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外章.166 所谓失败与所谓胜利
“呼……！哈呼……！”
鲜血与汗水交错在一起，它们从嘴角的末端划过之后滴落在地，大口喘息的白发女性的脚步在此刻显然慢了下来。
搀扶着她的顾武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先行几步，在她的面前蹲下。
伸出双臂的顾武盯着前方，随之又把目光放在身后，有些急躁的催促道
“你上来，我背着你离开，我想那些敌人一定会被他震慑住，所以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结束……”
大口呼吸的白发女性甚是疑惑，她没有按照顾武的吩咐那么做，而是将自己的视线投放在了一侧如同木偶一般的少女身上。
这名少女穿着小型博物馆副馆长的衣服，上面已经满是尘土和赤红的鲜血，各种脏污几乎遮蔽了原本的颜色，让她看起来落魄极了。
像是失去控制的掉线木偶，眼神无光的少女一直低着头，若是凶猛的野兽现身于此，他多半也是无动于衷。
此前少女也被顾武用力拉扯过，面对手腕传来的疼痛，她也只是单纯的跟随顾武前进罢了，并未做出其他任何形式的反应。
“一定是她……她是目标一直放在身边的女儿，算是造成一切的帮凶！我们只要将她杀了的话就可以结束了！之前就该想到啊！”
“我们的目标仅仅只是那个男人吧，而且杀了她也不结束又该怎么办？如果留她一命当做筹码，等到抵达安全的位置再做打算也不迟，现在由我来背着你前进，放心……我对自己的体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顾武，偏袒敌人可没有好处，他们就像是在暗中觊觎着你的性命的怪物，等你一不留神就会要你性命。”
白发女性虽说由于失血而变得削弱，但她仍旧有着战斗的意志，时刻警惕着四周的敌人和潜在的风险。
在提醒顾武的同时，白发女性又被他催促一次，最后趴在了顾武的背上。
背起白发女性，顾武左手握着武器，右手粗暴地拉上了少女的腕部，将已然失神的她一同带向前方。
市场的另外一边是店铺街。
抵达该位置的顾武第一眼就看到了橱柜之中展示出来的货物和琳琅满目的商品。
然而在此前轰炸造成的混乱下，大部分店面都被洗劫一空，只有少数几个门面因为优秀的防盗措施才幸免于难，因而顾武才有机会看到完整的商品。
进去街区，地面散落着打碎的瓷器、昂贵的玻璃吊灯，一些巨大的电气设备也被搬运了出来，不过从上面的血迹来看，估计是在争端之下无人拿走。
在危机之下，人们心中的善意跟恶意都会展现的淋漓尽致。
趁火打劫的恶徒与相濡以沫的团队到处都有。
避开玻璃满地的区域，绕过了堆积着电视、冰箱的废墟，视野中还有着一些没有来得及开走的小货车，上面的物品早就七零八落地在各处摆着，有人想要拿走，但显然没有足够的时间。
呼出一口气，顾武在看见了稍微通畅一点的街道后不由得提升速度。
半途中的顾武抬起头，上方是遮雨、遮阳用的棚顶，有了它们带来的帮助，空中的直升飞机就很难追寻到众人的身影了。
当然这样的安全并非绝对，毕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区域。
虽然不想要承认，但敌人总会越过淡蓝色头发的男性的封锁，进入这里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到时候还没有离开等于是羊入虎口。
背着一人的同时还有拖着一人，汗如雨下的顾武大口喘息，为体内输送更多的氧气来维持机能的运作。
肌肉酸痛、手臂发麻，双腿甚至有些打颤，全身带来的压力好似有人用绳索捆绑全身并且拉扯一般，重压不断的提升。
可很明白不能够停下来的他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迈开步子。
肩膀位置突然传来一阵温热，那并非白发女性的体温，而是鲜血浸湿肩头衣服后造成的情况。
“必须要止血才行……”
顾武停下脚步，左右观望的他看到了一家售卖烤架的店铺。
该店铺的大门大打开，不过门上的玻璃也和其他家一样碎裂，原本白洁的瓷砖地面上满是杂乱的脚印。
看到顾武这么做，白发女性以虚弱的口气询问道
“这是……做什么……？我们时间不多……”
“要给你止血，否则我们根本走不了多远。”
“不要……浪费时间了……这是机会……”
“不行。”
顾武将一言不发的人偶少女丢在柜台的位置，随后将背上的白发女性轻轻放在地面。
急忙跑入深处的顾武找到了一个能够加热的烤架，通上电的同时扭动开关，只听啪的一声，热量开始从底层冒了出来。
暖色调的橘光在眼前亮起，顾武随即用匕首放在上面，给刀刃加热的同时观察白发女性的情况。
烤架已经被跳到最大热度，所以握着刀柄的顾武都感觉到了炙热，到刀尖部分也被迅速加温。
变得滚烫的刀尖被顾武握着走到白发女性面前，打算用它来炙烤伤口的顾武缓慢贴了过去。
尚未完成这一行动，店铺街的顶棚便被一枚炸弹命中，轻松穿透玻璃的它落在了屋外街道的中央，轰然爆发的冲击席卷全场！
看到了光芒，是十分强烈的色彩！
这之后的耳鸣与热浪冲击降临现场。
玻璃和墙壁一同破裂，尖锐的碎片刺入顾武的手部皮肤、划破脸颊，抱着白发女性的他一把拖倒了旁边的少女，三个人便在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中趴下身子，躲开更多的伤害。
“那些混蛋。”
好像已经没了耐心，莫非是不打算拯救人质了？
顾武想到这里，耳边的咳嗽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白发女性从口中吐出鲜血，她靠近脖子位置的伤口由于前一刻的凶猛冲击而撕裂开来，痛苦使得她的表情扭曲。
“咳……好冷啊……”
“止血，必须要止血。”
顾武找寻着被冲飞的匕首，在满是杂物和废墟的场所摸索，结果被玻璃碴子刺破手掌，但也发现了目标。
好烫！！
不小心摸到刀刃的顾武立刻收回左手，不过很快又伸了回去。
匕首落在了倒塌的墙壁下方，必须握住刀尖才行。
高温将指尖的皮肤烫伤，哪怕温度有所下降，也还是有些作用。
“顾武……顾武……！？”
“在这里……”
“点燃篝火吧，像是那次一样……现在好冷呢……”
握着匕首的顾武停下了动作，被对方死死抓住。
“我会去收集柴火的……”
“等一下……”
“怎么了？”
“不要走……你在哪里？”
顾武将她抱起，挪动到反倒的柜台后方。
“抱歉……”
顾武只能够这么说。
他认为这样的不幸也有自己的原因。
被那个‘过去的顾武’选择的自己，究竟能否承受得起这些呢？
一直以来的确有做过夺走他人性命的任务，可现在却意识到，死亡来临之时的诀别一点都不容易。
“你在这里……活下去吧……”
“恩……”
“我想要做个梦……”
她这么说，手脚变得冰冷，呼吸的频率也不断降低。
“做个好梦。”
“天又黑了呢……顾武……记得注意安全……”
她用上最后一点力气
“我们……可以做到的……”
哪怕她迎来了自己的最后，也没有放弃。
顾武听着她放缓的呼吸声，倒在血泊之中的她彻底松开了手。
结束了……
顾武把她轻轻放下，目光落在了蜷缩在柜台里面的少女。
最后看了一眼同伴，顾武强行拉起了少女，动身从店内的后门离开，继续自己的任务。
被拖着的少女一瘸一拐，她的左脚脚踝位置有着淤青的痕迹，右手手臂也有被石子划破的伤口。
哪怕受了伤也必须前进。
顾武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视野当中的店铺街区一直延伸到另外一边的居民区，进入那里之后地形就会变得复杂，躲开敌人追捕的几率也会增加。
到底该怎么做啊……
顾武踩踏在洒落着礼炮花纸的地面上，附近一家店铺门口还放有两排装饰用的花篮，看样子是新开张的一家商店，不过可惜的是时运不济。
当下的自己也一样。
哪怕重新取回了主导权，也无法想到改变现状的机会。
【回应宿主，牺牲了的两个同伴不是说了吗？全部杀掉，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他们呢？】
“怎么可能忘记……”
即便是从这里离开，回到了住处，顾武也不可能忘记在这里的经历。
只不过当下并非缅怀同伴的时候，敌人可不会给你伤感的时间。
顾武目光扫视前方，还有两千米左右就是这个街区的尽头了。
砰！！！
侧面响起爆轰声，第二发炸弹震动着地面，产生的威慑性让顾武不由得放慢脚步认真观察起来。
万一直升飞机下个瞄准的区域就是自己脚下呢？
螺旋桨的声音没有靠近，应该还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对方不打算继续‘温柔’了啊。”
【回应宿主，其实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赶尽杀绝吧，毕竟你们去过了那个隐蔽的地下室。】
“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何不在我们利用人质的时候动手？”
【回应宿主，您知道放长线钓大鱼吗？】
“意思是他们故意的？”
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些家伙估计是认为顾武等人还有后援，所以为了赶尽杀绝才假装收手，没有第一时间进攻。
那么身边的少女还有作用？
顾武盯着前方的街区，产生了这样的问题。
————
【回应宿主，正如刚刚提及的那样，为了引诱出更多的敌人，所以那群警备部队的负责人才会让你们离开，而不是‘因为人质才放走’。】
“我知道。”
【回应宿主，有了这个前提，那么该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看看您身边的少女吧，她的价值已经近乎为零，比起此刻放走她，不如在这里把她给杀掉，看看任务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系统给出的计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我不太想那么做……”
【回应宿主，恕本系统直言，您这是典型的伪善哦，明明杀了那么多的人，为何还要保护一个害死自己同伴的敌人的女儿？因为是女孩子？还是其他的理由？！】
“之前也说过，她的价值不一定是零；你的提议有道理，可也无法全盘否定我的计划吧？万一她可以用来跟敌人交涉呢？”
【回应宿主，交涉之后呢？敌人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除非全部的相关者都消失掉……这名少女目前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杀掉’，然后测试‘任务是否会变化’，万一她的死亡让任务结束了呢？】
这么告诫顾武的系统对少女显然没有好感，它只是把少女看做道具。
系统的理性也很正常，分析也不是糊口乱扯。
“万一没用呢？”
【回应宿主，其实不管您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吧？你现在不杀了这名少女，遇到敌人后会选择怎么做？不就是将其当做人质和挡箭牌？一旦敌人真的打算赶尽杀绝，人质的下场也只有一个，不是么？倘若被警备部队杀掉了，不就等于是浪费了一次‘杀掉目标完成任务’的机会？毕竟这名少女也可以说是跟目标一个性质啊，目标做了什么，等于是她也做了什么。】
父女同罪，系统就是这个意思。
“她的确和她的父亲都支持挑起战争的计划。”
主要目的就是借助其他势力的手来是消灭这个国家的力量，为曾经遭遇的不幸施进行针对的报复
可是用杀掉少女来证明一个可能性也太过残忍……
系统刚刚说的没错，顾武明白当下的自己就是伪善。
【回应宿主，请不要犹豫了，想要赢取胜利，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我知道了。”
顾武握住匕首，放开少女的右腕。
杀了她，来找寻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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