物，简直佩服极了，敢跟炸药包抗衡，这得是多大的胆子。

　　一声巨响。

　　大地都为之一动，爆炸之处顿时烟尘腾起，碎石横飞，火焰四散。

　　闻起航一个虎扑，就将赵老二扑倒在地。

　　赵老二的武艺何其之高，古往今来的帝王，他大概是唯一一位真正懂得武艺的皇帝，也是武力值最高的一位皇帝。作为太祖长拳，太祖盘龙棍的创始者，绝非浪得虚名。

　　危险来临的一刹那，武人的直觉就先一步示警。

　　闻起航只所以能将他扑倒在地，完全就是赵老二自己做出的应急措施。

　　遇到危险，身为帝王自己躺倒，与被人扑倒，这是两种概念。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咫尺般在耳畔轰然响起，众人的耳膜被震的嗡嗡作响。

　　高怀德此刻面色煞白，浑然忘记了危险，刚才要不是闻起航的阻止，高家就将满门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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