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者(下)
宫墙不过一丈,还是土坯。宫门前站着俩护卫,却没有门只是一个弧形的洞。穿过宫门是还算平整的宫道,宫道不长。几步来到一个走廊,这走廊也是土坯夯成的。走在里面,看不到半丝光亮,也不知道设计这宫殿的人是跟国主有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王庭处处透着一股陈旧、寒酸的气息。
这所谓的皇宫,连薛睿喆在京城的府邸都比不上。无论面积、建筑物规模、宫殿中的摆设,每一处都给人一种欠费之感。
皇宫都这个样子,普通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这么穷的国家,国民温饱都是问题,也难怪要年年上供北蛮人,还要把女儿嫁过去和亲。
被侍卫长带进一个圆形的宫殿中,这宫殿的面积要大一些,可这里的摆设却并不精致,关键采光也不好,从高墙一侧照进来的光不足以照亮整座宫殿,所以这里面还燃着灯火。
有这些光亮的照射,薛睿喆总算能看清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条地毯。它所通往之处放着一把椅子,那椅子上铺着还算华丽的毛绒垫子,以彰显它是这座宫殿里最贵的一把椅子。
最贵的椅子自然要坐最尊贵的人,薛睿喆忍着脚上传来的钝疼,调整了一下站姿,耳边传来一个侍女的呼喊:“恭迎国主。”
薛睿喆想行大周的跪礼,忽然意识到这里是什兰国。他有学过这边的礼节,便不急不缓的规矩站好,然后左手横在腰间,跟着微微躬身,此刻的他当真不卑不亢。
“哗啦,哗啦……”水声一般的金属碰撞声,待这声音停下,便听一名女子道:“平身。”
抬起头看向上首坐着的国主,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顶多三十岁。放现世说不准还是单身,但放这里却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这位什兰国最尊贵的女子,一身红衣红裙,以纱遮面看不清模样。满头小辫,银饰做成的饰品挂了满头。除了头上,她的脖颈、手臂、手腕、腰间、脚腕也都戴着银子做得饰品,想必适才那阵“哗啦,哗啦”声就是这些饰品发出的声音。
薛睿喆只看了国主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眼神低垂等待对方训话。
“你就是我丈夫从北地带回来的失忆者?”女国主问。
“是。”薛睿喆恭敬道。
“我的大公主说喜欢你,想招你为驸马。”国主声音温柔,听不出半分恼意,薛睿喆却不敢接这样的话。
他说:“谢公主厚爱,不敢应承。”
“噢?”国主有些意外道:“你是看不上我儿?”
这话更不敢接,薛睿喆躬身行礼,道:“不敢。家中已有妻室,怎能再攀富贵?”
说来这什兰国有个特别的法规,规定男女皆是一夫一妻。允许离婚,男女婚嫁个不相干。但不允许重婚、骗婚以及第三者,一经发现则会判定婚姻废除还要坐牢的风险。
薛睿喆听说了这个法规后,还跟着感叹了一句:怕是哪位国主为了国家的繁衍生息,特别做得规定。
若没有这一规定,只怕这小国早就因国力不足而灭国了。
“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妻子?不是说前尘都忘记了吗?”
“隐隐记得一些。”薛睿喆含糊道。
“我听说在你们大周,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的?”
“是。不过我只记得自己有个妻子。家中是否有妾,却是记不清了。”薛睿喆道。
国主发出一个知道了的音节,跟着她问:“我欣赏你的诚实,不知你可愿为我做事?”
薛睿喆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自然愿意为国主效劳,只不过如今我行动多有不便,短时间内怕是要好好养身体。”
“这个不着急。”国主道:“你且去吧!”
“多谢国主。”薛睿喆躬身后退,尽管身体传了阵阵疼痛,他还是忍住没有显出半分狼狈姿态。
离开皇宫,他独自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了宫门口。不想刚出宫门,就遇上了小花公主。小姑娘独自一人,也不知她身边的丫鬟怎么就放心她一个人出来。
她看到完好无损的薛睿喆,一脸喜悦的迎了上来。小手刚搭上男人的手臂,就被他不着痕迹的闪开了。
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他不忍责怪小姑娘,只疏离道:“公主……”
“尧哥哥……”小花一脸痛苦,“你为何要这样?”
薛睿喆以前对女人就是这种退避三舍的态度,他或许会因为对方年纪小生出愧疚之心,但这愧疚之心其实也不过是地上的沙土,一吹就散。
“不知公主找我何事?”
小花的眼睛一眨落下两滴晶莹的眼泪,她道:“母亲要我嫁去北辽和亲,尧哥哥你带我走吧!”
“身为公主,享受比他人多。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尽身为公主的责任?”薛睿喆冷着脸道。
这样让人冷心的话落进耳朵里,无异于生吞了一块寒冰,小姑娘震惊的看着薛睿喆,眼泪都忘了落下来。
“尧哥哥……”实在难以置信,她无意识的喊着这三个字。
“公主并不是真的喜欢我,”薛睿喆负手而立,“不然不会晾我一个月才忽然记起找我。且我同公主相处日短,路上我清醒时不过十几日光阴。而这期间,我又是这般人鬼模样,试问这样的我如何让公主倾心?公主跟国主说喜欢我,不过因我在这什兰国无牵无挂,说走就走罢了。”
“你……”小姑娘一脸吃惊,全没想到这人竟什么都知道。
薛睿喆轻笑出声,“公主难道没想过,若是国主信了你的话我还有命在?”
“不会,不会的。”小姑娘一脸计谋被拆穿后的慌乱。
“如何不会?”薛睿喆看向太阳西落的天空,道:“我在这什兰国无牵无挂,就算死了大周的亲人也不会晓得。而你……在我死后照样会被送入北辽和亲。既然无论如何你都要嫁去北辽,何苦扯我入局,让我担着生命危险?”
小花愣住了,她蹲下身毫无公主姿仪道:“我一直以为母亲是疼我的,谁知竟会要我和亲?北辽国主年纪大我一倍有余,我为何要委屈自己?我可是公主!”
薛睿喆想说,我也大你一倍有余。但考虑到小姑娘心中憋着气想要发泄,便没有多嘴。
他一直是这般,表明了态度,划清了界限,对方如果识趣他也不介意给予善意。但若是怎么说对方都我行我素,那他也不会再和善待人。
眼前的小姑娘放现世只是个孩子罢了,她能做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却要肩负起两国邦交的重任,这么可怜了,自己何苦在她伤口上继续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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