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灵宝之战(二)
大军因忌惮埋伏、行得甚为谨慎,但不知不觉间,也已来至了山道深处。
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发生,再想调头向后、已是绝不可能。
山道静得出奇、没有一丝声音,头顶上连一只飞鸟都未见到,唯有左边黄河水浪涛拍打河岸的声响。
萧夺命目光瞥向河中,忽然间整个人都已完全惊呆。
只听他耸然道:“河里有鱼!”
彭八面被他突如其来的吃惊逗得发笑,侧目道:“我说老萧,河里有鱼有什么好奇怪的,黄河里面若是没有鱼,那才是当真奇怪。”
萧夺命却仍怔怔盯着河中,凝声道:“是鲨鱼,是体长十几米,满口利齿的鲨鱼!”
彭八面笑得更起劲:“怎么可能,淡水河中怎么可能有鲨鱼,就算有,体长十几米的鲨鱼,你怕说得是龙。。。”
他笑归笑,也一并朝着萧夺命目光所及之处望去。
这一望之下,却令他也已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黄河之内果真有鲨鱼,并且不是一般的鲨鱼。
寻常鲨鱼体长最多不过六、七米,体重最重不过五、六千斤,口中利齿数量最多不过七、八十颗,齿长最长不过半尺。
但现在河里的这些鲨鱼,最小的一条体长都达到十几米,体重目测超过两万斤,口中粗略数来也有百来颗利齿,每只牙齿至少都长达一尺以上,就像是一条条生着利齿的龙。
数十条这样的噬人鲨,正不停地在大军身侧的河内游来游去,时而露出水面、时而潜泳下去,只露出巨大的背鳍在水面上,就像是水军的战旗。
然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每一只巨鲨的背上,都骑跨着一头杂交而成的、形貌丑陋、体型壮硕的兽人族战士,这些噬人鲨原来竟是他们的坐骑!
最大的那条鲨鱼背上,骑着头矮矮壮壮的纯种黑鬃野猪,两只尖锐的獠牙生出从两侧生出口外,看起来竟像是在咧开嘴对着众人憨笑。
哥舒翰面色已变了。
只听他高声喝令道:“兽人军团!全军戒备!”
众军士得令而动,列在最靠近河岸的那一队军士,整齐化一的擎起肩扛长弓,将锋利的箭头对准河内的兽人!
然而,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得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哥舒翰与彭、萧二人抬首望去,却发觉在右侧悬崖峭壁的顶端,一队黑衣劲装之人,正整齐地列队立在悬崖边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大军。
每名黑衣人的身侧,都放置着一块重逾千钧的巨石!
为首的是名黑衣中年汉子。
隔着百丈的悬崖、众人只能隐约看到,这汉子生着一张蜡黄的面庞,面上毫无表情,一双眼睛更是呈现出死灰色,望不到任何的生机与情感。
而在他的身侧,另一名黑衣人则掌持一面白底黑边大旗,大旗上面用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文”字。
哥舒翰心已沉至谷底。
他戎马一生,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战役,却没有任何一场战斗,能令他比此刻的心情更加绝望。
这样的地势之下,这样的状况之下,他心下已清楚莫名,自己与大军都已陷入了最最凶险的埋伏圈当中。
他正思量对策,突听萧夺命惊声道:“你们看,火拔将军的脚印,到这里便消失了!”
哥舒翰与彭八面循声望去,发觉正如萧夺命所说,火拔归仁的足迹、绵延至大军所在之处前面不足两丈,竟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的峭壁与河岸带上面,也没有任何有人攀爬或经行过的痕迹。
火拔归仁整个人到了这里,就好像突然蒸发了一般。
这实在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三人还在思忱,突然之间,从前面不远处、笼罩着山路的迷雾与诡烟当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脉冲之声。
脉冲声波刺耳已极,波内似乎还蕴含着强大内力,刺得彭、萧二人不得不双手捂头、紧掩双耳,难过非常。
而就连功力深湛如哥舒翰者,都听得不由眉头紧锁、闭起双目,集中精力对抗声波中含有的力量!
随着脉冲之声不绝于耳,山道上的迷雾竟已被这声浪驱散殆尽,三人已可看清前路。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小路上,竟是一处险峻的隘口。
在隘口前面,一个披着青黑色斗篷、头发花白的年迈老兵,正背对着大军而立。
无人能够看清其真实面目。
哥舒翰瞧见这老兵,立刻道:“你这厮究竟将我火拔副帅如何了?”
老兵却不说话,依旧背对众人而立、一动不动。
突听一熟悉至极的声音、自三人身后响起:“元帅真是爱兵如子,真如此关心末将的安危吗?”
哥舒翰与彭、萧骤然回首,却发现火拔归仁竟不知何时、已立在三人与身后大军之间的那段空地上。
三人方才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河里的鲨鱼与兽人、悬崖上的黑衣人队伍、与面前不远处的老兵身上,竟未能察觉。
彭八面望着火拔归仁,关切道:“将军,你可安好?”
火拔归仁双眼盯着三人,目中露出一丝狰狞。
只听他嘿声道:“好啊,末将好得很。。。”
望向哥舒翰,道:“元帅,不知你可还钟意末将为您与我天朝大军、悉心相赠的这份礼物否?”
哥舒翰望着他目中的狰狞之光,内心已不断往下沉。
只听他怒喝道:“原来是你。。。你这突厥狗,原来竟与叛军是一伙的!你令大军深陷此等囹圄,你骗得本王好苦!”
火拔归仁狞笑道:“‘西平郡王’一世天纵英明,不如此设计,又如何能将二十万大军尽数赚入彀中?”
哥舒翰恨声道:“天朝与陛下待你不薄,将你由一名小小突厥降将、提拔至今日之地位。你何故恩将仇报?”
火拔归仁道:“元帅此言差异!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我大燕皇帝天授之命,元帅又何苦执迷不悟?”
嘴角露出一丝奸笑,道:“不如学学杨丞相与末将、就此归降,免却刀兵之苦,将来待大燕皇帝一统江山,元帅封王封侯、荣华富贵加身,又有何不可图盼。。。”
却已被哥舒翰厉声打断:“住口!”
一双眼睛似已要喷出火来,道:“原来奸相真是内奸!难怪此次从长安出兵之际,他非要极力向皇上保荐你来做大军副帅!”
火拔归仁嘿声笑道:“不错,不错。。。只不过元帅您直到现在才想明白,是否已有些晚了?”
哥舒翰恨声道:“的确,本王只恨、只恨。。。”
目中忽然划起一丝精光,冷冷道:“一点也不晚,本王先杀你祭旗!”
就在这一瞬间,他已出手!
“西平郡王”昔年纵横西域之时,曾与西域二妖王之“吸血鬼王”与“噬月狼王”分别有过交手,以二妖王实力之强,哥舒翰当年都可与之一战。
而今虽已年迈,功力却仍在那“契丹第一高手”金破天之上。
只见他身形快如闪电,以右手中指化为银枪、一眨眼便已至火拔归仁面前!
火拔归仁眼见已避无可避。
然而,哥舒翰身法虽快,有一“人”却也并不比他慢。
忽然间,一道壮硕的灰黑色身影划过,已后发先至、挡在火拔归仁面前。
“叮”的一声金铁相交声响起,哥舒翰实力超凡的“银枪神指”,竟被来“人”以掌中兵刃生生接下!
哥舒翰一击不中、迅疾翻身回马。
几人定睛看去,这才发现挡在火拔归仁身前的,竟是一头矮矮壮壮的黑鬃野猪——
原来在哥舒翰发动进攻的瞬间,它竟已从河里的鲨鱼背上蹿了起来、后发先至来到火拔归仁身前!
这矮胖的野猪身法之快,实在令人咋舌。
他与几人已相距甚近,三人这才能将它的样貌看得清楚——
只见它一对獠牙生出口外,一双三角小眼当中暴射出残忍的光芒,左右两只猪耳上面,竟还挂着两只沉甸甸的纯金耳环。
它的脖颈上面,戴着一串由人类头骨串成的白骨项链。
随着呼吸时前胸和肚皮的起伏、头骨也随之摆动不停,望之甚是令人作呕。
哥舒翰望着那野猪,瞳孔收缩道:“野猪王?”
野猪一双掌中,持着一对长长的象牙作为兵刃,方才哥舒翰的那一击,想必便是被这一双象牙所拦下。
只见它不断撩拨着象牙,肚皮一起一伏,吼吼道:“不错,本王正是阿史那博格!”
哥舒翰的心不断往下沉。
兽人军团之主、“野猪王”阿史那博格,竟也来了。
而且瞧方才它出手那一下子,这兽王的功力,应不在自己之下。
突听一正义凛然之声暴喝道:“洒家来教训你这头肥猪!”
正是彭八面。
他冲天飞起,右手金色“手刀”化作一道长虹、贯日般向阿史那博格斩下!
这六个月来,他“手刀”功力,的确增长不少。
然而“野猪王”却连动都未动。
忽然间,一道黑影闪过,一名面色蜡黄、眼睛死灰色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彭八面面前——
正是方才峭壁上那队黑衣人当中为首的那名中年黑衣男子。
他不知何时、已从崖顶上下来,只见他竟以单掌擎起,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彭八面长虹贯日般的“手刀”!
“轰”的一声巨响,二人双掌相交,彭八面被震得飞了回去,落地后又向后倒退两丈,这才将身形稳住。
再看那黑衣人,却仍是稳稳定在原地、分毫未动。
彭八面又惊又怒,连连看向自己的右手、似是难以置信。
哥舒翰盯着中年人仍旧擎在半空的单掌。
只见那是一只枯瘦嶙峋的手掌,皮包着骨骼、竟没有一丝血肉。
谁也无法相信,方才那样庞然的巨力,竟是从这样一只手掌上面发出来的。
哥舒翰瞳孔再次收缩,道:“关东‘大奔雷手’?”
中年汉子仍旧面无一丝表情,就像是一张死人的脸。
只听他冷冷道:“正是文开来。”
他话讲完,已与“野猪王”阿史那博格一左一右、将火拔归仁挡在身后。
这一次,莫说是哥舒翰,就连彭八面与萧夺命的心、都已完全跌至谷底。
一个野猪王就已经极难对付,更遑论还有它麾下的兽人军团。
而现在,“大奔雷手”文开来也已现身了,何况还有崖顶上虎视眈眈的那些黑衣军士。
这一仗,实在已经是凶多吉少。
哥舒翰三人紧紧盯着面前的三“人”,如临大敌。
忽然间,只见阿史那博格、文开来与火拔归仁的目光,却一并看向哥舒翰与彭、萧身后的方向,目露恭敬之色。
三人霍然转身,发觉身后的那原本背对着大军的“老兵”,不知何时竟已转过身来。
他早已将头上的“白发”取下,想不到他竟一点都不老。
这人施施然立在隘口前面,竟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袭来,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他抖了抖身披的“斗篷”,露出内里贴身的紫色长服。
这紫衣人五官生得粗犷立体、望之似是胡人,他一双深邃的眼眶当中,闪动着妖异的绿光。
他望着哥舒翰,露出微微一笑、嘴角两边呲起两枚细细的尖牙。
只听他一字字道:“你我自西域一别经年,故人今日却好生迟缓的手脚,已令本帅在此恭候你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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