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伴君侧(一)
一路之上,禾都在思忖宏的身份,直至到了行辕,一名内侍携两名宫婢进前伺候,禾方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心爱之人竟是当今天子。禾反反复复回想着自己与宏的两次相遇,即便这些曾日日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不晓得过了多久,听外面一阵喧闹,禾起身行至门边,只听有内侍的声音:“陛下,奴等告退。”接着便是悉数离去的脚步声。禾刚缓缓退至榻边,屋门便被推开了,宏出现在禾的眼前。
禾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俩人再见的情景,却从未料到会是如今的样子。禾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宏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抚她的背,这感觉就如同那日在驿亭边。禾一时恍惚,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宏就这么抱着她,久久不曾松手。泪水顺着禾的眼角落下来,宏俯身轻轻吻禾的泪珠,慢慢地又将唇贴紧禾的唇,深深的去吻他期盼的女人。禾从未曾有过如此感觉,从紧张中渐渐松弛下来,她亦开始深情的与她心爱之人拥吻。宏将禾抱起,禾整个身体又紧绷起来。御塌之上,宏并未着急解她裙衫,而是继续深情地吻着禾,一步步,由唇至颈。禾感觉身体越来越烫,似乎体内有精灵在起舞。宏轻轻解掉禾的裙带,温柔地抚摸她,一点点自上而下亲吻着禾的身体,禾的身体里有如洪水汹涌,她完全被宏激起了体内的欲望,不由得开始轻声呻吟,二人缠绵缱卷,热烈至极。
这一夜,宏像个初涉云雨的少年,反反复复,数度来回,直到晨曦透窗,二人方才相拥入睡。待禾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宏早已不在身边。她回想着昨晚种种,轻轻用手指掐了自己的脸,方才确信那并非梦境。禾起身披了件衣服,刚一只脚踏到地上,便有宫婢闻声入内。进来的是六个相貌端正,与吉祥年纪相仿的宫婢。每个人手里捧着不同的物品,漱盂、面盆、铜镜、钗饰、衣裙,齐整整跪在禾的面前。这时三宝嘴角含笑的走了进来,向禾屈身行礼,并道:“陛下卯正便上朝去了,令奴候着您。”禾面露羞涩,却并未出声。三宝见状,接着道:“这几个婢女是奴专为您挑选的,先让她们伺候您沐浴更衣。这个时辰陛下早该下了朝,应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呢。陛下交待奴,待您醒来,便让奴去知会他。”禾微笑着向三宝致谢,三宝复又行礼,便转身离去。
待禾沐完浴出来更衣,惊奇的发现所有衣裙极尽合身,且都是自己最爱的藕荷色。见禾一脸愕然,领头的宫婢笑着对禾道:“您这些衣裙是陛下找了与您身材相仿的宫婢,陛下亲自比划着让绣娘们赶制的。”禾心内感动,却又不便再说什么。恰这时,三宝立于门外对内言道:“陛下已出了御书房,即刻便至。”话音刚落,宏已一脚跨进了殿门。殿内众人急忙下跪,禾亦欲行礼,宏却一把将她拉住,眼里充满爱意地上下打量她。有如此多的内侍宫婢在侧,禾被看得满脸绯红。宏见她这般模样,越发喜欢,便柔声道:“莫拘谨,这里是我们的家。她们可伺候你用膳?”禾摇摇头,见宏面有不悦,便急忙解释道:“是妾贪睡了。”宏疼爱的抚了一下禾的脸,接着转身对三宝道:“快去传膳。”于是,三宝前面带路,宏只拉着禾的手,通过一个穿堂,便入了另一厅。厅内已有许多内侍立在两旁,见圣驾入内,便行跪拜大礼。宏抬手示意众人起身,便有宫婢陆续入内安箸、摆碟。宏拉禾坐于自己身旁,三宝与另一内侍立于二人身旁布菜。三宝盛了碗鲫鱼羹,双手捧于禾,道:“陛下着奴询了汪氏,知您爱食鲫鱼羹,特令御厨为您做的。”禾心内愈发感动,她深情地对宏露出了笑容。禾虽初入宫禁,却亦知食不可言的规矩,席间二人眉目传情,一顿饭吃的暧昧又亲昵。
用罢膳,内侍又分别伺候二人洗手漱口,待一切妥当,众侍方陆续退出,只留三宝在近侧服侍。宏笑吟吟看着禾,道:“穿件厚衣服,朕带你到园子里走走。”一路上,宏始终牵着禾的手,给禾讲行辕里的各处所在。禾一一看着,用心记着。二人就这般一路牵手行遍整个行辕,直至太阳落山,方回到御所。
待二人回到屋内,众侍上前替二人更衣。一切妥当,宏便示意众人退去。宏走近禾,轻轻将她双手拉起,嘴角含笑,神情愉悦地望着禾道:“从今日起,再无人能伤害你,朕会一生一世护着你。”禾怔怔地望着宏,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宏是个帝王,亦是个男人,对于眼前这个如琬似花却又楚楚可怜的女人,更令他心生怜爱。宏轻轻拉禾一同坐下,柔声对她道:“前尘往事不可忆。从今往后,朕便是你的夫君,朕会爱你护你,朕亦会与你白首不相离。”禾听到此,再无法自抑,伏倒在宏的怀中痛哭起来。宏轻轻将她扶起,又替她拭干眼泪,深情地望着禾,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禾听宏如此表白,虽眼中仍有酸涩,却不再落泪,心中直觉一股暖流涌过,于是坚定地对宏点了一下头。宏见禾已平复心情,便微笑着对禾道:“这半年来,朕常常想起初见你的模样,你的笑容是那么纯净,宛若仙子。往后余生,朕便要每日见你欢愉。”禾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娇嗔道:“陛下,这是要妾做个线偶吗?”宏摇摇头,柔声道:“你我之间,切莫如此称呼,显得生分了。兄弟之中我为长,幼时皇祖母便称呼我为元郎,自她薨世,便再无人如此称呼朕了。”禾调皮的伸出小指,对宏道:“那我们拉勾,日后若无人在旁,你便不再是陛下。”宏哈哈大笑,轻轻以食指勾禾的鼻尖,又伸小指与禾拉了勾。停了片刻,宏收了笑容,轻抚了一下禾的脸,道:“自昨夜始,此世间再无禾了。你是朕心中至爱,胜过瑰宝,以后朕便唤你宝儿,可好?”禾先是一怔,转而娇羞的点了点头,又俯身将头枕在了宏的膝上。
又是一夜缠绵。
初冬的清晨犹显清冷。御所内,拓跋宏轻轻将手臂自禾的颈下抽出,悄悄起身。宏一脚刚下御塌,便听禾轻声问道:“元郎,这是要去早朝吗?”宏收回脚,转过身俯下,柔声对禾道:“你再睡吧,刚及卯初。”禾掀开被角,坐了起来,微笑道:“都言君王享天下荣华,却原来比常人辛劳十分。”宏才将起身,未及更衣,听禾如是说,便反笑道:“为君之道当以德为务,祈天永命。朕若懈怠,岂配为君?”禾抿嘴一笑,道:“那就让妾来伺候元郎更衣吧!”说着便拉着宏一并下了御塌。
三宝闻声便携内侍、宫婢入内,替拓跋宏与禾洗漱更衣。待二人洗漱完毕,禾缓步行至宏面前,伸手接过内侍手中的朝服,亲手替宏穿上,接着又与三宝一道为宏戴上朝冠。宏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心中感触,这许多年,他无论与后宫哪个女人在一起,她们总是在旁静静地看着内侍们为自己更衣,或满脸的诚惶诚恐,或承宠的洋洋得意,却从未有像禾这般亲手为他更衣戴冠,如寻常夫妻般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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