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四章 一把火之威
刘瑾一直觉得把正德皇帝驾驭得不错。
可但凡涉及沈溪之事,他就觉得问题没那么容易解决了,朱厚照对臣子最信任的也就是沈溪。
此番沈家着火,朱厚照毫不吝啬,直接拨出一万两银子,这价码别说在京城修一座宅子,就算让沈家重建三四座宅子,这银子也够了。
刘瑾有种肉疼的感觉,因为这一万两银子,朱厚照虽然指明从内库出,但现在张皇后把控着内库不松手,实际上还是要他来出。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屈,沈家的宅子原本就不是我派人烧的,结果重建却要我出银子,陛下这一诺千金要出一万两银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朱厚照问明情况后,便让谢迁和刘瑾自行退去,然后上榻休息。
谢迁出宫后直接前往沈家大宅,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刘瑾跟着谢迁一起出宫,路上他原本想叫住谢迁问个明白,但想到之前谢迁那几欲择人而噬的神情,刘瑾心里犯嘀咕,最终选择跟谢迁相安无事。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等着,咱家迟早要让你和你孙女婿好看!”刘瑾心底发出威胁,但最后只能喟然而叹……他意识到发狠话屁用都没有,沈溪好端端在居庸关待着,这会儿那小子似乎更有理由延迟回京了。
有人要杀沈溪,还要杀其全家,刘瑾怎么想这事都只能是他来做,没有道理由别人越俎代庖。
回去的路上,刘瑾准备把自己在朝中的党羽全部叫来,详细问询一下这事到底是谁做的,而且他没打算出这一万两银子,准备把皇帝交待下来的给沈家修宅子的钱,继续往下摊派到那些朝臣身上。
“陛下让咱家给一万两,咱家怎么也要跟下面讨两万两回来,否则咱家这心头的憋屈实在难平。”
……
……
家里着火的第二天,沈溪已经得知消息。
回京办事的朱山、朱鸿等人都回来了,这把火确实与刘瑾没什么关系,其实就是沈溪派人回去一把火把自己家马棚烧了,只是办事的人做得太过“漂亮”,多烧了几间房子,回来汇报时他还一阵心疼。
不过知道皇帝已经给了银子修缮家宅,而且还是刘瑾所出,沈溪心底总算好受了些,反正他不打算自己出银子修宅子。
朱山和朱鸿等人都不理解,沈溪为什么要烧自己家,不过他们不敢随便发问,沈溪详细问过家里的情况,朱鸿详细道来:“……老爷,小人提前跟家父说了,家父精心准备,火起时及时把人撤走,就算有受伤者也是在救火时不小心烧伤,情况不是很严重。”
沈溪点头:“既然家里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休息,此事就此揭过,暂且不需你们牵挂了。”
朱鸿非常识相,不再多问,转身便走。
朱山却赖着迟迟不肯离开,什么话都不说,朱鸿这个哥哥怎么拖都拖不动,最后放弃带走妹子的打算。
朱山站在靠门的位置,面颊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满怀心事,沈溪见状有些好奇,走过去打量一番,问道:“怎么,心里想不开,不想休息?”
朱山抬起头,用倔强的口气问道:“为什么要放火烧自己家?夫人很担心,我感觉……好像做错了事……诚然,我想在你麾下当差,但不是这么做事的……”
朱鸿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沈溪往他身上瞄,吓得赶紧缩头下楼而去。
沈溪厉声喝斥:“要说话也进房说,难道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是我派人做的吗?”
朱山一脸憋屈跟着沈溪进入房间,站在那儿继续发脾气,沈溪坐在书桌前,拿起一份情报看了起来,没有对朱山解释什么。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等把云柳传递回来的情况看完,发现朱山还站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不由摇了摇头……这个朱山,倔强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
“……朝廷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回朝前,京城满城风雨,说我投奔了阉党,也就是成为刘瑾的党羽,我不设计让人认定是刘瑾放火烧我家宅,旁人怎么信我回去后会跟刘瑾势不两立?”
沈溪想对朱山解释一下,但最后发现完全是对牛弹琴,朱山依然气呼呼的不为所动。这家伙不但脾气犟,而且没脑子,眼中只有黑白,没有灰色地带,更没有权宜之计,对她解释没用。
沈溪最后用生气的语气道:“尔虞我诈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归你听命行事便可。若做不到这一点,以后就留在家里,不要想出来做事。另外,你非要计较,甚至把这件事泄露出去,那损失的就不再是家宅,而是沈府阖家老小的性命!你可明白?”
朱山一怔,随即她有些着急,想为自己辩解,但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马九人出现在门口。
朱山看了马九一眼,随即一跺脚走了,马九看了这位妻子平时的好姐妹一眼,心里纳闷儿,谁得罪了这头小犟驴?
“大人。”
马九走到书案前行礼。
沈溪一脸悠闲之色,问道:“什么事?”
马九此时尚不知沈家着火之事,道:“大人,居庸关李将军求见。”
沈溪咳嗽了两声,自演自行:“他消息挺快的嘛,想必是奉命前来向我打探情况……九哥,记好了,无论听到京城什么消息,都别着急,让弟兄们别多想,家里一切安好。”
沈溪本想跟马九说明事情真相,但知道很多事人多嘴杂,消息非常容易通过手下人之口传到京城,被外人知道后对他不利……为表明立场,甚至连自己的府邸都放火烧,这可有悖读书人立身准则。
李频在官驿客厅焦急等候,见到沈溪下楼出现在门前,连忙迎上去,道:“沈大人,您可下来了,京城您府上出事了,您……应该知晓吧?”
李频以试探的口吻询问,神色间有些不安,显得心事重重。
别人不可能想到这件事是沈溪所为,但刘瑾作为遭受陷害之人,自然能想到这件事跟沈溪有关,刘瑾不想这么平白无故被人冤枉,但一时间又没别的办法,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是沈溪所为前,满朝跟他作对的文武官员,甚至他一手提拔的朝臣,都成为怀疑对象。
在刘瑾看来,跟他作对的人,有可能借这件事陷害他;而他提拔的朝臣,也有可能做这事“帮”他,但其实是画蛇添足。
李频不明就里,只能按照刘瑾的吩咐,到沈溪这里来探明情况。
沈溪一脸阴冷之色:“本官已有听闻……唉,想我沈溪平时从未得罪过人,家里居然会被朝廷的兵丁纵火,想来是有人想置本官于不忠不孝之境,本官已准备派人回去善后。”
李频脸上带着一抹惋惜:“大人遭遇之事让人扼腕叹息,卑职想尽些心意,让人带了些东西过来,当作对大人的慰问。”
虽然李频投靠了刘瑾,但最基本的礼义廉耻之心还是有的,以李频的见识,也能想到这件事跟刘瑾有关,而他却投奔阉党,想到之前沈溪对他的帮助,还有未来他需要沈溪这个兵部尚书提拔,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便带了慰问品过来。
沈溪拍了拍李频的肩膀,道:“李将军的心意,本官心领,但本官无论如何都不能破坏自己做人的原则,不能收的东西,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收,本官不能拿一些所谓的苦衷,收受馈赠。”
“李将军请放心,陛下闻听本官府上着火后已派人拨款修缮,这些东西你还是抬回去吧,只要本着良心矜矜业业做事,本官看在心里记在心里,一定不会让老实人吃亏。”
李频在沈溪大公无私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道:“沈大人,实不相瞒,其实……卑职之前已通过关系,跟刘公公走得近了些,甚至刘公公还派人来督导些事情,卑职……实在难以面对大人您。”
沈溪苦笑道:“刘公公如今得势,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李将军做此选择,在本官看来没什么过错。”
李频抬头诧异地看了沈溪一眼,脸上全都是震惊之色。
沈溪再道:“这件事,本官会调查乃何人所为,现在虽然有传闻说跟刘公公有关,但以本官想来,刘公公权倾朝野,没必要跟本官这样的后进一般见识……不过,如果查到此事幕后元凶,本官也不会轻易放过,定会与其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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