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骑士们（下）
除开少量由世界意志亲手制造出来代替它行动的半身，大部分的守护者都是世界意志在本世界内所选取的凡俗者。这么做一方面更容易培养忠诚心--异世界的来客要想养成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可是相当不容易的；另一方面是因为凡俗者来自世间，他们具有着七情六欲，这样更能从人性化的角度去协助世界意志管理世界。
但这同样造就了一个后果：守护者之间的关系复杂化。彼此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经历，不同的价值观和理想...这一切让守护者们有的勾肩搭背，有的彼此相恋，更有的彼此看不顺眼甚至大打出手。
在过去有守护者联盟这一组织居中调节，加上世界意志们都卖王志前任的面子，这才相安无事。现在联盟都解散了，指望这些有个性之人和平共处简直是做梦。
举个例子：在王志和声望前往刀剑神域世界学习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有一个已经与幻想乡结盟的世界向幻想乡提出了更高层次的经贸和政治往来要求，否则它就切断已经建立的空间传送通道，取消和幻想乡的盟约。
当时王志尚未正式就任守护者，所以评议会直接做出了裁决：一个中队的救世军跟着东风谷早苗跑了一趟那名为天降之物的世界。在一番‘热情友善’的‘和平磋商’后，鼻青脸肿的守护者樱井智树和东风谷早苗在延长彼此盟约的合同上签了字。
王志的内心有些矛盾。他很希望普莉希拉是守护者：这样他可以省去很多功夫，直接确认菜月昂的被召唤是世界意志的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顺便还能提出幻想乡的结盟请求。
但王志也不希望普莉希拉是守护者：他自认和普莉希拉的好感度已经是冷淡了，再互动几次很可能进入仇恨范畴。可别到时菜月昂找不到，幻想乡再添一个敌人。
因为一直在犹豫是否直接接触普莉希拉表明身份以试探她，王志走神了好一段时间。等他反应过来现在还在王选会场时，安娜塔西亚的演讲也到了最终的环节。
“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哟，我的欲望可是相当强烈的呢。一旦想要，就会去拿。而在到手之手，我会将其视若珍宝般好好对待，绝不舍弃。商品如此，商会如此，我的员工们如此，而露格尼卡王国，同样如此。”
温和地笑了起来，少女用一句话做出了概括：“诸位，只要安心地成为我的东西就好。”
一如之前的两位候选者，贤人会的老人们把焦点转向了她的骑士，而由里乌斯也没有辜负他‘最优骑士’的封号。
“安娜塔西亚大人的说法虽通俗，但她的上进心也得以展现于诸位大人之前。”以手抚胸行了个礼的紫发青年开始了补充：“安娜塔西亚大人的商业才能，乃是王国不可或缺之物。与邻国连年的战争、连年的饥荒、还有战后的抚恤等相关支出，已经让王国财政处在一个困难的境地。”
脱口而出的尴尬现状一下让房内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在如此隆重的场合谈论这个合适吗？”面对台上的指责，由里乌斯一脸坦然道：“王国财政的困难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诸位大人面前选择隐瞒。何况事实就是事实，隐瞒是无济于事的。”
“可恶，区区一介骑士...”没去理会台上青筋浮现一脸阴暗表情的老人们，由里乌斯用更高的声音盖过了场上的低语声。“尤克历乌斯家族并未受到太深的影响。退一步说，我本人有生之年家族也还撑得下去。但是国家的兴衰，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理。”
语调逐渐升高，酝酿着某种情绪的骑士高举拳头自信放言：“天若选王，必非安娜塔西亚大人莫属。以我对王室、王国之忠诚宣誓，安娜塔西亚大人终将为王！”
“发言结束了吗，骑士由里乌斯？”从进入会场就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骑士团团长开口询问着，而由里乌斯则躬身一礼回应了一句‘结束了，十分感谢’后退回了安娜塔西亚身旁。
当第三位候选者退下后，场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那么接下来。有请候选者艾米莉亚大人，以及......”马科斯看了看手中的纸条，抬头高升道：“骑士，瓦尔兹。上前！”
王志直接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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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志在艾米莉亚身侧站定时，名为麦克罗特福的老人用饶有兴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刚才揭穿利凯鲁特卿阴谋之人？黑发黑眼还真是罕见的特征呢，瓦尔兹。”
“一点精神力运用外加察言观色的小技巧而已，不足挂齿。”王志耸了耸肩。“顺便说下，我名字叫王志，不是瓦尔兹。”
面对所有人不约而同投来的视线，马科斯依旧不为所动。他从口袋里取出纸条看了看，确认道：“这上面确实写的是瓦尔兹...也许是梅札斯大人写错了。”
原来凶手是那个小丑吗？怪不得早上说了先走一步，直到现在都没看到他人影。怕不是因为犯了错，担心被揍所以躲起来了吧。王志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罗兹瓦尔卿原本就很随意，写错就写错吧。反正...也没人会假冒不是吗？”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艾米莉亚一眼，麦克罗特福摸着胡须道：“请开始吧。”
“初次见面，贤人会的诸位大人们，我是艾米莉亚，没有姓氏。”银白的少女踏前半步，眼神中毫无迷惘与恐惧。
椅子被推开的声音为开端，一位贤人会的成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别开玩笑了！！”他用憎恶的眼神直视着才刚报上姓名的艾米莉亚，伸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银发、白色肌肤、清脆的声音、紫色双眼，还有那脸蛋......这明显就是半魔吧！”他咬牙切齿地看向了沉默以对的艾米莉亚，光秃秃的脑门上冒起了不知是源自恐惧亦或是焦虑的汗水。“刚才在上面没看清也就算了。麦克罗特福阁下你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东西进入这个房间的？”
“还请稍安勿躁，波尔多阁下。”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张开了双手的秃顶老人用力踏响了脚底，语调急促得犹如机枪扫射。“那可是银发的半魔啊，和嫉妒的魔女有着同样特征的存在！曾经把半个世界吞噬的恐怖啊！”
“那个，打扰一下~~”
“只要看到这张脸，怎么可能让人安下心来！对于大陆上任何一地，这样的东西都应该被驱逐，没有剿灭已经是对她们最大的仁慈了。”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麦克罗特福阁下，你怎么能因为那个首席宫廷魔导师的一时兴起而答应他的推荐请求。这简直是...”
一道人头粗细的白光擦着还在转头对麦克罗特福大声咆哮的老人脸颊飞过，让他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鸭闭上了嘴。耀眼的白光消失后，墙上被开了一个圆形大洞。透过大洞甚至能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
“真是的，非要我用这种夸张的方式来让你闭嘴，麻烦透顶。”吹掉了枪口散发的热气，王志耍了个枪花把手枪收回怀中。“现在，可以好好听听艾米莉亚大人的想法了吗？”
比起还呆愣在原地，连脸上那被光束擦到而破掉的伤口都无暇去处理的老人，护卫的骑士们反应更加迅速，也更加强烈。
全员拔剑的他们保持着密集阵形，开始逐渐围拢了上来。
王志见状吹了个口哨。“姑娘们，好像要打架了呢。”话音未落，列克星敦扔掉了手中的易拉罐。随后她毫不迟疑发动了自己的技能。伴随着黑烟的飘散，航母舰娘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喔……”有着黑眼圈的齐柏林打了个响指，之前盘成一团的舰装也来到了她的身旁。“黑山羊的号角已然奏响。”在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舰装很快在一阵牙酸的机械声中开始了变形。
很快，原本只是看着有点凶恶的舰装成长为一头庞然巨物。和维内托的舰装类似，它也拥有着王座的外型。但是不同于维内托那传统的金属灰，齐柏林的舰装是不详的漆黑涂色。而且她的座位也不是方方正正的炮塔，而是舰装那狰狞的生物外型头部，一门圆形巨炮正从它那张开的巨口中伸出。两边的握把控制的也不是炮塔，而是和列克星敦一样的航母甲板。
王志不在的时候，齐柏林曾经帮忙声望她们进行了一次镇守府防御战。当时她坚持独自作战，不需要任何人陪同。随着关系的亲密，齐柏林也告诉了王志真实原因：她不希望别的舰娘看到自己的舰装。不是为了保密，而是害怕被当作深海所孤立。据她所说，整个铁血阵营的舰装都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这种类似海洋生物的外型，这也让她们最终选择了与世隔绝。
王志倒不介意自己舰娘的舰装是不是很吓人，他只是觉得这个笼罩在神秘面纱下的铁血阵营很厉害。瞧这舰娘，瞧这舰装，齐柏林要是在身上用紫色油漆画几条线，站出去说自己是深海栖姬估计都会骗倒一群人。不过齐柏林念及旧情不愿透露更多铁血的事，他也只能等以后慢慢了解。
两个舰娘的表现立刻让局势变得紧张起来。就在骑士们因为没见过的舰装而警惕之时，某个略带轻佻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哎呀呀，王志先生你的表现还真是夸张。”哪怕在这种场合依然是那让人难忘的夸张服饰，罗兹瓦尔挤出人群摆着手道：“你不是说你是个和平主义者吗？”
“对啊，我确实是。”王志指了指后知后觉正摸着脸上的伤口瑟瑟发抖的波尔多。“我刚才那枪没瞄准，不然他早就死了，现在估计尸体都凉了。”
“大胆！”难得表露出愤怒的情绪，骑士团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意图刺杀贤人会的大人们。立即逮捕他，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我倒想看看，区区人类如何敢大放厥词？”略带中性化的说话声，随着灰色毛皮的小猫出现而传遍了整个房间。
看清说话者外貌的那一刻，粗重的呼吸声不约而同出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永久冻土的终焉之兽。”沙哑而沉稳的低语出自坐在椅子上的麦克罗特福。帕克转了转耳朵转向了老人。
“真是怀念的称呼，没想到这里还能碰上懂事的年轻人呢。”
“年轻人吗？”用手抹着胡子，已经满面皱纹的老人用尽量平静的嗓音回应着。“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叫法呢。那么，你的自信也是源自于此吗？”他的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王志说的。
“不，他的自信源自他自己。”没等王志开口，帕克骄傲地摇着尾巴。“即便我不出手，他和他的契约者也能杀光这个房间里所有人。”
“那么指挥官，我可以开火了吗？”坐在炮塔上歪着头单手托腮的齐柏林无聊地打着呵欠。“虽说这里的天花板低了点不适合使用舰载机，不过火炮还是可以一试的。”
“先等等。”因为不想被误会，王志直接选择了对话而不是提督网络中的通讯。“列克星敦你也一样，先别杀他。”他看着马科斯身后，列克星敦已经凭借幽灵化抵达了那里，正把舰载机安放在弹射器上。
“呵呵呵~~~”因为对峙而导致的寂静中，老人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原来如此......大精灵，还有实力与其相当的骑士，这就是你的王选演说吗？还真独特呢。”
“正是如此。”罗兹瓦尔躬身施礼，悠闲道：“在过去，被视为永久冻土终焉之兽的古老大精灵大人；和来自异国，拥有单人消灭一整群魔兽实力的骑士。他们的力量，就是艾米莉亚大人的王选之路。”
波尔多颓然地跌回了椅子。“这，这是威胁吗？”他发出了苦涩的质疑。对此，一直沉默的艾米莉亚毅然决然点头了。
“再一次，向贤人会的诸位大人告知。吾名艾米莉亚，长年居住于大森林。乃是与司掌火的大精灵帕克契约的半妖精。附近的居民称呼我为。”
停顿了数秒后，少女报出了自己的威名。“活在冰冻森林里的，‘冰冻魔女’。”
在这个世界，魔女两字是和末日划等号的。所以艾米莉亚报上名字后，房间里鸦雀无声。即使是同样参加王选的少女们，也沉默不言。
“那么冰冻魔女大人，想从露格尼卡得到什么呢？”面对开口的老人，艾米莉亚那银铃般清脆之声再次响起。
“公平。”
少女的答复让场上大多数人表露出了不解和困惑。艾米莉亚也没有卖关子，发表了她的参选演讲。
“作为半妖精，我长期遭受着偏见的目光。所以比起其他人，我更渴望公平。我不会拜托帕克用力量帮我夺取王位，亦不会拜托王志先生使用他的力量去滥杀无辜。”
见到帕克化为一道流光回到了艾米莉亚的挂坠中，王志也收起了武器。而看到两位舰娘同样解除武装，骑士们在马科斯的手势下也暂时后退。
“我不知道我是否配得上王座，但我的努力是真心的，这份心意我自认不输给任何一人。所以，请用公平的眼光来看待我。我就是我，艾米莉亚。”
低语中带着恳求，可是其中饱含的坚定信念同样无法忽视。此刻的少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闪亮的珠宝。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麦克罗特福最后叹了口气道：“艾米莉亚大人，您的觉悟我们感受到了。请问，您还有想说的话吗？”
看到少女摇头，骑士团长顺势还剑回鞘。“那么接下来，请骑士王志上前。”
“如果刚才罗兹瓦尔卿没说错的话，王志你是异乡之人？”当王志站定后，显然在贤人会里是主事者的麦克罗特福好奇道：“刚才，大精灵说了你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杀光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
王志直接翻了个白眼，这老头的关注点未免太奇葩了，他真以为自己是来屠杀的吗？“不可能。”他顿了顿补充道：“这里有几个很强，搞不掂。”
“只是几个吗？”视线从莱因哈鲁特身上划过，麦克罗特福摇了摇头。“这次的王选还真是一波三折呢。”
“那么回答我。”坐直了身子的老人和王志对视着。“来自异国的你，是如何看待艾米莉亚大人参与王选一事的？”
清了清嗓子，王志正打算开口时门被匆忙打开了。一个卫兵急切地跑到骑士团长身边行了个礼，接着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话。马科斯原本古井无波的脸，很快有了变化。
“非常抱歉，麦克罗特福大人。”骑士团长插嘴道：“抓住了一名入侵者，他自称是菲鲁特大人的亲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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