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章 往事
穆洹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唐安说到:‘长乐若是知道此事,不会原谅你的。”
唐安忽然笑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我为何要她原谅?她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一边问一边笑,仿佛穆洹说的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一样。
穆洹看着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唐安已经疯了,因为唐灵的死,他已经陷入了疯狂,除非与害死唐灵有关的人都死去,不然他是不会收手的。
穆洹看了他一眼,沉默着走出了玉照堂,他现在只想守在长乐身边,看着她,等着她醒过来,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就带着她离开,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身份的地方,他只是穆洹,不是什么允王的儿子,她只是长乐,不是定远侯独女安阳郡主,更不是什么当今皇后,她若是喜欢青山绿水,他就带她游历名山大川,她若是喜欢粗茶淡饭平常人家,他就带她隐居某处山村。
他坐在床边拉着安阳的手,她的手腕上依然包扎着厚厚一圈布条,穆洹有些心疼地轻轻摸过,他看着昏迷中的安阳忽然笑了,自言自语一般说到:’你果然不记得我了,不过我一点也不怪你,是我先隐瞒了自己的名字,难怪你现在也想不起我是谁。”说着他低头苦笑了一声:“不过也说不准,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毕竟十几年过去了,遇见我的时候你那么小,若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我也不怪你。”
他初见她是十一年前,皇上登基第二年,除夕夜,皇宫之中。
那一年,定远侯与两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定远侯独女安阳郡主被接进宫中抚养。
同一年,除夕夜,各地藩王进京朝见,美其名曰皇室团聚,共度佳节,实则,众人心知肚明,新皇登基,第一年韬光养晦,一年过后,该试探各地藩王的态度了。
定远侯之事,觉得蹊跷的不知镇国公,允王当时亦觉得他们死的蹊跷,越发庆幸自己当初将另一个儿子隐瞒起来的决定,若非如此,恐怕要遭新皇猜忌,到时候他这西南藩王可就坐不稳了。
为表忠心,亦为了打消皇帝疑虑,允王特地带了自己生来残疾的大儿子出席除夕夜宴。
当时他不过九岁,因允王一直对外隐瞒他的身份,连王府都很少出,更何况京城,他见也不曾见过,那时候在他心中,京城是天下最繁华,最雍容的地方,所以他特地求了兄长,将自己藏在马车内,跟着到了京城,一路上竟没被允王发现任何问题,还得得益于允王对自己这个生有残疾的大儿子向来不管不问,对他这个身份见不得光的儿子倒是宠爱有加,如今想来,大概从那个时候起,他已经决定了将来要将王位传给他,穆洹苦笑,只是他从来不在乎什么王位。
那个时候,兄长还是兄长,自然,也可能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这样想。
但无论如何,他经不住自己软磨硬泡,不仅带了他进京,甚至在除夕夜宴带了他入宫,他听到可以进宫的时候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若不是兄长不能站立,他一定要抱着他转几圈。
只是这一次毕竟没有那么幸运,他扮作兄长的随从,刚跟着下了马车,就被父王认了出来,只是已经到了宫门口,此时不便发作,反倒引人注意,只好默认他跟着入了宫。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宫,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一样的高墙大院,红砖绿瓦,不过是比允王府大了些,更阔气了些,他的兴致在走过长长的石子路后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夜宴开始,歌舞虽动人,他却并没有什么观赏的兴致,兄长告诉他,知道他不喜欢这些,他特地问过了,宫中有一处红梅开的最好,今夜下雪,肯定比困在这里有趣多了,怕他不认识路,甚至特地找了人带他去。他生在西南,又一直被允王拘在王府,不曾见过下雪,更不曾见过雪中红梅,只是经常听兄长提起,雪夜赏梅如何风雅有趣,一听可以赏梅,他不疑有他,欢天喜地地向兄长倒了谢,便跟着来带路的人走了。后来他才知道,那所谓的红梅盛开之处正是在乾清宫不远处,红梅植在河边,夜间行路,一个不小心便会跌落在河中,那带着他去的人,想来也是兄长的心腹。
他兴致勃勃地跟着带路的人在偌大的皇宫中绕来绕去,绕到他头都快晕了,终于见到了所谓的红梅,这一点兄长倒是不曾骗他,月色,飞雪之中,枝头红梅点点,寒香习习,不曾见过此番美景的他一见到此景便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不曾注意到带路的人有任何异样。
他是在贪婪地凑近一支红梅闻香时被人推下水的,按说自小被允王亲自教导武功的他,对于身后的危险不该没有任何察觉,可是这人是兄长特地找来为他带路的,他不曾有过任何防备,就这样被轻易推到了三九寒冬的河水中,本来这样的天气,河面应该结了一层冰,可不知怎么得,那冰极薄,他从坡上滚落到河中,冷到刺骨的河水瞬间将他整个人包围,现在想起来那沁人骨髓的冷,穆洹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偏偏,他不敢大声呼救,他是偷偷溜出来看红梅的,若是他此刻呼救,一定会有人询问他的身份,若是他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父王就是欺君之罪,穆洹不敢想,若是自己真的暴露了身份会怎么样,他只能压低了声音呼唤给自己带路的人,可是明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好像忽然之间不见了踪影,河岸上再也没有他的影子了,这里漆黑一片,周边是冷的刺骨的河水,穆洹虽会些水,一个不过九岁的孩子,忽然掉入河中,身边又空无一人,难免紧张,一紧张就更不不知该如何做了。
他在这样冰冷的河水中挣扎了许久,可是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光亮,他觉得自己可能死在这河中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个时候他还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兄长,甚至想着若是自己死了,兄长肯定会自责难过。
只是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真的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冻死在河水中的时候,一束光从远处过来了,人在黑暗无助中待得久了,若是看见一束光便顾不得许多了,他冲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光喊着救命,没想到她真的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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