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针扎向自己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

　　沈可心破天荒的起晚了，赶着上班的歌声才去了门诊部。

　　急症室的小晨会上，她有点自责，一不留神又开了小差。

　　真有点屋漏偏逢雨！

　　还好，在值班医师汇报完工作时回过神来。

　　可今天却有点奇怪，林主任没像往常一样说解散，而是看了看众人，盯了下沈可心，吓的她心咯噔一下，以为神游也被主任晓得了。

　　不过，主任的表情竟然没有以前那样的严肃，咳了一声，张弛有度，

　　“有个事，看看大家的意见，护士长——你来说吧。”

　　“哦！是一个叫张阿巧病人的事。”护士长用她一贯温柔的语言，接过主任抛的话茬，把张阿巧家的困境简单地说了一遍。

　　悄无声息。

　　林主任默默地从白大褂里面左胸军服兜里掏出钱，交给美人俞，史副主任和李护士长紧跟。

　　医生护士，纷纷解囊，十元五元的交给美人俞，连刘姨也未落下。

　　美人俞边收边补充了一句，“我们团支部也有叫捐的，交过就不用重复了。”

　　沈可心默默地听着看着，有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悄然上了心头…….

　　以前，老家邻近村子着火，大伙也都是捐款捐物的，可谓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那都是乡里乡亲的呀！

　　现在的张阿巧，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啊！

　　一股暖流，湿润了眼，哽咽着喉。

　　她不知自己是为张阿巧高兴，还是她的心过于柔软，容易被深深地感动。

　　不管如何，反正有种东西，震撼着她，影响着她。

　　一小时后，一张不是完整数目的住院押金收据，通过沈可心的手，来到了困境中，病床上的张阿巧眼前。

　　“女古拧，住院费有着落了，”一个大男人，紧着嗓，抖着音，告诉自己的老婆。

　　张阿巧颤抖着手，拿着单子，认真地看着。

　　其实她根本不识字！阿巧不识字，是很久以后沈可心才知道的。

　　泪眼迷糊了张阿巧，泪珠儿无声地滴落在收据上，她把它，放在胸前，吸干。

　　然后，缓缓地欲下地，要去门诊部亲自感谢同志们。

　　这下，沈可心又觉得自己做错了，本意是想病人能安心养病。

　　正常情况，阑尾手术，一周定能出院。可张阿巧是阑尾穿孔，营养没跟上，身体恢复的很不理想。虽然外二的同志也常带营养的食物来，终究抵不过整天的担心。

　　沈可心阻止了踉跄的病人，扶着她躺回床上：“这么多人，你也谢不过来，好好休息，早点出院比什么都好！”她安慰着病人，答应帮着感谢才完了事。

　　楼道拐角处，若有所思的她竟碰到了罗欣怡，差点撞了个满怀。

　　“诶！怎么是你呀！”反应总比别人快半拍的沈可心，先同蓝制服打了招呼。

　　“嗯！几天不见了，”糯糯的声音飘在甜甜的笑容前，浅浅酒窝继续追随道，“下周，就下周我去你们门诊部了。”

　　“真的？！”沈可心听了，绝对的喜形于色，连同小罗的消毒包一起抱了抱，十分欢欣。

　　“哎——你们打针是怎么练的？”难姐难妹的交情，竟让沈可心很自然的，把心中憋着的好奇，在看到消毒包后，一股脑儿脱口而出，

　　“护士长亲自教我打针，我在被子上试了，觉得不行。”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囧相，讪笑着，脸也觉得有点热。但她觉得，任何学习过程中的困难，不能一个劲地钻牛角尖，请教还是很有不必要的。

　　“你知道吗？我的第一针是怎么打的？”罗欣怡认真而略带神秘地告诉沈可心，“是给我自己！”

　　一个小雷，半信不疑！

　　“自己给自己？！”这个，她也曾想过。

　　“是的！”科班出身的实习护士告诉沈可心，“打第一针确实很不容易，有给自己打针的勇气，给病人注射就不怕了。”

　　“嗯！”沈可心点了点头，赞同着。

　　一个念头在心上。

　　午后的太阳，笑盈盈地从窗外探进值班休息室。

　　“小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那？”刚刚帮黄丽做完冻疮治疗，沈可心突发思绪询问着。

　　“赚点钱，找个对象呗。”糯糯腼腆的黄丽，温柔一瞥，奇怪地望着沈可心，

　　“你呢？”

　　“现在，我也是想赚点钱，但我想学更多的东西，当一个合格的护士。然后，写点东西……”

　　她看着黄丽睁大的眼，张大的O型嘴，终于没把想写什么讲出来。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是她看了许许多多书后的一个梦。

　　“哎——”现实拉回她的梦，“这个注射，有招了。”

　　沈可心没等好朋友反应过来，人已出休息室，避过值班护士，故伎重演。

　　桌上，经过沈可心的大挪移，摆着齐全的小注射盘。

　　她，脱掉外套，趴在床上，吩咐黄丽找注射点，用圆珠笔画了圆。

　　她，起立，身体尽力右斜，用右手比划着，确认注射点，回忆曾经注射的地方，再次肯定了。

　　她，拧开瓶颈，抽取2毫升蒸馏水，摆好待用。这些动作，早已在平时的帮忙中，已经练的娴熟。

　　“真要打吗？”担心的声音，很不平静。

　　“嗯！”回答声干脆利落，毫无拖泥。

　　她由里到外，在标记处二次消毒，取过针筒，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样。

　　那针筒，在她手里比划了一下，歪斜着身子，往后的右手，终于狠狠而温柔地扎下自己。

　　‘嘶’的一声，怕疼的沈可心，咬了咬牙。

　　可这针，终究过于腼腆。沈可心注视着，觉得深度不够平时观察的样，不假思索，继续深入，经过又一次的刺疼后，感觉满意。

　　回针，没错。

　　按注，这可同扎被子的注入完全不一样，有阻力。她使了点劲，又用力过猛，疼的差点掉泪；收了点劲，缓缓注入入，疼痛减轻。

　　她没把蒸馏水都注完，快速拔出针头，可就在刚刚拔出的刹那，许是手抖了一下，刺疼的差点冒金星。她努力想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只看到冒出一个略带一丝红的小水珠，这水珠，很快又被黄丽的棉签压的无了踪影。

　　过了一会，她再一次大着胆子，狠狠地，把握着力度扎向第一个针眼的旁边，深度恰好!重复按注后，停下，吸了口气，稳稳地、迅速的抽离。

　　没有第一次的纠结，也没有先前的疼!

　　在黄丽诧异的眼神中，她穿上外套，慢慢地走了几步，然后轻盈转身，这个生病都怕打针的人儿，抿了下唇，微笑着，像个英勇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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