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章 往事
穆长峤在听到她提到自己父皇的名字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却还是尽量保持镇静地坐在她的旁边，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事实的真相就是，害死我的父亲和兄长的人其实是穆灏和宋景山，而穆泽只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说完看向穆长峤问他：‘不知你父皇在世时可否跟你提过此事？”
穆长峤摇头：’不曾听说过。”他其实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只是看着安阳的样子，似乎不好由他提出对这件事的质疑，只好看向穆洹，希望他能帮自己问一句。
穆洹还没有开口，安阳便先看着他说到：‘我也只不过是今日听到另一种说法而已，想请你们帮忙，探清楚这究竟是谣言还是事实。”
“你要我做什么？”她刚说完，穆洹便已经表态了，无所谓真假，也无所谓事实还是谣言，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他都不会有任何犹豫地帮她。
“我要见穆楚楚。”安阳看着穆洹说到，其间轻轻撇过穆长峤，她知道，他之前不同意自己找穆楚楚澄清当年穆灏死亡的真相，此刻可能也不会同意自己找穆楚楚帮忙查找当年她父亲死亡的真相，但是此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一次穆长峤看了她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反对，他没有拒绝的原因一半是出于对她的同情，她应该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死亡的真相，另一半的原因，却更多的出于，徐幼容的死亡，徐幼容死后，楚楚身边的危险便解除了一半。
只是他还是要提前问清楚：“你找楚楚要做什么？”
“请她帮忙找到宋景山当年与徐幼容他们勾结的证据。”
穆长峤轻轻摇头，对她的想法并不赞同：“宋景山是从西北匆忙来的京城，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不会随身带着，此刻你要楚楚去找，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何况，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所谓的证据究竟还存不存在也未可知。”
安阳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她并没有打算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穆楚楚身上，她看着穆长峤说到：“所以，我会亲自去见宋景山，问问他当年的真相。”
在见楚楚之前，她要先找到宋景山，当面质问他当年父亲死亡的真相，他如果做贼心虚，在自己问过他之后，如果真的还有证据留了下来，一定会有所动作，她的身份，根本无法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他，所以她才必须找到楚楚帮忙。
“不行。”这一次首先提出反对的是穆洹：’如果当年真的是他害死你的父亲，你这样去当面问他，万一他恼羞成怒，伤害你怎么办？”
“这样最好，我也不必费心寻找所谓的真相了。”安阳轻轻笑了笑说到：“不过你放心吧，在我还没有查清楚真相，为我的家人报仇之前，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穆洹还是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面临多大的危险。”
“既然这样，不如你陪我去？”安阳看着他问到。
穆洹似乎有些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安阳许久才慌忙点头：‘好，我陪你去。”
安阳这才看向穆长峤提醒他：“一定要见到楚楚，让她帮忙找到宋景山当年害我父亲的证据。”
穆长峤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点了头。
对于他如何找到穆楚楚，如何让如今所谓痴傻的楚楚恢复理智，并且答应帮她这个忙，这就不劳安阳担心了，毕竟当年在如此危急的情势下，德妃还能暗中帮穆长峤逃出去，他们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此刻穆长峤再次出现，要说服穆楚楚帮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三人定好了计划，经历过濒临死亡的惊吓和令人震惊的真相，安阳此刻疲惫不堪，她挪动着步子跟着穆洹回到了房间，穆洹为她推开门，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里简陋了些，之前不知道你会来这里，所以也没来得及提前布置，你先将就一夜，明日叫他们帮你布置好。”
安阳伸手推开门，从他身边走了进去：“在西北的时候，我在荒漠也能过夜，能有一张床已经不错了。”
若是之前，她大概真的会在心中默默嫌弃这个小小的房间简陋而粗糙，如今，能有一个容身之处，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安阳走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走过来的穆洹，想了想轻声开口叫他：“穆洹。”
“怎么了？”她忽然叫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走到她身边问到。
安阳看着这个在听到自己叫他便急忙来到自己身边的人，犹豫了一瞬才抬头看着他说到：“当初在边城，是我给你下的迷药。”
虽然她想关于这一点他大概早就知道了，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再次当面告诉他。
看着如此严肃的安阳，他还以为她又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原来只是这件事，穆洹听了反倒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笑了，随意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扭头看向她说到：‘你说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下迷药？”安阳看着他问。
穆洹在听到她的问题后便收起了笑容，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阻挡在他们之间的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只是安阳一直在看着他，他只能在她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回答她：’知道。”
安阳也点了点头，问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不为什么，只是在知道你来了京城后，脚步就忍不住朝着有你的方向走过去。”
“你说，你在小时候见过我？”
“是，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也很小的时候，皇宫里，冰冷的河水边，你救过一个人，你大概不记得了。”
“河水边？我救过一个人？”安阳轻轻皱着眉头重复，之前穆洹是说过，她曾经救过他，在他们都很小的时候，可是当时她并未当真，她想也许救他的人并不是自己，他只是认错人了，又想，即便真的是自己救过他，自己却连一点印象也没有，可见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既然如此，又为何非要自己想起来已经轻易忘记的事呢。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忽然想知道当初那个救过他的小女孩究竟是不是自己，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救的他，那么此刻的他还会如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地对自己嘛？
安阳想知道答案，可是她又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救过这样一个人，穆洹看她一直在皱眉，却一直不曾开口，大概事想不起来了，虽然有一点失落，他还是笑道：‘算了，当时你年纪太小，大概真的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
“如果真的不是我呢？”安阳没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她，她看着眼前的穆洹，生怕漏掉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我说，如果当初救你的人其实根本不是我，那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吗？”她没敢问得太过直接，其实她想问的是，如果当初她没有救过他，他还会不会这样喜欢自己，为了自己甚至可以放弃一切。
穆洹看着她，她很少这么认真，甚至带着紧张地看着自己，大多时候她都是冷漠而冷淡的，看着他的时候似乎他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如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让穆洹觉得自己在她心中似乎终于是一个重要的人了。
他看着安阳，忽然笑了：“会。”他回答的那样笃定，安阳虽然有一瞬间的迟疑和怀疑，但是她很快便说服自己相信了他的话。
“你不问我为什么？”她这样轻易地相信了自己说的话，反倒让穆洹有些紧张了。
安阳也看着他笑了笑：“不用问了。”她相信穆洹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当初那个救过他的小女孩，也相信他此刻的回答出于他的真心。
她笑起来如三月春风，能融化万千冰河，穆洹看着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递给他点心的小丫头，无论她是否承认，是否能记起，当初救过他的人是她，在他心中，她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姑娘，永远是一体的。
“你笑什么？”安阳看着自己对面傻笑的穆洹轻轻皱着眉问他。
“啊？”穆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起了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没事，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慌忙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偷看安阳，几次与她的目光对视，安阳坦荡，他反倒显得慌张而不知所措。
安阳忍着笑意看着他退出房门，轻轻帮自己合上了门，才轻轻弯了嘴角从椅子上站起来，其实有些可惜，如果他们真的曾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应该早一点相认的，他天真而可爱，也许她真的会喜欢上他。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脑子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去见宋景山时，门外又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安阳有些警惕地轻轻靠近门边压低了声音问：‘谁？”
外面传来熟悉而略带抱歉的声音：“长乐，是我，我方才叫人去请的大夫到了，来给你看看身上的伤，你睡下了吗？”
安阳这才抬手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於紫，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痂，想了想将门一把拉开，门外穆洹正背对着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在听到背后传来的响动后连忙转过身来，看着安阳不好意思道：“大夫来的有些晚了，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你这个伤口还是要处理一下，我让他快一点，很快的。”他转身唤身后跟着的大夫：“你快过来帮她看看。”
大夫来到安阳面前行礼，在他抬起头的瞬间，安阳觉得眼前的人莫名的熟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她打量眼前的大夫的同时，站在她对面的人在看到她第一眼后心中大惊，连忙低下头掩饰了自己的惊讶和紧张。
安阳将他们带入房中，穆洹在她旁边站定，看着大夫给她检查伤口，在他检查伤口的时候，安阳一直在看着他，穆洹觉得安阳对这位大夫的关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试探性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他担心的是自己找来的大夫会对她产生伤害。
安阳轻轻摇头，看着自己面前低着头在给自己的手腕上药的大夫，想了想才开口问到：“江大夫？”
穆洹有些惊讶地看了安阳一眼，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太医姓江，连他都不知道他姓什么，他是在看到安阳身上的伤后派人去宫中请的太医，他刚一到这里，他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请了大夫过来，生怕来晚了安阳就睡下了，便急急忙忙地带着他来了这里，之前并没有机会问他姓什么。
可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正在为安阳上药的大夫忽然对着她跪下了：‘微臣见过郡主。”
这一下穆洹更震惊了，他怎么可能告诉一个太医安阳的身份，他来之前，皇兄应该也不会特意告诉他要来诊治的人的身份，可是他竟然给安阳跪了下来，还口称她为郡主，这一下，穆洹是真的震惊了，他有些慌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安阳连忙伸手将江应修扶了起来：“江太医不必多礼，何况，如今我也不是什么郡主了。”
“郡主的身份来自定远侯，永远都是郡主。”江应修从地上起来说到。
“侯府早就名存实亡，江太医还是别叫我郡主了，我也不习惯了。”安阳看着他笑道：“跟他们一样，叫我长乐吧。”
江应修却连忙拒绝到：’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一个称呼而已，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江太医还是叫我长乐吧。”
“这。”江应修却显得十分为难，看了安阳许久才下定决心般地再次开口，说的却还是：“长乐姑娘。”
安阳笑了笑，算是接受了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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