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理由
埃米纳姆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保住莱因哈特。
对此，爱因斯坦咧开了嘴角，露出了嘴唇后面已经变得锋利而尖锐的牙齿。
手段低劣而幼稚，理由也因为缺乏说服力而显得苍白无力，简单来说就是毫无价值。
不过，爱因斯坦低笑一声后还是解除了魔法。
这当然不是因为爱因斯坦接受了埃米纳姆的劝说，而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一个能够让之后的步骤变得更加简单更加安稳的办法。
撤去魔法后，爱因斯坦看着连挣扎都已经放弃了的莱因哈特，眼中的光芒开始流动。
魔法无法控制人心，但通过特殊的方法和精神上的阶位压制总能达到一定的影响，比如让自己的话更容易深入人心，从而使对方更容易接受，不过这需要时间。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和恶魔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无非也就两种，要么是付出代价和恶魔交易，要么是付出更大的代价和恶魔结盟。然而无论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对这个国家来说都几乎是死路。”
一般会和恶魔组队的只有两种人，走投无路的疯子和出生忘记长脑的傻子，这两种人都属于听不进别人劝的蠢蛋。
不过眼下对方并不是个人，而是组织。
组织这种东西的纵向性总是十分严重，其中也包含了情报流通的筛滤和命令的不可违抗，从而造成手下的人经常只是死板的执行命令，大多数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对爱因斯坦来说是个不错的漏洞，只要利用得当就能斩下敌人的手足。
“你知道和恶魔有关的事暴露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难道你还以为那些喜欢血腥恐惧和混乱的恶魔真的会和你们玩战友情谊？不，他们不会，顶多就是看在你们还有用的份上延迟你们的灭亡而已。”
说到这里，爱因斯坦停下来，观察着莱因哈特的表情，但和预估的稍微有点区别，莱因哈特别说惊讶了，就连眼神都依旧平静。于是
爱因斯坦笑了，愉悦地笑了。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这真是太有趣了，这个人不是被人欺骗或蒙蔽，非但没有被欺骗反而全部都知道。
“本该保护国家的将军正在一脸平静的将自己的国家推向悬崖，这简直就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啊，所以我才喜欢人类啊，你们太有趣了，实在是太有趣了。”
这是爱因斯坦发自内心的感叹，就算是他也没料到还能遇到这种戏剧化的一幕，简直就像是在商场里购物意外地获得了小赠品一样，虽说不起眼可也确实算是惊喜。
之所以说是惊喜，是因为这完全无法影响爱因斯坦的打算，不如说反而有利于爱因斯坦。
继续说组织。
再团结也难免产生不同的意见，尤其是在决策者的决定出错的情况下，即使手下会因为立场或者忠诚之类的原因选择追随，而在这种根基已经动摇的情况下，看似牢固的忠诚才是最脆弱的。
“是因为忠诚对吗，不愧是能够被称为「王剑」的人，仅仅是这份为了主人不惜放弃一切的决心就让足以让我赞扬。”
爱因斯坦嘲笑着人类所谓的忠诚，这种充满了需要条件才能够成立的忠诚太不安定，甚至会因为条件的改变而变质，简直就是笑话。
“但你也因该知道，你的主君正在走上一条通向毁灭的道路，这条道路上没有任何的荣耀，没有任何的光明，有的只是无尽的耻辱和黑暗。你真的觉得这是好的选择？”
“我知道。”
莱因哈特终于出声了，但并不是因为爱因斯坦短短的三言两语就产生了动摇。
“我知道这是一条怎么样的道路，我也有决心追随着国王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爱因斯坦挑了挑眉，他总觉得莱因哈特的态度有点奇怪，可是对方现在明显还没受到影响。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最后爱因斯坦总会达到目的，所以他也蛮配合的把话题转到了莱因哈特一方。
“你难得开口说句话，该不会就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吧。”
“当然不是，我想问你，为什么。”
莱因哈特的声音因为爱因斯坦手上的压力而显得费劲，但其中包含着的坚韧却不曾动摇。
“为什么你要插手？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你和你的小主人并不是这个国家的居民，想要避开这场阴谋只需要离开就好，就算想要阻止恶魔的侵略也有更好的方法。”
这回轮到莱因哈特死死地盯着爱因斯坦的眼睛，似乎是想从爱因斯坦的眼神中判断爱因斯坦的内心想法。
“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必须要卷进来的理由，为什么你们还是自主的卷进来了？是因为另有所图，还是仅仅因为强大的力量让你觉得你无所不能？”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从头到尾莱因哈特都没搞懂爱因斯坦搅进这场的理由，这也是莱因哈特最不放心的地方。
“我的理由很简单，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吾主而动。”
说到自己的主人，爱因斯坦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温柔，都不需要花太多功夫就能看出这确实是由心而发的真话。
真话是真话了，但这回答在莱因哈特看来就像是问一个人‘今天吃了什么？’，而对方却回答‘吃了’一样充满了敷衍和掩饰。
莱因哈特当然不会满足于这种回答，所以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爱因斯坦的眼睛。
爱因斯坦当然知道对方无法理解自己的回答，所以他先是对着莱因哈特嘲讽的哼了一声，然后才说到。
“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的的理由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变化，一切为了吾主。但这么说你一定没法接受，那么作为诚意，我就换一种说法吧。”
这么说着，爱因斯坦清了清嗓子。
“其实就算你们是和恶魔结盟也好，和其他什么怪东西结盟也好，对我和我的主人来说都无所谓，也就是所谓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作为敌人面对面都是因为你们的索菲亚公主，也就是说我们是为了索菲亚公主才做到这一步的。”
这次轮到莱因哈特哼了一声。
“胡说八道，索菲亚公主下落不明的现在本该是，你却放弃了拷问而选择了更加麻烦更加费时间的方法，从那一刻起就表示了你并不是那么在乎索菲亚公主。”
被直接指出来，爱因斯坦不急也不恼。莱因哈特猜对了，他确实是不在乎索菲亚公主，不如说要是索菲亚公主从此消失在主人的视线范围那才是帮了大忙，不过这种话当然不会就这么说出来。
“在乎索菲亚公主的是吾主，而我只是履行主人的命令。”
“那个孩子吗……。”
莱因哈特闭上了眼睛，回忆起自己知道的关于那个名为露希娅的少女的一切资料。
虽然露希娅和爱因斯坦一样来历不明，正体不明，但确实比眼前这个黑心管家可信，而且因为童颜是女孩子，也不需要担心对方贪图公主的美色。
至少莱因哈特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莱因哈特稍作衡量以后说出了爱因斯坦意料之外的话。
“我可以告诉你索菲亚公主在哪。”
咔。
无形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爱因斯坦听到这句话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丰富，脸上的笑容因为被戏耍的愤怒而变得僵硬扭曲。
爱因斯坦几乎是在莱因哈特说出话的瞬间就理解了莱因哈特的打算了。
这个希瓦的将军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背叛主君的打算，所以才会在这里等着爱因斯坦。
“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告诉你索菲亚公主在哪里，怎么，不想知道了吗？”
莱因哈特当然看到了爱因斯坦的表情，对此这位将军笑了起来，那是恶作剧成功之后的调皮笑容。
自己对于对方来说就像可有可无的蝼蚁，是杀是留都只是出于喜恶，自己国家的孤注一掷对于对方来说就像是摆在眼前的人偶剧，不喜欢的话只要挥手打翻就行。
由力量的差距带来的阶级分化就是那么残酷，这些莱因哈特都明白，可明白归明白，怨恨和愤怒依然会滋生。
既然高高在上的你们将蝼蚁玩弄于股掌间，那么蝼蚁就用恶作剧来作为小小的报复也不为过吧？
“王都地下深处，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个巨大的空洞，那个由魔法创造出来的空洞正是最初召唤了恶魔的地方，作为和恶魔联盟的最终步骤，一切都会在那里完成，不过因为每次下去都是通过一人为城的魔法，所以就连我也不知道其他的进入方式。”
短暂的愤怒被爱因斯坦压下去。
“为什么背叛了？你不是「王剑」吗，身为武器却要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面对爱因斯坦的疑问，莱因哈特并不觉得难以回答，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
“我被称为「王剑」，不仅仅是作为王之剑为王披荆斩棘，更是要为王斩断恶业……虽然我想这么说，但真正的理由不过是因为我莱因哈特-托尔斯泰即使拥有了「王之剑」的名号，终归也只不过是个会被情感束缚住的凡人。”
这么说完，莱因哈特露出了笑容，不含任何其他因素的开心笑容。
“好了快去吧，你们想要救出索菲亚公主没那么简单，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莱因哈特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爱因斯坦的手臂，示意爱因斯坦放手，等到他从地上站起来后，他继续说到。
“我在这边也有需要完成的事，很遗憾无法为索菲亚公主尽一份力。”
对于莱因哈特的说法，爱因斯坦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事到如今才想从这条路上退下来不觉得太晚了吗，而且我只说过要救回索菲亚公主，可没说连你们这个快要掉下悬崖的国家一起救。”
“当然不晚，只要还有希望就不晚，而且不管这个国家能不能得救，我也会尽自己的拼尽全力，将能做到的全部做好。”
莱因哈特回答的很快，不是因为信心，而是因为决心，和国家共存亡的决心。
“哼。”
对于莱因哈特悲壮的的宣言，爱因斯坦只是不屑一哼。
“在国家的毁灭后面退过一把的人还真敢说真敢说这种话。”
留下讽刺，爱因斯坦化作黑影消了。
“真是说话不留情面啊。”
嘴上抱怨着，莱因哈特又恢复了原本的风采，随意而又风趣。
“那边的小哥也来帮我个忙吧。”
莱因哈特所说的小哥是指因为插不上话而在旁边当了半天空气的埃米纳姆。
突然被叫住的埃米纳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小哥。感谢你刚才救了我一命，不过还是让我厚颜无耻的请求你再帮我救这国家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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