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三章 病重

　　安阳笑了笑，将画铺在桌子上一点一点仔细地吹干，然后将画小心地卷起来交给白梅，笑道：“既然你们说不曾见过这样的美人儿，这副画就送给你们吧，好好保管。”

　　白梅诚惶诚恐地接过，这可是未来皇后亲笔做的画，画的还是天下最美的美人儿，她未曾见过天下所有人，却觉得画中的人就该是天下最美的人，她小心收起来对着安阳道谢：‘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多谢长乐姑娘。”

　　安阳看着她小心地将画捧在手中，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有自己的私心，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红棉是以自己的身份死去的，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人会记得她，安阳不想在自己死后她就彻底被人遗忘了，所以特意留下这幅画，将来若是有人有幸见到这幅画，一定会想象得到这画中的女子该是如何的美貌温婉。

　　安阳在沈府的日子过得悠闲惬意，有时候都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真的能在这里这样轻松的过完一生一样，只是在这样的轻松之余，她每日都要面对翻墙而来的穆洹，她能感觉到他一天比一天痛苦，一天比一天纠结，这种纠结和痛苦来自于安阳的婚期将近，也来自于他每次来见安阳时，她给他的暗示，安阳有时候看着他几乎就在崩溃的边缘的样子想着要不要收手，可是每一次话到嘴边她便又拐了弯儿，终究，穆洹在她心中还是比不过复仇更重要。

　　在沈府住了十多天，自那日匆匆一面之后，过了几天安阳才去见了沈雪林，听程夫人说她最近越发没有精神了，沈府的大夫也来了一位又一位，却谁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安阳本来没把白梅说的话放在心上的，但是眼看着沈雪林似乎越来越不好，安阳连忙赶过去看她。

　　到她院子里的时候，程夫人刚送走了一位大夫，正坐在沈雪林的床边悄悄地擦眼泪，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好好的女儿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让夫君打听，可到现在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雪林又是犟得很，什么也不肯说，程夫人只能怪自己，为什么非要让她出门去取什么金器，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出去这一趟的，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她本来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的也越发得少了，以为不过是少女心事，虽说去打听了，可是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直到女儿在自己面前晕过去，她才惊觉原来女儿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可是为时已晚，她找了无数的大夫，却没有人能治好女儿的病，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女儿的病是心病，大夫是治不好的，可是无论她怎么问，她甚至在女儿面前哭，她也不肯开口对自己说半个字，程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跟着女儿去了。

　　正是因为沈雪林的病，这些日子安阳住在这里，她都没得空过问，还是安阳听说了消息后主动过来看望沈雪林。

　　她见到安阳进来，连忙匆匆抬手擦了眼角的泪迎出来：“长乐姑娘怎么过来了?”

　　安阳往里面看了一眼，床上躺着一个身影，应该就是沈雪林了，她看着因为沈雪林的病而迅速憔悴下来的程夫人说到：‘我听说雪林姑娘病了，所以来看看她。”

　　程枕云连忙不好意思得说到：’真是对不住长乐姑娘，您住在这里我们本来应该好好招待的，但是因为雪林恰好病了，所以怠慢了。”

　　安阳摇了摇头安慰她：‘程夫人别多想，我在这里住着挺好的，也没有感到怠慢，倒是雪林姑娘，这是怎么了？我听她们说，雪林姑娘似乎病了好几日了?”

　　程枕云看了一眼白梅和蓝田，想来是她们告诉的安阳，不过也没有怪她们，毕竟她们也是为了雪林好，大概是听自己之前提起过希望雪林身边有个知心的玩伴就好了，她们如今见到安阳入府来了，便自作主张得想要她与雪林做个玩伴。

　　程枕云将安阳迎进了屋中说到：“雪林最近确实不大好，请了几个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来，我正想着要不要叫大人从宫里请个太医来看看呢。”

　　安阳听了点点头：‘我能不能去看看雪林姑娘？”

　　程枕云连忙点头，将她带到雪林床边，弯下腰将床幔掀开轻声唤她：“雪林，雪林，长乐姑娘来看看你。”

　　安阳看着她温柔的动作，听着她唤雪林的声音，一时有些触动，这大概就是母亲吧，她从小没有母亲，从来不知道有母亲是多么幸福，好在她还有外祖母，可是她现在连外祖母也没有了。

　　在程枕云回头看向她的时候，安阳连忙收起了心底了悲伤，也蹲下来在床边看着雪林，在看清她的神色后安阳大吃一惊，之前见她，虽然觉得她没有什么精神，手也是冰凉，可至少还是正常的，如今再见，不过几日，怎么就忽然消瘦了这么多，整个人也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傻傻的，无论是程夫人叫她，还是自己叫她，她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安阳有些惊讶得回头看向程夫人，只见她面色悲戚，几乎就要落泪，安阳也不敢再问什么，只是将帘子放了下来，心中却十分疑惑，究竟是什么将一个姑娘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她看过了雪林之后便随着程夫人走了出去，走到外面安阳才轻声开口：’程夫人，雪林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程枕云看着她叹了口气，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实话，到底还是自己女儿的性命最重要，程枕云看着安阳说到：‘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着长乐姑娘了，雪林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之前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严重，也是我疏忽了。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着她还没有一个人出过门，马上就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总要出去锻炼锻炼，便叫她一个人去了金器店取东西。”现在说起来这个，程夫人便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怎么就突发奇想让自己的女儿自己出去了呢。

　　安阳看得出来她的懊悔，不过如今懊悔也已经晚了，何况，这事其实也并不怪她，安阳方才见沈雪林的样子倒有些像是心病，便问程夫人：“她那日出去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程夫人一听她这么问便知道是跟自己想到一处了，可是她看着安阳苦恼得摇头：“她回来就开始心不在焉的，刚开始还好一些，后来便越来越严重，我也想着八成是那天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可是跟她一起出去的青蒲我都问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从出家门到进家门，除了在金器店里出来取了东西，中间就没有下过马车，这能出什么事呢？”程夫人本来想的是许是在金器店的时候，人多眼杂的，她不知道瞧见了哪一位，后来又仔细让青蒲回忆了，可是青蒲告诉她，当天她们到金店的时候，里面只有几个女客在看样式，掌柜的直接将她们引到了雅间，中间她也一直在旁边看着，姑娘似乎也没有任何异样，不出半炷香的时候她们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什么人，这真是要了程夫人的命了，问了一遍又一遍，什么也发现不了，可是自己女儿就这么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眼看着就要不行，程夫人真是心急如焚，所以才对安阳说了这些话。

　　安阳认真听她说完问到：“我能不能再问问青蒲当日发生的事？”

　　程夫人听了自然点头答应了，不过她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自己已经问过许多遍了，青蒲说到最后自己都快急哭了，姑娘跟着自己好端端得出去，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她却什么也不知道，青蒲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看着姑娘越来越严重，连带着夫人也跟着消瘦下去。

　　青蒲很快被带到了安阳面前，安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安抚有些紧张和忐忑的青蒲：‘你不要担心，也不要紧张，只需把那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就好，不过，一定回想仔细，千万不要落下什么。”

　　青蒲听了也很认真的点头，若是可能，她也希望自己能从每日的回想中发现什么，可是她自己每天回想了不知道多少遍，夫人不问自己的时候，她也在想，可是翻来覆去得想，她就是想不出来原因。

　　如今听到安阳问，青蒲又将那日的行程仔细说了一遍，安阳听完，她说的与方才程夫人告诉自己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点，就是她们在去金店的路上曾有过短暂的停留，在这一个短暂的时间内，青蒲下了马车，只有雪林一个人留在马车上，所以说其实是有一段时间，她们两个不在一起的。

　　安阳仔细问她：“你下马车查看情况大概多长时间？”

　　听到她开始问这个，程夫人和青蒲都楞了一下，之前青蒲也说过这件事，但是程夫人并没有注意过，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金店了，毕竟在她看来，马车上能发生什么呢。

　　可是如今听到安阳这么问，程夫人和青蒲都开始紧张起来，青蒲仔细想了想坚定得说到：‘我下马车不过是去看看情况，问了两句就回来了，很快，没有多长时间。“

　　安阳听了点点头，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发生什么呢，她好像也想不明白了，可是她直觉在青蒲离开的这短暂的时间里出了问题，虽然她们所有人当时都没有察觉，但一定是对雪林来说非常重要的事。

　　安阳想了想跟程夫人商量道：“我能不能单独问问雪林？”

　　她之所以要单独问她，是因为程夫人知道她出了问题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到现在雪林都没有告诉她，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安阳想，她大概不想让程夫人知道，虽然自己去问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但是若是程夫人在的话，她注定得不到答案。

　　程夫人听她这么说先是楞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点头答应了，自己的女儿如今躺在床上这副样子，她做母亲的什么也管不了，之前怎么哭着求她，她也不肯告诉自己，如今也只能让安阳去试一试了。

　　安阳在送走了程夫人和青蒲之后，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只有她与雪林两个人了，安阳走到床边帮她把床幔收起来坐在床边看着她轻声唤道：‘雪林，我有话想问问你。”

　　她背对着自己并没有转身，但是安阳知道其实她没有睡着，也能听到自己说话，所以虽然她没有回应，安阳还是继续说到：“那天出府你一定遇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对不对？”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安阳心中叹了口气，看着雪林的背影，想了想说到：“是在青蒲下马车的时候你看到的对不对？”

　　这一次虽然还是没有听到雪林的回应，但是安阳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一僵，看来自己猜对了，安阳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和紧张，盯着她的身影继续说到：“那日你们在中途停留是因为皇上出行。”她还没说完便看到沈雪林的背影又是一动，安阳轻轻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到：’青蒲说当时路上停留的人很多，所以她想了无数遍也想不起来你到底可能看到了什么。”

　　这一次雪林没有反应，安阳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到：‘不过我却觉得，可能你看到的是皇上呢。”

　　其实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只是因为就像青蒲说的，当天路上的人太多了，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姑娘在马车上那一瞬间究竟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谁，连青蒲都不知道，安阳又怎么可能知道，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从自己知道的人开始试，没想到还真的叫她猜对了，她能明显感觉到雪林的背影开始不安得颤抖。

　　安阳连忙伸手轻轻抱住她，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告诉当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可以帮你。”

　　沈雪林一直以来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如果不是今天安阳大胆猜测猜到了，她就是因此丢了性命也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的，好在安阳猜对了，雪林也就有了一吐为快的出口，她在安阳怀中哭到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安阳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她哭够了才转身看向安阳，眼中泪光闪烁，安阳看她这个样子也有些心疼，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应该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怎么就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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