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喜欢的事
聪山载着梦瓷沿着一条从来无人涉足的小道行驶到别墅后面,再步行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便来到了小门外。
打开一把生了铜锈的锁,他们进了别墅。
里面是一大片竹林。他们走了十分钟踏着汀步穿过一条小溪,再走二十分钟分出了两条路。
梦瓷道:“走左边还是右边?”
聪山道:“左边。”
右边那条路走五分钟有个亭子,亭子里有桌有凳。因为亭子周围是竹林,旁边还有条小溪,那个学画的女孩就天天来这里画竹子画鱼。
聪山和梦瓷往前走的时候,这个女孩正巧看见了他们。女孩穿的是件红色旗袍。因为他们太过亲昵,连周围都没有留意。
女孩看到聪山旁边不是小姐,暗忖道:“这死男人竟然有情人了!怪不得女儿生日都不回来。”
她在竹林里跟着他们,不停咒骂着聪山。她看到他们走了二十来分钟后上了山上的一个阁楼,就马上跑到大门外等小姐。
进入阁楼后,聪山点燃了蜡烛,在梦瓷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我回家看一下惜蝶,马上就过来。”
梦瓷扑到聪山怀里,颤声道:“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聪山又在梦瓷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走了三十分钟,他到了家门口。他本以为自己两天没回来了,月楼会坐在桌子旁等着教训自己,可是他推开门后才发现月楼根本不在厅里。
他走进卧室看见只有女仆抱着惜蝶睡觉,暗忖道:“她去哪里了?”
他把女仆叫起来刚想问她月楼在哪里?不料女仆皱着眉问道:“昨天惜蝶生日,你去哪里了!”
聪山怔在了那里。他蓦然想起昨天的的确确是惜蝶的生日:“我……我……我昨天去朋友家了。”
女仆皱眉道:“你就算去朋友家,女儿生日怎么不回来呢?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迎宾,在宴会上被人嘲笑呢?”
聪山道:“我真的是因为有事才没有回来的。你照顾惜蝶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他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思忖道:“我怎么能连女儿的生日都忘记呢?我还算个称职的父亲吗?”
这样想的时候,他上床抱住了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
学画的女孩一看见月楼,马上跑到她身旁,急急道:“我在竹林里画画的时候看见聪山带着一个女人从西边走了过来,上了一个山上的阁楼!”
月楼顿时如五雷轰顶。
她什么都想到了,想到了他提出和自己离婚,让自己改正缺点,打自己骂自己,但就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外遇!
“天呐!他和我认识五年,结婚两年,我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惜蝶才一岁,她要惜蝶怎么办?”
月楼道:“你没有给其他人说吧?”
女孩道:“没有。我一看到他们两个就来这里等你了!”
月楼叮嘱道:“那就好,你再不要给其他人说了。”
女孩道:“连夫人和红杏都不要给说吗?”
月楼道:“不要。”
女孩皱眉道:“那……那小姐准备怎么处理。”
月楼道:“我还没想好。”
女孩道:“干脆离婚吧!和那种人在一起干什么!”
月楼只有苦笑:“他还在上边吗?”
女孩道:“在!”
月楼猫一般踏上阁楼的台阶。
她的头脑中满是聪山和那个女人在漫山鲜花中牵手亲吻的画面。
阶下绿叶如海,阶上心如残月。
此时她的心岂非正如残月般寂寞孤独疼痛萧索?
她继续用极细极轻的脚步向前走。
门是被一只极白极细腻的手推开的。
一看到门被推开,坐在凳子上的梦瓷立马窜了起来,去拥抱这个心爱的人儿。
然后她就看见了月楼。
然后她就蹲在地上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月楼没有打她,也没有惊讶。
无论门里是谁她都不会惊讶的。
她只感觉到悲哀。
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月楼坐在凳子上,冷冷道:“你坐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梦瓷终于止住哭声,鼓起勇气坐到了月楼对面。
月楼冷冷道:“你和聪山是什么时候开始好的。”
梦瓷垂下头,哽咽着道:“你们度蜜月的时候不是闹了很大的矛盾么。我在咖啡馆看到他心情不好就上去安慰他,然后把他带到了我家,后来他又把我带到了你们住过的那栋红色的楼里。”
月楼这才想起自己那天兴冲冲地去红楼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时候,房子里有那么多水果。原来那些水果都是买给他情人的。
月楼冷冷道:“聪山有家庭,有一岁的女儿。你不觉得做他的情人很可耻吗!”
梦瓷垂着头,哭着道:“我也知道自己很可耻,自己猪狗不如。可是我就是离不开他!死也离不开。”
月楼冷冷道:“我给你钱,你今天晚上离开西安,再也不要回来了。”
梦瓷怔住了。过了半晌,她吃吃道:“我可以见他最后一面吗?”
月楼冷冷道:“不可以。”
梦瓷站起身,哭着道:“那我……那我走了!”
月楼的语声更冷,道:“如果你明天还在西安,我就杀了你!”
月楼坐在床沿上,看着抱着女儿的熟睡的丈夫。
也不知过了多久,惜蝶突然醒了。惜蝶一醒就开始大哭,把聪山也惊醒了。
聪山看到月楼,马上从床上起来,坐直了身体。他本来想用冷冷冰冰的眼神看妻子,用冷冷冰冰的语气和妻子说话。可不知为什么,他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妻子,在她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他哭着道:“我对不起女儿!女儿过生日我都没有回来。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月楼轻轻抚摸着丈夫的头,轻轻道:“没事,女儿还有第二个生日,第三个生日。”
聪山道:“你不恨我吗?”
月楼柔声道:“不啊?你是我的丈夫,你无论做错什么我都不会恨你的。”
聪山只有沉默。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对了多少事?做错了多少事?
月楼微笑道:“现在是春天呢!我们三个还没有一起去过公园!今天下午我们去大明宫公园放风筝吧!”
聪山道:“好的。”
顿了顿,他又道:“那你先收拾东西,收拾好之后在大门口等我。我还有点儿事要办,办好以后就去大门口接你和孩子。”
月楼的心沉了下去,但她还是笑着道:“好啊!你办好事以后要快点儿过来,不然我和孩子会生你的气的。”
聪山火急火燎地赶往阁楼。一路上他不停地提醒自己,‘我一定要和月楼离婚!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拖延这件事情!’
他知道如果不快刀斩乱麻的话自己又会犹豫不决的。因为他本质上还是无法确定和月楼离婚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倘若是你,你又能确定吗?
“到底该改变的是我还是她呢?”
想到梦瓷一定等得不耐烦了,他就轻轻推开阁楼的门,想给她一个惊喜!
梦瓷不在阁楼里!
聪山思忖道:“她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啊!那她去哪里了呢?”
聪山提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包,月楼提的是个较小的红包。惜蝶当然在父母中间。月楼本想抱她,可她硬要自己走。
这是惜蝶第一次漫步在春光里。
她的眼睛正如春阳般明媚,眼里倒映的花香比世上最名贵的香水还要醉人。
草坪上,树丛间,缓坡上有很多孩子在放风筝,奔跑,做游戏。他们的父母陪在孩子身边,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神情。
月楼一家人站在生长着好多杨树的坡顶。
她抱起女儿,笑着对女儿说道:“这个公园是西安最大的公园,这片草地也是西安最大的草地。”
惜蝶道:“妈妈抱!”
一岁的孩子只会说些最简单的词汇,比如妈妈,爸爸,灯灯,水,床床。所以别指望她会问‘那这个公园叫什么名字?’这种问题。
月楼笑道:“你这孩子除了会让妈妈抱还会干什么!”
惜蝶眨了眨眼睛,指着山坡下的湖道:“水!”
月楼笑道:“那是湖!它的名字叫‘太液池’。”
“好啦!包里有鸡蛋羹,蛋糕,饼干,饮料,菜,我们吃饭饭!”
“吃饭饭!”
聪山打开黑色大包,把桌布铺在草地上,把鸡蛋羹,米饭,菜,饼干,蛋糕,饮料,水放了上去。菜有月楼爱吃的凉拌猪耳朵,苦瓜炒蛋,土豆丝,有聪山爱吃的红烧肉和豆芽炒辣椒。
鸡蛋羹,米饭和菜都装在玉碗里,用玉盖盖着。饼干和蛋糕则从包装袋取出,放在了玉盘里。最后,他们把饮料,水,玉筷,玉叉,玉汤匙也放在了碗上。
月楼给惜蝶吃了鸡蛋羹,奶油,还有一点儿饼干。
她看到聪山不太高兴,问道:“你怎么了?”
聪山道:“没事。”
月楼微笑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瓷器店时,柜台上摆着什么吗?”
聪山想了想,道:“我记得我那天给你挑了三个花瓶,最后一个你说你不喜欢。红杏就说罚我请你们两吃饭,然后我们就吃了火锅。至于柜台上放着什么,我真的忘记了。”
月楼笑道:“那天红杏的确罚你请我们两吃火锅了。不过你一进火锅店就一直咳嗽,然后我们就出来吃了凉皮。”
“你真的不记得柜台上放着什么吗?”
聪山眉头微皱,道:“真的不记得。”
月楼微笑道:“柜台上放的是埃菲尔铁塔。店伙本来说是艾佛铁塔,那个女孩却说是埃菲尔铁塔。店伙还把女孩瞪了几眼呢!”
聪山笑道:“是吗?”
月楼道:“当然是!你想不想去巴黎旅游呢?我们明天去吧!”
聪山惊讶道:“你不是不喜欢欧洲吗?怎么想起来去巴黎旅游了?”
月楼眨着眼睛道:“从前不喜欢,现在不能喜欢吗?”
聪山沉吟半晌,道:“好的!我们明天去巴黎旅游!”
月楼展颜道:“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去呢!”
聪山道:“我喜欢旅游,怎么可能不去呢?”
红包里竟然是风筝。不过不是做好的风筝,而是竹篾,蝴蝶样子的薄布,胶水。还有三张惜蝶的照片。
聪山笑道:“你怎么不买做好的风筝呢?”
月楼眨着眼睛道:“你不觉得飞自己做的风筝更快乐吗?”
聪山笑道:“你难道想把惜蝶的照片贴到风筝上吗?”
月楼在惜蝶耳朵上咬了一下,惜蝶咯咯地笑了起来:“当然!这样惜蝶不是就可以在天上飞了吗?”
不一会儿,她就把风筝做好了,把照片也贴到了上边。惜蝶看到自己的照片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身上,笑着伸手来抓。
月楼把风筝举起来,笑着对丈夫道:“咱们去放风筝吧!”
聪山拿过风筝站了起来,月楼跟着他来到了一块平坦的草地上。
月楼把女儿抱给丈夫,笑道:“你拿着风筝,我来放!”
她跑到离丈夫大约十米的地方,回身喊道:“放!”
丈夫一放开风筝,她立刻朝前跑。风筝缓缓飞上了天空。她慢慢地放线,风筝越飞越高。
看到丈夫走过来,她甜笑着道:“你也放一会儿吧!”
聪山尴尬地笑道:“我不会。”
月楼道:“很好学的!一下就会了!”
她刚把风筝递到丈夫面前,惜蝶不知怎么一扯就把风筝扯了下来。
她在女儿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笑啐道:“你这坏蛋!把自己从天上拉下来了!”
她抱过女儿,捡起风筝对丈夫道:“你去前边一喊‘放’我就放。你只要一直跑它就飞起来了。”
聪山按妻子教的方法放,风筝果然飞到了空中。月楼看到风筝飞得不稳,连忙跑过去教丈夫怎么放线,怎么控制风筝。
看到风筝飞稳了,月楼笑道:“你真聪明!一下就学会了。”
聪山柔声道:“是你教得好。”
月楼笑道:“我们再玩一会儿也该回去了。要买机票,换钱,给孩子和我们准备衣服,鞋子,洗漱用品。还要给她带几块尿布,一些比较软的食物。”
聪山道:“好的。我再放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准备好这些东西,聪山找了个托词去了梦瓷家。
在离梦瓷家半公里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抹跃动在春花间的粉色。
“她在收衣服呢!我告诉她明天要带她去巴黎,她肯定很高兴!”
他按了两下喇叭。
听到喇叭声,梦瓷马上转身去看。看到是聪山的车时,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聪山看见梦瓷没有在门口迎接他,也没有在客厅,心中忖道:“她难道真的生我的气了?”
他走到卧室,看见梦瓷蹲在阳台上哭泣,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抱住了她,轻轻道:“你生我的气了?”
梦瓷投入聪山怀里,哭着道:“我一会儿要走了!再也不回西安了!”
聪山吃惊道:“走?你为什么要走?”
梦瓷哭着道:“就是要走么!哪来为什么!”
聪山柔声道:“咱们明天去巴黎旅游,回来我就和她离婚。”
梦瓷蓦然抬起头,一字字道:“你真的要和她离婚?”
聪山道:“真的!咱俩收拾一下你明天去巴黎要带的东西吧!”
他看见梦瓷的大行李箱里装满了衣服和鞋子,笑道:“你衣服和鞋真多啊!”
梦瓷抹了把眼泪,笑道:“女人的衣服和鞋子不多才是怪事呢!”
聪山把刚给梦瓷买的白色登机箱拉了过来,道:“我给你挑几件衣服和鞋子,你明天记得拿上。”
梦瓷抱住聪山,笑道:“好的!”
他给梦瓷挑了一件紫色长裤,一件青色长裤和两件白色衬衫,一双白色平底鞋。
聪山微笑道:“你的飞机是明天早上七点的,我和月楼的是七点半的……”
梦瓷的微笑瞬间凝结:“什么!她也去!”
聪山点头道:“嗯,我想给她和自己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也想带你去外边走走。”
梦瓷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以为他只带自己去巴黎旅游,以为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老婆,他唯一的女人。
原来他的心里还有她,甚至想一辈子记住她。
天呐!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打击!
聪山道:“你的飞机大约明天晚上八点到巴黎。你在外边等我。记得在角落里等啊!千万别让月楼看见。你注意看我们上了那辆出租车。你也叫一辆跟着我。你在酒店下边等我一会儿,我和她把东西收拾好就下来找你。”
梦瓷在流泪,也在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她顺从地道:“好的,我一定照你的话去做。”
聪山在梦瓷的眼皮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那我走了。”
梦瓷站起身,握住聪山的手道:“你要回家吗?”
聪山柔声道:“对啊。我明天早上还要带她和孩子去飞机场。”
梦瓷垂着头道:“那我送你到车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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