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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9章 张英战和流浪的残障夫妇


  “金老弟,我爷爷病重,已经在医院住院一个星期了。”

  这就是张英烨此次在电话中给金竟成带来的消息。

  张英烨的爷爷是张顺皇,张顺皇是张氏家族的家主,是张承真、张承源等五兄弟的父亲。

  老爷子已经年近八十岁了,约莫半个月前金竟成还见过一次,老爷子身子骨还显得硬朗,只是没想到老爷子在一个星期前就病重住院了。

  张英烨告诉金竟成,老爷子这次住院本来不想别人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就在昨天,老爷子住院的病重住院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张英烨还告诉金竟成,这次老爷子很危险,而崔氏家族已经在趁机报复了。

  自打张诗琳和金东佑结婚后,在张氏家族和金氏家族的联合下,崔氏家族被打压得厉害,这次张氏家族家主病重住院,有生命危险,崔氏家族便按耐不住了。

  金竟成在电话中说,今天下午他会去首尔大学医院探望老爷子。

  首尔大学医院是韩国赫赫有名的星级大医院,跟三星首尔医院齐名。

  探望老爷子只是其一,其二是跟张氏家族商讨一下对付崔氏家族的事情。

  金竟成早就将自己跟张氏家族、金氏家族绑在了一起,而崔氏家族也早就对他怀恨在心。

  挂断电话后,联想到这次Mnet封杀JJC的事情,金竟成更加明了,也意识到这是一件比他刚才的判断还要严重的事情。

  表面上看,是Mnet-Media公司封杀JJC娱乐公司。

  往深处说,是CJ集团在对付金竟成,是李在贤、李美敬在对付金竟成。

  而在金竟成看来,如果背后没有更强大的推手,李在贤、李美敬这对姐弟哪怕对他怀恨在心,也不敢贸然做出这种事情。

  于是根本上的原因出来了,那就是,崔氏家族在背后操控!

  金竟成知道,CJ集团跟崔氏家族一直交好,想来这次崔氏家族在报复张氏家族、金氏家族的同时,让CJ集团对付金竟成。

  而金竟成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此前李在贤捣鬼熔炉事件的事,就已经让金竟成在心里给李在贤、李美敬记下了一笔仇恨,想着以后一定会多倍报复回去。

  金竟成还没有报复,这次李在贤、李美敬又突然成为崔氏家族的打手,跑过来给了他一拳。

  “当我是好欺负的么?”金竟成默默嘀咕了一句,神色变得冷峻。

  坐在对面的申澜,发现金竟成的冷峻神情后,心里默默感叹:“CJ集团要倒霉了。”

  根据以往的经历,根据申澜的经验,当金竟成露出这种冷峻的样子,之后就会有人因为他的冷峻而倒霉,甚至倒大霉!

  ……

  张英战是一名摄影师,在首尔繁华的江南区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摄影工作室。

  张英战的摄影工作室开在一座白塔旁边。

  学摄影二十多年了,一直以来,张英战最喜欢的就是拍摄菊花,至于缘由,张英战自己都说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他才总想着给自己找一个特殊的答案,可惜的是,多少年来他都无法给出那个答案。

  随着光阴的消逝,随着摄影技术的增进,张英战越发想知道那个答案,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便是,一个人做一件事,至少得让自己明白做这件事情的确切理由,事实上,连张英战都不明晰这句话究竟是对还是错。

  吴平是身处于首尔市的一个流浪艺人,他并非首尔市人,而是被流浪到了这里,流浪到江南区,流浪到白塔边,凭借对歌唱的喜爱以及对生命的执着,吴平在无比艰难的困境中坚持生活,不仅坚持自己的生活,还在用自己的坚持撑着爱人的生活。

  这天中午,白塔边聚集了一堆人,关于这样的聚集已经持续好几天,不过是聚集的面孔不同罢了。

  “这个残疾人来这里有几天了吧?”

  “嗯,大概有三天了,三天来他一直都在白塔旁边卖唱。”

  “真是不容易啊,没有双臂,只用胳膊肘抵着话筒唱歌,还能把歌唱得如此有韵味。”

  关于这样的讨论也已经持续好几天,不过是讨论的嗓音不同罢了。

  对于那些充满好奇的面孔和讨论,吴平早已见怪不怪,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既然上苍让他在少年时代丢了双臂,吴平知道,他必须顶着这些面孔和讨论生活。

  其实吴平对这些陌生路人的讨论并不在意。

  倒也不是全然不在意,有时他还是能被一些杀伤力很大的言语击中,然后生出一抹黯淡的心痛,而通常情况下,能有如此杀伤力的言语并非针对吴平所出,针对的对象通常包括另一个人——刘心艳。

  “听说他还有个妻子。”

  “听说他的妻子是聋哑人,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

  “听说他如此拼命的卖唱,赚来的钱主要就是为了养活他的妻子。”

  就是诸如这样的讨论,听在吴平耳中,绝对比针对吴平本人的言语更具有刺激效果。

  这天中午,刚吃完午餐的张英战像往常一样来到白塔周围散步,与往常不同,今天张英战走出摄影工作室大门的一刹那,脑海中闪现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说熟悉,是因为张英战已经三次见到那张面孔,说陌生,是因为他是最近三天才见到那张面孔的,不知道那张面孔的主人叫什么名字,自然就不知道更多背景。

  大前天。前天。和昨天。一共三天,张英战一共见过那个流浪艺人三次。一共三次,张英战只是偶然走过去看了看,没有投入太多注意力。

  或许由于搞艺术的时间很长了,或许由于从事摄影工作太专注了,长期养成的惯性使张英战对自己的生活持有一定准则,不该搭理的事情就不搭理,不想搭理的事情也不搭理,不觉得有意义的事情还是不搭理。一直以来,张英战对属于自己有限的时间和生命都十分吝啬。

  对于那个流浪艺人,张英战本不觉得有多大意义,至少对他来说如此。

  然而今天的张英战忽然对那个流浪艺人格外关心起来。

  “去看看吧,去仔细看看。”张英战告诉自己。

  白塔旁边,一堆聚集的人群中,多出一个特殊的男人,说他特殊,主要体现于他神情中非比寻常的气质,以及瞳孔中非比寻常的光芒,气质是属于艺术范畴的气质,光芒是属于艺术范畴的光芒,换句话说,这个特殊的男人是搞艺术的,确切的说,这个特殊男人是个摄影师,他就是张英战。

  而在地面上,正端坐着另一个特殊的男人,双臂不见,乱发长须,用胳膊肘抵着一只破旧的话筒,左边有一只比话筒更破旧的音箱,右边则有一个女人,这女人长得有些姿色,只是她娇娆的面容与她一身朴素的衣服不太相符,细心的人还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平静得不可思议,宛如一尊沉思的石雕,一边仔细凝望唱歌的男人,一边冥想广阔无边的心思。

  “你在这里卖唱吗?”张英战突然穿过人群,走到吴平身边问道。

  吴平瞥了张英战一眼,依然自我陶醉地沉浸在他沙哑的歌声中。、

  “那是你的妻子吗?”张英战毫无忌惮地询问着。

  之前说了,对于吴平,张英战了解不多,可今天的张英战很想抽出自己吝啬的时间和生命,对吴平这个卖唱的残疾艺人深一步了解,而关于吴平身边那位美丽女子的身份,则是张英战凭借一个摄影师的敏感察觉出来的。

  没有得到吴平的回答。

  张英战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相反,他这才发现自己太莽撞,只顾着自己的好奇,却忘了吴平正在专心卖唱。

  在张英战看来,无论是自己还是眼前这个流浪艺人,都可算做搞艺术的,所不同的是,自己搞的是摄影,这个流浪艺人搞的是音乐,自己是正牌摄影师,这个流浪艺人则是行走在歌手边缘的行吟歌者。当然,对于这些区别,张英战本人没有太过在意。艺术无界限,搞艺术的人往往不该存在什么死板的界限。

  “下着雨的湖南线,南行列车上,摇晃的车窗外,雨滴落下,我的泪也落下,遗忘了的初恋也随之消逝。依稀模糊的记忆中,那时遇见的人,沉默不语的那个人,与我渐行渐远。即使不会再见,也不要忘记,我曾爱过你。”

  “下着雨的湖南线,末班列车,汽笛也在悲伤的鸣叫着,雨滴落下,我的泪也落下,遗忘了的初恋也随之消逝。依稀模糊的记忆中,那时遇见的人,沉默不语的那个人,与我渐行渐远。即使不会再见,也不要忘记,我曾爱过你,即使不会再见,也不要忘记,我曾爱过你。”

  吴平唱的是《南行列车》,这是韩国八十年代的一首经典老歌,是他最喜欢的歌曲之一。

  等吴平唱完这首歌,张英战看到,那个端坐在一旁的女人微笑着站起身,从包裹中掏出一条灰白色毛巾,替自己的丈夫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而吴平则报以潇洒一笑。

  潇洒一笑,是的,虽说潇洒放在这里不太合适,可张英战分明有如此感觉,那么的自然,不受任何生活和现实的拘束,是吴平和刘心艳这对夫妻用心与心在潇洒的交流。

  刘心艳在吴平面前比划了一个手势,吴平见后再次潇洒一笑,回以一个潇洒的手势。

  “难道他是个聋人?”一边打量着吴平,张英战一边在内心急促地猜测着。

  “我是在这里卖唱的,她的确是我的妻子。”这句话是吴平亲口说的,说这话时吴平正缓缓向张英战走近。

  “原来他不是聋人,我说呢,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聋人能唱出如此沙哑动听的歌声。”张英战静静想着,按照思维里定格的惯性兀自感叹着,随即静静猜测,如果他不是聋人,那么方才的手势必定说明他妻子是个聋人,不仅如此,方才的手势必定还说明他妻子是个哑巴,换而言之,他的妻子是个聋哑人?残疾人丈夫,聋哑人妻子,配成一对漂泊的夫妻?

  “你的妻子是聋哑人?”张英战说话不习惯拐弯抹角,想到什么也就问出口了。

  吴平点了点头:“嗯,我的妻子是聋哑人。”

  吴平此话说完,张英战才发现,原来他说话的声音是如此嘹亮动听,与他唱歌时的沙哑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说吴平的歌声沙哑动听,沙哑好比一片广阔无垠的沙漠,而这片沙漠中总会不时给人以绿洲的遐想。如果说吴平说话的声音嘹亮动听,嘹亮好比一片波光粼粼的绿洲,而这片绿洲会给人带去春天的感觉与和煦的阳光。

  张英战和吴平的交谈就是如此开始的,简单之外又有些机缘巧合。

  张英战所不知道的是,吴平带着他的妻子流浪漂泊了那么久,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他却很少与人交谈,倒不是没有人与他攀谈,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毕竟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缺少好奇心极强的人。吴平交谈的对象通常得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对他感兴趣的人;其二,是让他感兴趣的人。在两个条件之中,第二个更有份量,吴平之所以愿意与张英战交谈,正因为上述两个条件都已满足,或许还存在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

  究竟是什么力量呢?难道是艺术的力量?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张英战想着,虽然他从不怀疑艺术所具有的无尽力量和神奇,可在他和吴平的相遇相知中,他不想设下敷衍。倘若非得用什么艺术的力量和艺术家的感应来充数,他宁愿扯出另一个更飘渺却更有说服力的词——缘分。

  艺术是具有无尽力量的,缘分同样具有无尽的力量。

  至于张英战和吴平交谈的具体过程,实在非常简单,具体到很多话不用说出口,他们二人就能从各自的表情中读懂对方的意思,然后给以最确切的回答。

  在这里,且将他们的最后一段对白记录在这里——

  “你为什么最喜欢拍摄菊花?”吴平问。

  “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拍摄了无数菊花,依然找不到答案。”张英战说。

  张英战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如此艰难的漂泊,一边漂泊一边坚守自己的妻子和艺术?”

  “我比你要强一些,至少我知道,我爱我的艺术,更爱我的妻子。”吴平坦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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