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误终身(下)
那时,一家人勉强保存了性命,可不事生产的父亲还想爬回官场,但一家子的生计已经难以为继,于是去姑姑家打秋风的时候变多了。
而对于这样的转变,母亲总有些适应不良。
登姑姑家的门,她变得不如以往那般底气足。且因每次上门都要带些东西回去,还要看下人的脸色,她心情更加不爽利。
为了不再那般卑微,有一次,母亲主动提了俩家的亲事,这件事一直都是姑姑比较急迫,谁知这一回却被姑姑拒绝了。
她说:“我找人问了,三代以内近亲成婚的确会出问题。而且我已瞧中了一户人家,实在不敢耽搁侄女。”
当日回去的路上,母亲非常愤怒,她恨道:“真是势利眼。”
“母亲,让我嫁给二表哥也可以。”
“什么二表哥?”母亲愤怒道:“那人一个庶子也想娶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我喜欢二表哥。”桑静涵说:“三代以内不能近亲结婚,母亲可以将我嫁给二表哥。”
“静涵,你不要做梦了。”母亲非常严厉的告诫她,“那就是个庶子,能有什么出息?他不仅配不上你,未来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有,你觉得你姑姑会让他出人头地,还是会分给他许多家产?”
她没有反驳母亲,因为她知道母亲说得都是事实。她只希望,薛睿喆能凭自己的努力来迎娶自己。
他考上的时候,桑静涵比任何人都要开心,可是母亲的答案却一如往常,坚决不同意她嫁给薛睿喆。
“为什么?”桑静涵这一次不打算在灰溜溜的缩回去,她一定要得一个答案。
“哪个母亲会允许一个庶子爬到嫡子头上,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往上考的机会。”母亲这话落下没多久,薛宅果然传来薛睿喆被关的消息。
难道就这样结束?桑静涵不甘心,可她一个闺阁女儿又能做什么呢?只能期待薛睿喆自救的时候,不要忘记自己。
薛睿喆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逃出了薛宅,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希望他出人头地的人。可他离开薛宅,一去就是三年,竟没有一个消息传回来。
母亲说:“或许死了。静涵,你不要再想了。咱们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养你这么大,该是你为父母为这个家付出的时候了。”
付出什么?她不知道。
母亲没有放过她,不允许她躲,并将一家人商量的结果告知了她。
竟是要她当姑姑丈夫的妾室,桑静涵以前一直以为母亲将她视作珍宝,直到此刻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
“为什么?”
“你姑姑在你姑父那里始终不太受宠爱。”母亲说:“这些年咱们花了你姑父许多钱,他已经不耐烦了。如果再不想法子,不止咱们一家饿肚子,你姑姑只怕也不会好过。”
“娘亲,娘亲,我是你的女儿啊!”桑静涵哭得撕心裂肺,却没能让她的娘亲改变半分。
“养你到这么大,难道你就不思报父母大恩吗?”
“娘亲,可女儿心有所属。”
“你心有所属?”母亲似豁出去般,将一些东西彻底的撕开,“你只能在我同你父亲选的圈子里心有所属,圈子外面的人你看都不许看一眼。如今这样为娘也不怕同你说个明白,即便将来他薛睿喆成了皇帝,同你也没有半分干系!”
她被父母强行送去姑姑那里小住,其目的不言而喻。
她曾试图劝说姑姑,姑姑言辞间没有母亲那般强硬,说得话也都留有余地,比如,不会勉强你,你那么年轻自然更心仪年轻男子;比如,我虽日子艰难终究是疼你的长辈,不忍心;再比如,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至于让你们一家饿死……可细听却发现,字字句句都把她往悬崖上逼,他已然退无可退。
没有退路,没得挑选,她最后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再见薛睿喆一面。
像祭奠自己的爱情,在姑丈大寿前,她和丫鬟花了三天三夜做了一院子的花。就在那片纸扎的花丛里,她没料到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但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冷淡,好像恨不能从不认识她。薛睿喆的态度让她凉透了心,凭着一股冲动,她放弃抵抗,端了那盏汤去了姑父的院子……
他们在院中相遇,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竟没有半分阻止的意思。桑静涵失望至极,心中滴血,步子却一丝不乱。
当她回过神来时,薛睿喆已经再度离家而去,而她成了自己姑丈的妾。
像是一场梦,一场不会再醒来的噩梦。
薛宅的日子不好不坏,她有姑姑的照顾,宅子里的下人也不敢怠慢。母亲对她说,让她早早生子,因为薛老头恐怕活不了几年。一个妾,若是没孩子傍身,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凄凉。
她深以为然。
人生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安心生个孩子,等薛老头没了以后,守着孩子也能过活。
但她和母亲都错了。
姑姑只想借她这具年轻的身体拴住丈夫的心,最好这个年轻的姑娘对她还是忠心。若是她生了儿子,岂不是跟姑姑的儿子抢家产?
姑姑已经费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赶走了一个庶子,又岂能让人再生一个庶子?
于是,她给亲侄女下药。当然她还留了一线,没有坏的彻底。最初桑静涵被人下药,自己并不知道。后来,因为一次意外知道后,她开始防备姑姑。终于成功怀上孩子,她心里想得是只要这一个,无论孩子什么性别。
可就是这样一个愿望,因为元宝,没了。
后半生的指望没了,她怎可能善罢甘休?莫不是把人都当成傻子?
整整一年的时间她都在计划着报复,她也报复成功了,只是这真正的罪魁应该怎么收拾?桑静涵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她的人生似乎只剩了这一件事,直到薛睿喆回来。
他的女儿叫涵涵,跟她桑静涵是一个涵,长大以后从未有过的惊喜。可为什么这人见了她就要走?
之后发生的事,她永远也忘不了。
那天,明明是冬日的阳光却带着非凡的热度炙烤着她。她在这一天知道了那些纸花的真正含义,原来竟是薛睿喆拿来祭奠母亲的。他亲口说得,一字一句仿佛锋利的小刀,一刀刀将她与过去划破、撕烂,让她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痛。
哈哈哈哈哈……
她成了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女人,一番深情成了笑话,让喜欢的人痛恨自己,让自己的一厢情愿变得那么不堪回首。
疯,让我疯了吧!不要再面对这样的难堪,不要再见到他,就让那些东西统统消失吧!让我也消失吧!
桑静涵从梦中醒过来,屋子里昏暗异常,门外有隐隐的药味传来。应该是秀儿在门外给她煎药,她听到秀儿在跟一个小厮说话。
“秀儿……”
“阿山。”
两人的声音有些许暧昧,让清醒地桑静涵陷入到自我厌弃当中。那边的对话却字字句句传入耳中,让她想假装没听到都艰难。
“桑姨娘醒了没有?”叫阿山的小厮问。
“没有。”秀儿说。
“我陪你煎药。”阿山说。
“你陪我做什么?这么冷。赶紧回去休息。”秀儿十分心疼地说。
“我想陪着你。”阿山说。
两个人似乎坐到了一起,半晌都没有说话。之后,阿山问秀儿:“你何时跟姨娘说你我的事?”
“姨娘病愈后就说。”
“好。”阿山很高兴。
桑静涵站在门口听着小情侣的对话,心中那种荒缪感更明显了,她伸出手将门从里面闩住,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火烛引燃了屋内青色的帐子。
几乎就是那么一瞬,桑静涵被大火包围了,门外有人踹门,有人高喊她的名字,但她心中被那种自我厌弃感填满。她用桌子堵住门,只想用生命了解此身过往的难堪。
谁知,头顶的瓦片忽然破了。一个黑影从上面跳了下来,那人走到她面前在她身上戳了一下,她整个儿陷入昏迷前都在想:无论是谁,能这样出现一定是很有本事的人。带我走吧!离开此地,永远不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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