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兵符【加更】
秦绍摸了摸系好的头发,站起身:“您说的我都知道。”
她还记得前世来葵水时是在王府的冬日,她吓得不知所措,只当自己真得了什么绝症,窝在被子里足足听奶娘哄了三日,才相信这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事。
那时她还不太懂,甚至傻傻的问陈氏:“可我不是父王的儿子吗?”
彼时裕王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既希望秦绍能像男儿一样肩负起大秦的基业,又害怕秦绍忘记她原是个女儿身惹出大祸,这就在教养秦绍时生出许多矛盾。以至于那时的秦绍也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像个男儿,又什么时候该记住自己其实是女儿身。
不过现在好了,秦绍重走一遍旧路,至少在葵水这件事上准备充分。
“奶娘我这儿有两个方子,一个是催,一个是延,稍后我写给您。若什么时候我告诉您想看皮影戏了便是要喝几日催的药,若说想看折子戏,您就悄悄准备延期的药给我,但是对外要说是您在用药才好。”秦绍道。
这是妇人用的药,陈氏要喝也并不显眼,前世的她就是靠着两副方子在宫中隐藏了这么多年。
“这……您这是打哪儿弄来的方子?”陈氏下意识问。
秦绍笑笑:“您真当父王没有安排吗?从我出生的那一日起,父王恐怕已将一辈子的路都安排好了。”
只不过现在,这两副方子还没来得及给她罢了。
陈氏喃喃点头。
“不过您这个醒提的好,从今日起,我要少用母鸡、黄豆一类,饮食尽量清淡,另外,不能再随意请外面的大夫了。”她说。
从前她没发育完全,请了也就请了,便是真有医术高明的人觉察到她的脉搏与寻常男子不同之处也不打紧。
毕竟没人敢凭着一截脉案,就指着她这个裕王嫡世子说她是个女人的,最多也就和渝州城那些大夫一样,得出一个胎里带了弱疾,所以脉搏较同龄少年细弱了些。
但若来了葵水,体内许多情况恐怕就会与男子差异较大,要是再遇见精通妇科的杏林圣手,可能会引起误会。
便是一星半点的猜疑,对于秦绍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
所以前世她的脉一直都是由一位信得过的大夫来诊的,这个人也是深得裕王信任,正是王府时便对秦绍多有好感的玉成先生。
如今……
“等雁秋关事了,父王应该会请玉成先生出山,到时您就不用担心这些事了。”秦绍将前世的安排告知陈氏,也是为了减少慌乱疏忽。
“是,还是王爷想得周到,”陈氏总算安下心来,不过没多久又愁了起来:“可王爷不支持您来长安,若王爷执意要您回去,送骋爷来,可如何是好?”
陈氏记得清楚,裕王当初可是写了亲笔信放在秦骋的襁褓里,要改立世子。
她也是因此,才决定陪秦绍走一趟,毕竟当初王妃的遗愿便是保住秦绍的地位,她岂能眼睁睁看着世子之位旁落?
秦绍目光一凝。
“到那时,父王也不得不支持我了。”
秦绍这边收拾收拾便早早歇下,可皇城里头却依旧灯火通明。
皇帝一病不起已经两日,事情甚至惊动了避暑山庄的太后娘娘,不过曹太后虽然担心也只是派了几次內侍来回打听,并没有回程的意思,便是有人主张请太后回朝也很快被压下。
压下这个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德王自己。
他不能出声,却愤怒地呵斥一声,指着皇帝寝宫方向,红着脸打手语,不断强调皇兄明天就能好,有什么大局都能由皇兄一人做主。
朝中众人无不感念德王纯良真性。
要知道,曹太后是德王的生母,若是请太后回来主持大局,那一直爆冷门的德王庶子秦综可就是一匹黑马。
可惜自从窦太后外戚乱政之后,先帝皇帝都对外戚一族竭力打压,以至于不论是曹太后母家还是当今皇后母家冯氏一族都不算什么权势滔天,自然在朝中助力不多,所以德王亲自反对之下也就没人再提这个建议。
“江大人,听说今日承安公主殿下进宫探视陛下了?”有人问向江公爷。
这位也算是皇帝的嫡亲女婿,消息一定比旁人灵通,当下便有数道目光投向江公爷。
江公爷一脸凝重地摇头:“殿下也没能见到圣驾,只是陪皇后娘娘在殿外侍疾,熬了两次汤药,如今应该还没回府。”
承安公主嫁在长安,入宫是常事,留宿更是寻常,江公爷如此说了,也就没人再问。
这一夜看来又是白等。
不过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宫里还是及时传来消息,原来陛下早就醒过一次,而且安排了一些兵马调度,只是安排的急没走兵部的流程,而是由方昭然直接去执行。
“难怪这几日都没看到方统领!”有人明白过来。
还以为是陛下病重方昭然镇守寝殿事忙,才没在朝堂露面,没成想,人家是另有重用。
调度兵马可不是个小事,方昭然持陛下圣谕,定是拿了所调之处的兵符而去,这等信任,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
除却方昭然的姓氏外,恐怕跟对了主子,也是其中之一。
先有一个容宿,如今陛下再启用方昭然就让人很容易理解了。
为了秦绍。
左膀右臂,已经安顿完成,陛下这盘棋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就算秦维身强体壮又如何?不是陛下亲兄弟的血脉,到底是棋差一招,如今许多人都在后悔当初犹豫个什么劲儿,押秦绍不就完了?
看看方昭然和容宿这一飞冲天的样子,真是又嫉妒又恨呐!
众人嫉妒之余,心思全跑去面见“太子”,交好容宿上去,关心兵事的人只在少数。
唯有容王亲自去了中书省勘验,发现方昭然只带走了两支地方军的兵符,人数最多不过万人,这些人马岂能救急雁秋关?
就是陛下病糊涂了,方昭然也不敢做这种蠢事。
“看来父王猜得没错,陛下这病,蹊跷。”容闳跟在容王后面,低声道。
容王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拍了拍他的肩:“看来这次容宿是走在你前头了。”
容宿效忠秦绍,而容闳却与秦维有所交集。
现在陛下圣心已许,事事都为秦绍安排,自然是容宿更胜一筹。
“儿子惭愧,”容闳底头道,又面不改色道:“孰优孰劣,都是效忠陛下。”
容王眉头微动,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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