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送法国人三个大字:做、梦、吧!
两位下属,并没有发觉辅政王的异样,田永敏继续说道,“经过进一步的分析,我们认为,基隆的可能性相对较小,福州船政的可能性相对较大。”
顿一顿,“‘北京—东京’舰队若以基隆为目标,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基隆产煤;而打上了基隆煤矿的主意,倒不为将基煤搬回法国国内,而是为了解决舰队可能产生的补给问题。”
“自西贡至中国北方沿海,海途遥远,后勤补给的费用,非常高昂——此其一。”
“其二,在越南沿海,‘北京—东京’舰队拥有绝对的制海权,可是,进入中国沿海之后,‘绝对’二字,就谈不上了;愈往北,这个‘制海权’,愈是一个‘中法共有’、‘敌我共险’的局面,因此,费用高昂之外,‘北京—东京’舰队也无法百分百保证其后勤补给线的安全。”
“煤、水、粮三大宗之中,水、粮二宗,前者可以自觅水源,后者之补充,或可通过向沿岸乡民购买或抢掠获得,可是,煤炭,就只能向商行——且是大商行购买了。”
狮子插一句:中法既已开战,中国的老百姓还会向敌国的军队售买粮食吗?
呃……会的,而且,可能还很主动。
“中法即已宣战,”田永敏继续说道,“中国沿海商港,中国人自己的商行不必说了,就是泰西各国的商行,也几乎没有向‘北京—东京’舰队供应煤炭的可能性,就不说必然会引发的激烈的法律和外交纠纷——关键是,此举等于公然与中国政府为敌,以后,还怎么在中国做生意呢?”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北京—东京’舰队能够在这条漫长的航线上——西贡至中国北方沿海——占领某个合适的地点,以为可靠的补给点,而这个补给点,又恰恰好产煤的话,那可真是妙之极矣!”
“还真有这样子的地方——这就是基隆了!”
“首先,基隆的地理位置,非常‘合适’——”
“其一,基隆大致居前述‘漫长的航线’之中央。”
“其二,基隆孤悬海外,中方增援、反攻都十分困难,攻取之后,固守容易——如果这个补给点,不在台湾、而是大陆沿海的某个地点的话,法国人就算攻了下来,中方的反攻,源源而至,十有八九,也是守不住的。”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基隆产煤啊!”
“法国人觊觎基隆,一定已非止一日,不然,‘凯旋号’等二舰自上海南下西贡,何以绕路跑到基隆那样一个小商港去做补给?还刻意弄出了那样大的一个风波来?”
“基于以上缘由,我们认为,在‘舰队决战’之前,若‘北京—东京’舰队企图有所斩获,基隆是最有可能的目标之一。”
“不过,虽属‘最有可能’,我们还是认为,法军进攻基隆的可能性,较福州船政为小,这是因为——”
“其一,‘攻取’,是要登陆作战的,而‘北京—东京’舰队用于登陆作战的兵力,明显不足。”
“其二,‘攻取’之后,还要‘固守’,这样,本就十分匮乏的登陆兵力,又要一分为二;除此之外,还要分出两、三条舰船来——”
“萨冈本就嫌‘第一批次’兵力不足,再分兵‘固守’基隆,不是更加捉襟见肘了吗?”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法国人就算将基隆‘攻取’了下来,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以基煤补给舰队的如意算盘,也打不响!”
“基隆的煤,出矿之后,需要进行一定的加工处理,才能够给付客户——刚刚出矿的煤,是不能立即入炉燃烧的。”
“我方即便守不住基隆,撤退的时候,也一定会将煤矿的所有关键设备,尽数破坏,绝不会留以资敌。”
“于是,法国人虽‘攻取’了基隆,拿到了煤,然而,却派不上用场。”
“若想将这些煤派上用场,就得从本国或欧洲进口机器——这可就不是三、五个月的事情了!兵荒马乱的,不晓得要拖到猴年马月呢?”
“若想进一步恢复整个煤矿的生产,花的气力,就更加大了!”
“到时候,基隆于法国人,真就是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是不晓得,法国人能不能想的到这一层呢?”
“法国人如果想不起来,”关卓凡慢吞吞的说道,“咱们可以给他们提个醒儿嘛!”
田永敏和施罗德不由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都听出了辅政王的言下之意——如果要在基隆和福州船政中二择其一,那么,辅政王更愿意法国人去打福州船政。
这可有点儿奇怪——
已经分析过了,基隆得失,无碍大局;但福州船政若有失,性质可就严重的多了。
田永敏一边儿转着念头,一边儿点头,“是!职等谨遵王命!”
顿一顿,见辅政王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了,便继续说道:
“其四,‘北京—东京’舰队目下虽在我东南沿海逡巡,不过,我们认为,萨冈的整体思路,依旧是‘速战速决’——用兵万里之外,兵费高昂,战事拖的愈久,国内烦言愈多;更何况,目下,法、普两国,即将兵戎相见?”
“如果攻取基隆,就是要打‘持久战’了——这与‘速战速决’的思路,是背道而驰的。”
“还有,目下中法战事,毕竟刚刚展开,‘北京—东京’舰队后勤方面的压力,还没有体现出来,攻取基隆的迫切性,并不大。”
“其五——也是最后一点——基隆太小了!”
“法国国内,‘基隆事件’之前,根本就没几个人晓得基隆这个地方——基隆设厅一年半以来,从来没有法国船到过基隆;‘凯越号’等二舰出现之前,法国船就算到台湾北部,也极少到基隆的——都是到沪尾。”
“因此,萨冈就算把基隆打了下来,也不足以如王爷所言,‘夸耀’于国内——国内的人,很可能认为,基隆根本就没有正经设防,讥其‘胜之不武’什么的。”
说到这儿,顿一顿,加重了语气,“可是,福州船政就不同了!”
福州船政,当然不同。
福州船政包括造船厂、海军学堂和船政分舰队,其中,造船厂是“百分百国有资本”,只有洋员,没有洋资——中国的造船厂,不止福州船政一家——上海还有,但是,“百分百国有资本”的,却只福州造船厂一家。
目下,福州造船厂的产能,正在逐步扩大,其建造的小吨位蒸汽舰、船,供应海军、招商局以及沿海、沿江各个港口,市场份额正愈来愈大。
福州海军学堂,是目下中国唯一的海军学校——而且,不止于培养海上、水上指挥作战人才,也培养造船、航行等军民通用人才,事实上,福州海军学堂,既是中国目下唯一的海军学校,也是唯一的造船、航海人才培养和输送基地。
对于中国来说,福州船政的意义是关键性的,如能一举摧毁之,这个战果,非但足以“夸耀”于法国国内,亦足以“夸耀”于万国了!
至于“船政分舰队”,较之“北京—东京”舰队,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则这个福州船政,价值既极高,自我防护能力又甚弱,以之为的,容易得手,可不就是最佳之打击目标吗?
还有,福州船政这个目标,摧毁就好,无需“攻取”、“固守”,正可以避开“北京—东京”舰队登陆兵力不足这一弱点。
那么,福州船政真的“容易得手”吗?
原时空一八八四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两点到两点半的那一幕,真的会重演于本时空吗?
连语气词在内,送法国人三个大字:
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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