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何为俊杰
扬起掌,周暮雪欲再做威慑,然在我眼里看来,这不过是败者的虚张声势罢了。
轻蔑地对笑了笑,缓着足够慢的动作,将她亮起的手掌给拦住。
“你杀不了我的,周暮雪。你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杀手,丝毫犹豫,只会败事而不会成事;或许以你的能耐,能动世上万万千千的人,然我,却是你永远动不得的一个例外。想知道为什么吗?”
反问期间,我一直瞧着周暮雪的反应,她虽口上没问,但满脸写满了渴求答案的疑惑。
关子不想卖太深,我笑道:“因为你是一个墨守成规,固执己见的人。重规矩的人同时,也意味着他无法打破规矩对自我的约束;依规而行的事,你尚且能处置的妥当,但一旦跳出你认知的规矩框架,你这样的人就无法驾驭所谓的‘变数’。”
“这是天欲宫,你既然进了这里,就得服从规矩。”
我道:“规矩是死的,然人是活的。天欲宫又如何,即便当着你们的公子的面,我还是这句话:天欲宫内,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我。而你,不过是想把我拉入你认知的规矩条框中,强行将我改变而已。”
“老话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人不仅固执,还耐心十足。谁以后服谁,咱们走着瞧。”
“别,我们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这般耗着。”
要说服一个人忽然转变,谈何容易?
气撒过了,威立足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现在是时候说说可以和平相处的条件了。
我继续说到:“我成为不了你期望中的人,然不代表我办不成你们天欲宫交托的事儿。周暮雪,该撕破的脸已经撕破,与其这样无谓僵耗着,不如我们各让你一步如何?”
“让一步?如何让?”
果然,进入她的认知领域,话突然变得好说起来。
我说到:“我的让步,也是给你的承诺,不管是练舞还是练功,我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学,去做;然你,作为督导者,我希望你的让步是,不要再背后搞些无意义的小动作,企图让我有所改变。因为太规矩的东西,最后只会落得平庸,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看到我在不适应的环境中,渐渐失去本有的价值吧。”
“那夏蝉呢?你是怎么看待她对你突来的示好?”
身为女人,气量狭窄我能够理解,然此时周暮雪提到夏蝉,从本心讲,我不愿意搅合到她们俩的恩恩怨怨中。
我中立地说到:“做人的道理,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不管你和她间过去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但夏蝉眼下,的确是实打实的帮了我个大忙,以后有所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你可以放心,回报是一回事,可要我做别人挑事的刀俎,入不入这个是非染缸,我还是有决定权的。”
周暮雪面起讽意,冷哼哼地说到:“虽没了记忆,然你还是本性难移,一如既往的圆滑世故,做事总想着如何两头不开罪。”
“圆滑有什么不好?身在弱势,谁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主,非得竖起刺头扎对方一下才甘心的。”
她回:“那你刚刚的态度呢?是想跟我说明,其实我是个好说话的主,好说话到可以任由人骑在我头上?!”
有种对牛弹琴的累倦,我两手一摊,把话亮个实在:“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只知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人呢?我劝你还是别把什么都算得那么精细,算过头了,人容易走火入魔的。”
话毕,我两眼珠子挺自然地朝门外望去,给周暮雪引路间,也下了最客气的逐客令。
读懂了我眸光中的深意,周暮雪冷冷一笑,说到:“没想到在自己的地方,还得看别人眼色来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暮雪院的掌事。”
“要是你真觉得我在你面前晃荡碍眼,大可以找个理由把我打发出暮雪院。反正以您的无双心计,要惩治一个人,是多么容易的事?!”
“你明摆着给我下套。”
“那你也得自个愿意才是。我可没那本事,让暮雪大人您自己伸长了脖子朝圈套里钻;暮雪院这地方永远都是你的,谁也难取而代之。换而言之,您就像天欲宫的森严宫规,在大大小小的人心中如丰碑般存在,只可瞻仰,不可亵渎的。”
酸了她一通,我径直拿起篮子里的棉花团,沾了些清水,又坐在榻边给小光干裂的唇润擦着。
周暮雪问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在你的药膏里做了手脚的?”
对人静了片刻,虽然态度间不似先前般咄咄逼人,可所问之事都不在解决问题的范畴之内,倒叫人感到无比倦怠。
摸着小光滚烫的额头,我有些不耐烦地回应到:“我怎么知道的,谁泄露的风声,现在追究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像我,即使知道你是幕后主使,是你假公济私打压我而致小光无辜受累,可我又能奈你何?除了空谈些保命求安的条件外,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嗬,你这会儿倒是识时务起来。”
“我一直都很识时务,也很安分,只是有人总杯弓蛇影,胡思乱想间,进而把所有人都当做假想敌来看待。”
此时,背后清幽幽地响起了阵短笑,我没回头看,亦拿不住周暮雪这人到底是在得意,还是在警告。
又过了片刻,背后有声来:“你提的条件,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成与不成,还得看你的配合态度。”
“那就多谢了。”
说着,背后再无多余话再续起,细碎的脚步声透过突然安静的环境传进耳里,昭彰了对人的去意。
“周暮雪。”
鬼使神差间,我忽扭过头,唤止住正欲离开的她。
她从容的回过头,挺漠然地扫了我一眼,说到:“我的名字不配你呼来唤去的,而我的忍耐,也仅限于今夜。有话快说。”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一问,当初你潜伏我身边时,我对待你真得很差?”
知道自己问了些不该问的事,然这股久藏的好奇心就是把控不住,非得亲口问一问本人。
僵持许久后,她缓缓说到:“并不是,相反,你对我极好,期间并无半点苛待。然念旧是一回事,而立场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到最后,很多事看来就是白折腾。”
话毕,她如一阵风般,快速消失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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