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癔症发作
璧青一声不吭拦住了凌葑的去路。
凌葑抱手冷笑一声:“怎么?顾将军这是打算直接来硬的?”
“凌神医莫生气,是属下失礼了。”顾清若转头道:“给凌神医道歉。”
顾清若一句话,璧青立刻让开了路:“婢子失礼,望神医见谅。”
“好说。”凌葑道:“你让你们将军给我赔个礼,我就不生气了。”
璧青朝顾清若那边望了一眼。
顾清若立刻答:“凌神医请说。”
“听闻府上有颗稀世明珠,让你赠与我呢是有些过分,借我玩几天也行,你觉得如何?”凌葑看着顾清若,问道。
没等顾清若说话,一个清丽的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不如何!”
傅红月大步走进门来,冷冷剜了凌葑一眼,道:“你别理他,他又犯病了。”
“师妹,你身为医者,怎么能信口胡说呢?你师兄我何处有疾?”
“几日不见,你疯魔得愈发厉害了。”傅红月冷冷地吐字:“要是没事就滚吧,这里没人有空听你的疯话。”
见到凌葑的第一眼,顾清若的心头刘浮上一个念头。
此人绝非善类。
他身上带着不拘世俗的草莽江湖之气,眼神凌厉又邪气,与她经常交往的人全都不同。
顾清若想起当年初次于傅红月见面,她身上也有一股相似的散漫气息,只是因着家里的缘故,渐渐掩藏起来了。
顾清若语气客气又疏离:“情非得已,劳烦凌大夫辛苦走一趟,酬金方面凌大夫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凌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清若,摸着下巴没有吱声,嘴巴里还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凌大夫!”顾清若又唤了一声。
“我不聋,听见了。”凌葑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吧,你的目的。”
“你不用先把脉?”顾清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靠谱不靠谱?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值得信任的样子……亏得镇国公没把他直接撵出去。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凌葑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放,起身甩袖:“走了,不治了。”
圣旨已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还是早些走更好。
所以她现在必须能起身才行。
“姑娘,凌大夫在。”
顾清若的动作一窒,抬眼看向璧青,问:“凌大夫?傅红月那个师兄?”
“是。”璧青道:“早上凌大夫过来给少爷诊治,如今还在府中。”
顾清若沉默了三秒,道:“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请。”
“是。”璧青领命。
顾清若看着璧青离去的身影,头一次心里没底。毕竟这位大夫,她从来没见过,脾性本性如何,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宣旨的公公一走,顾清若就被架回了房。
顾清若对眉头紧缩的镇国公夫人道:“娘亲,我早膳还没……”
“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镇国公夫人立刻就被支开了。
老国公和镇国公后脚进了若芳居,见顾清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心疼起来。
镇国公有些后悔和责怪:“请罪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跑到宫门前跪一夜?难不成你真以为你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
“顾不上了。”顾清若笑了笑:“如今事情多,也不怕闹得再大些。”
“你……”镇国公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老国公沉默了半晌,只吩咐道:“好好养伤。”便走了。
“你一宿未歇,好生歇着吧。”镇国公也不再多留。
长辈走了,璧青进来回话:“四小姐来了。”
“不见,我没功夫应付她。”顾清若一口回绝。
“是。”璧青道:“傅大人出城寻药了,怕是要晚上才回来。”
“晚上?”顾清若皱眉,她可没有时间再等到晚上了。
顾清若刚刚回到镇国公府,圣旨后脚就到了。
先是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后责令清河军即刻发兵,返回北疆。
“臣顾清若领旨谢恩!”
顾清若跪领了圣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将军请起。”来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了,几次来镇国公的都是他,也算是见过定国将军的恩荣,如今虽被斥责,但权势仍在,回北疆立个功,恩赏不就都回来了?再加上宫里贵妃娘娘一向待人宽厚。就算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轻慢。
“将军?奴才这旨都宣完了,可不敢当您的大礼。您快起来吧!”
顾清若朝身侧招了招手,僵着脸道:“不好意思,昨儿跪的时辰有些长,起不来……”
宫门前可没有老夫人准备的软垫,她就这么在青石板上生生跪了一夜,早上进宫的时候就是抬进去的。
顾清若现在都不太敢回想当时叶瑾煜的脸色。
百战百胜,军功加身,荣耀万千。
这一朝出事啊,也不比旁人好多少。
有风闻的大臣暗地里道,又不是顾清若自个儿犯的错,论起来不过是个失察之罪。之前参奏的帖子如此多,皇上还不都是压下来了,一个字都没说过,如今又在宫门跪了一夜。
若是宫里贵妃娘娘再吹个枕头风……
镇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呢。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等众人升起好奇心,赵公公板着脸出来传话:“请各位大人进殿!”
一行人只能收起好奇心,远远地看上一眼。
啧啧啧,抬出去的呢,看来这一晚上跪的确实难受。
第二日。
有来得晚的大臣看着殿前乌央央一大堆人,不由得有些眼晕。
“各位大人,这不进殿去,在这外面干站着做什么呢?”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人有些晕。
“昨天晚上……”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顾将军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顾清若?!”那人捂嘴:“跪了一夜?!”
“是啊……”那位大人啧啧了两声:“谁能想到呢,这么个厉害的人物,竟也有今日。”
“是啊,统领,弟兄们都快吓死了,您要不出去看看?”来报信的摸着胸口,现在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万少涛刚想答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万少涛交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啊?”
来人本想多问几句,见万少涛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闭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上面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古怪,一个个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此时,宫墙内的深宫里。
赵公公揣着浮尘,一脸深沉地抬头望天。
小德子凑过来,给赵公公递了碗茶:“师父,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慢悠悠地接了茶碗,道:“皇上能有什么吩咐?”
“这……将军还在宫门外跪着呢。”小德子不解,这皇上不是一向看重顾将军的么,怎么竟能看着顾将军就这么大庭广众地跪着?
“皇上的圣意,也是你我能猜到的?”赵公公把茶碗塞回去,顺道给了小德子一脚:“去,赶紧滚去休息,明儿有你忙的时候!”
“得嘞,徒弟走了,师父您也早点歇着。”
赵公公继续抬头看天,没说的是,今晚上估计是歇不成了……
顾将军这一跪啊,估计多少人今夜都睡不成咯。
“顾将军?”守城的禁卫军十分惊讶,顾清若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么,怎么又来了?
“将军,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了,您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禁卫军恭敬地说道。
不是他们故意为难,这没有皇上的御令,宫门一旦下钥,谁都别想进去。
顾清若下马,道:“本将不为难你们。”
说罢,顾清若在宫门前寻了一处,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吓得守城的禁卫军差点没魂飞魄散,跟着跪了下去:“顾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这这这……这算是什么说法啊?!
见过进不去就发飙骂人甚至揍人的,这下跪是个什么路数啊???
这活没法干了!
“你们都起来。”顾清若给璧青使了个眼色:“此事与你们不相干,照例当班便是,别的不必理会。”
璧青跟几个亲卫将禁卫军都扶了起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顾清若在面前跪着,谁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顷刻之后,消息就递到了万少涛的面前。
“你说什么?顾将军在宫门外跪着?”万少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夫长。
认真论起来不过是个统辖百人的小吏,要算的话,清河军上上下下有数百个。
顾清若自然不会一一记得他们的姓名,这安十二,她自然也是不认识的。
顾清若拎着鞭子出了门,果然人已经捆的结结实实跪在门外了。
安十二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清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被她眼中冷厉的光芒吓得一抖,却苦于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将军……”觅蓝在等顾清若发话。
顾清若忍着想要用鞭子抽人的冲动,道:“依照军法先打三十军棍,即刻送到刑部去。”
觅蓝震惊道:“送去刑部?!”这不是自己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纸包不住火,瞒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璧青劝了一句:“按将军的吩咐办吧。”
“……是。”觅蓝一摆手,两个跟过来的亲卫上前拖着安十二迅速离开了。
顾清若咬了咬牙,吩咐道:“璧青留下,瑶红你立刻拿我的手令,跟佩紫连夜清查,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上下都查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坏消息了,明白吗。”
“是!”瑶红得令,领了一队顾清若的卫兵飞速离去。
“璧青,去备马!”
“是。”
顾清若转身,对着老国公一行人跪下磕了个头,道:“孙女自知治军不严,御下无方,自知不能脱罪。待孙女处理好此件事情后,自会回来领罪!”
“你要记得,清河军上下,系于你一人之身。”老镇国公把顾清若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去吧。”
顾清若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咚咚咚!”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顾清若已经吩咐过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打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
顾清若当即放了筷子:“我去。”
她过去开了门,只见璧青神色凝重站在门前,道:“将军,觅蓝来了。”
“觅蓝……”顾清若犹豫了一瞬,立刻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顾清若转身回到座位上,也没心思再用膳了,只告诉众人道:“觅蓝来了。”
觅蓝是她的亲卫出身,镇国公府一手栽培出来的将士,觅蓝与佩紫便是顾清若在军中的手足耳目。如今忽然前来,怕是又有大事发生。
觅蓝披甲而来,显然是从演武场过来。
还没等觅蓝行礼,顾清若先打断了她:“如今不必讲这些礼节,说正事要紧。”
“是。”觅蓝急急说道:“方才收到线报,说刑部奉旨查宋副尉伤人一案的银台史,查到了宋之解所涉部下,有欺行霸市,强占田宅之事,如今怕是已经报到了咸大人处。还请将军早下定夺!”
“混账!”顾清若猛地一拍桌子:“清河军战功累累,封赏有加,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他们的赏赐还是粮饷?是哪个滚蛋玩意儿干的好事,真假查清了没有?”
“是百夫长安十二。”觅蓝回道:“人我已经绑来了,将军可要亲自审问?”
“拿我鞭子来!”
顾清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首问道:“凌大夫?父亲您说的是傅红月的师兄么?”
“正是。”镇国公点头,抚了抚胡须,道:“他虽与寻常世家医道并不相同,但医术诡谲精妙,还替你娘亲治好了头疼的顽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嘶——
顾清若暗中吸了口凉气。
这可跟她从傅红月嘴里听说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傅红月嘴里的这位师兄,医术高觉,是难得一见的医道鬼才。但是为人十分小气斤斤计较,若给你一分好处,定要加倍讨回,绝不手软。
傅红月从前学医之时就没少被这位师兄算计,现在提起来还是经常暗中磨牙。傅红月背地里勤学刻苦,未尝没有想要翻身压制他的意思。
所以,在顾清若的心中,这位未曾蒙面的凌师兄,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但是镇国公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凌大夫治好了娘亲,那就一定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这人跟傅红月说的相去甚远啊。
顾清若觉得此事一了,她有必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凌大夫。
顾清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宋之解定然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布局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久。”
顾清若甚至有个更加阴暗的揣测。说不定那个孩童,也是一枚算计之中的棋子。
“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按兵不动。”老国公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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