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素还真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竹莲台。
侠菩提问非常君道:“你怎没拒绝了他呢?”
“耶~非常君可不是越俎代庖的人啊。素还真请习烟儿相助,那自是由烟儿决定。我嘛,在这一个人清净或是寻山问水,乐得逍遥。”
非常君将桌上的茶叶捻了一撮放在茶壶里,打算再重新沏一壶,下次再要义母带点悟道茶来。
“哈,好友这话当真从心发出?”侠菩提与非常君处来一段时间,知道他与洌红角的感情深厚。洌红角心性纯厚,出门在外少见。
非常君知他言下之意,笑道:“我家儿郎皆要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成年后,义母的养育之责便尽了,也是她老人家得享天年了。说实在话,义母呆在南山,我们兄弟放心得很。”
“哈,只怕老夫人不会如此想。”侠菩提与伍文画见过一面,对她约莫有些了解。
“所以趁此机会让烟儿见识一番,不然义母知了,担心不已。”
非常君耸耸肩,素还真的小心机,他看得出,也乐得配合。男人,在战场上才能更快速成长起来,在江湖舔刀口就得有这样的觉悟。
冷别赋将白手绢塞回衣袖,在成片的竹林外徘徊,他死里逃生,过往画面在脑中一一闪过,活着确实是美丽的事情。风中的竹叶香,令人清爽。飒飒的风声,自竹林深处传来,如奏神人乐。
金色的雨花在竹林上空挥挥洒洒。青碧的竹海上空,一道金色的人影踩着竹叶一步一步踏落,金靴踩在青竹叶上,毫无声息。
来人笑道:“啧啧,好友,你真是狼狈。一个大先天居然感冒了!”
冷别赋双眉飞扬:“差矣,差矣,用一场感冒换一条命,稳赚不赔。怎的?我来了,不请人进去?”
非常君闻言全身一凛,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拍着冷别赋得肩膀道:“先进来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再将事情好好与我说道说道。”
冷别赋被推着往前走,嘴角弯弯:“我正是缺一杯好茶。大夫在里面吗?好久没见着她了,怪想她的厨艺。”
“想得挺美,义母没在这呆着,她回南山了。”非常君重重地按了下他的肩膀,“你受伤了?”
冷别赋咬着牙关,吸了口冷气:“无碍,外伤而已。”
侠菩提望着来人,霁月照孤松,光华如珠润:“道者,侠菩提有礼了。”
“独照松月冷别赋有礼。”冷别赋走进竹亭,与侠菩提施礼。
“都麦客气,坐下来吧。”非常君招呼二人坐下,转过头对冷别赋道,“我与你斟茶,你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一遍。”
冷别赋没法,将怪贩妖市一行,被酆都死箍套住扔进海里,及在海上与越骄子相遇一事说出。说完,赶紧将面前放凉的茶水倒进口里。
“好个素还真!将人带去不平安带回!”非常君可恼地说道。
“耶,好友,是我自己答应去的,与他无关!”冷别赋将空茶杯送到非常君面前,让他再倒一杯。
“我得好好想想烟儿要不要去与他作伴!”
非常君边倒茶边说道,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也知是迁怒,但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化完,他的朋友知心得没几人,少一人就是大遗憾。
侠菩提念了句阿弥陀佛后说道:“此乃怪贩妖市之刑苛责,是我等对不住。”
“与你何干?出家了,六根清净,何况你早已圆寂,一死百了!”非常君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重重的喝了一口,“我呀,喜好游历和美食,不耐烦这些魑魅魍魉,如今,不得不卷红尘。侠菩提,你跳出了方界,得了大自在,何以义魂入人世?”
冷别赋执壶倒茶,他决定少说话,暴怒中的非常君惹不得。侠菩提见此垂眸转佛珠,平时好言好语的人发怒起来,是真地可怕,为怪贩妖市执掌者念一句阿弥陀佛。
越骄子在滴酉楼压了一个月的押金,便住进了这家黑店。刚将店小二送走,怀中的玉锦囊便亮了。
明亮的光屏上,一模一样的面容出现:“你在怪贩妖市?”
“你倒是够直接。怎的,那狗刨的小子回去了?”越骄子坐下来,将桌上的茶杯立起。
“这次多谢!”书房里,非常君拱手道。他很庆幸越骄子此次浪到了怪贩妖市,不然后果无法设想。
“哟哟,难得啊难得!这话听着舒坦,多说两句,来,让我再舒爽一番。”越骄子将面具取下,掏出羽扇摇着乐呵道。
非常君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一次就够了。这次,你打算做什么?”
“搞事啊搞事!我跟你说,有人要我这么做。”越骄子一脸幸灾乐祸,他闲得发慌,鬼体中弥漫的恶念让他蠢蠢欲动。
“嗯——”非常君思吟道,“要人吗?我将四骑士送过去。”
“呀呀,我更想要烟儿过来呢。”越骄子讲价还价,非常君道四骑士是情报的一把好手,非战斗系人员。
“免谈!爱要不要!”非常君不客气地拒绝,亏他想得出,“义母下次寄东西过来,我不帮你收了,你自个儿找义兄。”
“哎呀,一提烟儿就变脸,好,我不要,总行了吧。”越骄子停止扇扇,他算是看明白了,非常君就是个弟控,话说自己算非常君他哥还是弟?
“这次你可以呆久点,有什么需要随时与我联系。”非常君挂断了童话,消失在烛光中。
越骄子将鬼面具重新戴上,默默自语:“无事献殷勤,非常君,搞虾米呢?不管了,反正于我有利。待会儿,夜探此楼。”
华灯初上,滴酉楼一片繁忙。醉生梦死、放浪形骸、通宵达旦,是贵族、名流们的豪奢;轻靡的乐声里,一道曼妙轻盈的丽影若隐若现:
“风轻烟,不怕放逐草原
雁不倦,盼望穿梭云间
……”
“美人,确实是个水美人,可惜,鬼者对此靡靡之音不敢兴趣。”
包房里,越骄子将周围人的眼光都尽览,他好像也被被人监视了呢,难道自己的这幅鬼面具让人如此印象深刻。
“陆淑,再来一首!”
“大、美人,再、唱一曲,我、这的金子尽管取去。”一个客人喝大了舌头,说话打起了酒嗝。
“将那人丢出去!”顶楼上的豪华房间里,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语气里不容置疑。
“是,冥宰。”
姚琨碧说道。虽贵为滴酉楼的当家人,但权势比起眼前这人还是不如的,也不知道当初判神殛是怎么看重这贫民窟里的刁民的。
“下去吧。陆淑唱完后,让她上来一趟,我与事跟她说。”
手一挥,姚琨碧自觉地往下走去。经过鬼骐主门前,他微微停顿了下,这人来此的目的不管所为何,但妖市的天正在变,自己要寻一条退路,有时候陌生的面孔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歌有尽,乐无穷。夜深人静时,鬼骐主正打算换一身夜行衣,这时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
意外的人,鬼面下的双目闪过一丝惊讶,鬼骐主笑道:“原来是楼主大驾光临,鬼者真是三生有幸呀。”
姚琨碧端着酒水,笑道:“客人不误会就好,叨扰了。”
“哈哈,请进吧。滴酉楼的陈设,楼主想必比我更熟悉。”鬼骐主让出一边,让姚琨碧进入。
“鄙人冒昧来访,打扰客人的休息,真是万分对不住,故准备了薄酒粗饭来赔礼。”姚琨碧将桌面上的茶具推到一边,放下餐食,“实不相瞒,做餐饮这行业是真辛苦,到了这时,鄙人才得机会休憩,夜深是也没有人共饮一杯。见客人房间光亮,不请自来,还请恕罪。”
“哈哈,无妨。鬼者是鬼族人士,游历至此,观妖市地貌奇异,时序不与中土同,故入了此地。”
鬼骐主与姚琨碧相对而坐,他倒是好奇这人登门的意思。
“鬼族?”姚琨碧惊诧不已,对于传说中的族类,他耳闻许久。
“然也。楼主,不要这么惊奇?鬼者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与人族长相相同。”鬼骐主笑道,“楼主一表人才,打理出如此大的家业,应是吃了不少苦吧。”
“唉~实不相瞒,我呀,只是一个代理人,并不知道明天的路在何方。客人可否介绍一番您的家乡?姚琨碧坐井观天,不知外面世界的精彩。”姚琨碧报上姓名。
“鬼骐主,来自鬼狱。家乡比不上怪贩妖市。从小就被父母送出鬼狱,在苦境游历长大,这一路上遇到了各种人事。与楼主一样,得人提携,才有今日。那人,把我养育长大,待遇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不过对他儿子、大徒弟是真偏心。成年后,就离开了,眼不见为净。”
鬼骐主手握拳头,压制着内心的悲愤、无力,他的演技貌似应该会比非常君更好吧。
姚琨碧继续为他倒酒:“我打理这楼多年,苦劳也是有的,功劳就不知道了,毕竟这要上司评估。妖市只是个巴掌大的地方,来来回回换了几回主人了。当年,开天皇带领族人开疆拓土,终得此地。”
一杯酒接着一杯,姚琨碧一一数起怪贩妖市的历史,酒壶空时,鬼骐主已倒桌。烛火冥灭,滴酉楼陷入了黑暗中。长长的楼道里,姚琨碧的身影在油灯下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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