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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〇章 棋局不在棋面上


  朱厚照回到张家口堡后,马上派人调查江彬的情报,同时还关心殿后的胡嵩跃和刘序的情况。

  很快事情便有了回馈。

  胡嵩跃和刘序所部正在有条不紊回撤,二人听闻圣驾平安返回张家口后,没有恋战,在保证自身不被偷袭的情况下,加速撤离,朱厚照回到张家口当日,二人距离张家口已不到一百里。

  随着朱厚照回到张家口,对于前线军情了解更多,王守仁也上呈更加详尽的情报,朱厚照看过后大发雷霆,把请来奏事的萧敬着着实实痛斥一通。

  萧敬根本就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因为这场战事他的存在感很低,朱厚照有之前刘瑾和张苑蒙蔽圣听的前车之鉴,根本就没打算这次用兵上听取萧敬的意见。

  在朱厚照看来,萧敬本就是要撤换的昏聩老臣,只有当他需要倾泻怒火的时候,才会找萧敬来当出气筒。

  “陛下消消气。”

  萧敬被骂得狗血淋头,还不得不拿出忠心护主的态度,可怜巴巴地对朱厚照道,“千万别气坏龙体啊!”

  朱厚照气呼呼地道:“朕出征一趟,总算看清楚一些人的真实面目……你们这些家伙人模狗样,关塞内一个个都忠心耿耿,有勇有谋,到了草原上却像熊包一样,连个顶事的人都没有!”

  萧敬心想:“这跟我有何关系?陛下这是指桑骂槐吗?”

  朱厚照侧头看了小拧子一眼,问道:“朕让你派人去京城询问沈尚书的意见,遵命行事了吗?”

  “陛下,已派人去了。”

  小拧子恭敬地道,“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得到回复。”

  朱厚照怒道:“现在草原上的情况依然是一无所知,可能后续还会有鞑靼犯边的情况发生,这种时候怎么可以等上几天?八百里加急问询不成么?实在不行的话,让沈尚书亲自来一趟张家口堡也未尝不可。”

  “陛下,莫要着急。”萧敬再次劝说。

  朱厚照斜着看了萧敬一眼,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喘了口气后幽幽地道:“朕就是生气,为何沈尚书能做到的事情,朕就不行?难道草原不是朕能去的地方吗?”

  说到这里,朱厚照异常憋屈,旁边萧敬和小拧子总算明白过来,皇帝这是不甘铩羽而归,此番领兵出塞进入草原,就是为了跟沈溪证明自身的能力,可惜天不遂人愿。

  萧敬道:“陛下,沈尚书自小研究兵书,颇有造诣,且他于行伍多年,经验丰富……”

  本来萧敬想把沈溪的能力跟朱厚照对比一下,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么做简直是在打击皇帝的自信心,哪怕他说的是事实,也不能乱讲。

  若说朱祐樘追求的是实话实说,眼前的正德皇帝却喜欢被人恭维,脾气阴晴不定不说,还喜欢耍小性子,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佞臣存在。

  朱厚照怒不可遏:“你就是想说朕不如沈尚书,对吧?朕承认这一点,不过你们要记住,是朕成就沈尚书,而不是沈尚书成就朕!马上派人调查江彬的情况,若有消息,马上回禀,同时急令胡将军和刘将军带兵驰援,不得有误!”

  ……

  ……

  朱厚照进内休息。

  小拧子和萧敬一起出来,萧敬唉声叹气,一副悲苦无依的模样,小拧子则低头不言。

  萧敬道:“小拧子,草原上到底发生什么?到这会儿你还要跟老朽隐瞒吗?”

  小拧子头也不抬,闭上眼道:“萧公公这是强人所难啊,陛下不让说的事,谁要是说出来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个这小东西。”

  萧敬气得直跺脚,“这么大的事,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承担?”

  小拧子摇摇头:“谁也不能忤逆陛下的意思,萧公公问这么清楚却是为何?难道从陛下之前的话语中,你不能参详一二?”

  “说呀!老朽不跟旁人讲便是。”萧敬气急败坏地道。

  小拧子继续摇头:“陛下让问沈尚书之意,萧公公便去问沈尚书……此时无论发生何事都得请陛下来说,但凡陛下没松口,谁说出来就等于是让自己的脑袋搬家……萧公公这般年岁自然不担心,咱家年纪轻轻,还想多活几年呢。”

  萧敬听小拧子说得严重,知道再逼迫也没用,气得再次跺了跺脚,然后拂袖而去。

  ……

  ……

  朱厚照郁闷不已,但他无力改变战局,只能寄希望于胡嵩跃和刘序能去驰援江彬,如此或许可以带给他惊喜。

  但显然胡嵩跃和刘序并不是那种靠自己主观判断解决战场问题之人,他们以前取得的成绩,更多是恪守沈溪制定的战略,一丝不苟完成,然后无惊无险地取得战功。而现在他们所想,不过是把自己率领的兵马安全撤回大明境内,对于驰援江彬没多少想法。

  几天后,朱厚照意识到江彬所部全军覆没,到这会儿都没消息,意味着再无可能有好消息传来。

  刘序和胡嵩跃在奏疏中明确说明,现在并未得到江彬所部情报,草原上的消息传递已被鞑靼人封锁,那就是说鞑靼人掌握了这一战的主动权。

  “陛下,您看是否请沈尚书前来,由他来安排下一步战略?”萧敬趁着给朱厚照奏事的时候,小心翼翼请示。

  虽然现在萧敬都不知草原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却靠现有消息,基本可以判断出江彬战败,而且很可能全军覆没,这种消息瞒不了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

  朱厚照道:“这会儿就算是请沈尚书来掌兵也无济于事,丢那人作何?不过这两天沈尚书没上奏传来吗?”

  萧敬为难地道:“沈尚书是有上奏,但都涉及吏部事务,并未涉及西北军情啊。”

  “唉!”

  朱厚照重重地叹口气,显得很沮丧,这会儿他已不复出征时的豪情壮志,宛若霜打的茄子,摆摆手道,“安排一下,过两天朕就回宣府行宫,西北军政事务就交给兵部侍郎王守仁吧,他在宣府当总督很长时间,对后续战局应该有自己的见地,由他接手再合适不过。”

  萧敬请示:“那是让王侍郎现在就接手,还是等过几日陛下走后再说?”

  朱厚照瞥了萧敬一眼,没好气地道:“现在就让他接手吧,朕可不想理会这些糟心事……真他娘的麻烦。”

  ……

  ……

  朱厚照当了甩手掌柜,把所有军政事务都丢给王守仁,同时移交的还有千钧重担。

  王守仁接手后也感觉头大,战事发展到这般境地,惨败是肯定的,但为了皇帝的颜面还不能如此跟天下人交待,毕竟之前大明可是保持对草原的绝对胜率,前几年把草原都打服了,还选出个可汗到京城监视居住,这才不到三年时间,就说草原部族已重新崛起,让大明的无敌之师遭遇惨败,这对大明军民的士气打击不可谓不惨重。

  在沈溪阴影下,西北军民无论做什么都要仰望沈溪的丰功伟绩,而王守仁觉得自己力不能及。

  但王守仁到底是青史留名之圣贤,能力没得说,他接手后,宣大防务进一步加强,同时催促胡嵩跃和刘序带兵撤回关内,生怕再出现一场败局。

  不过此时的胡嵩跃和刘序并无马上撤回张家口的打算,他们领兵在距离张家口一百里的地方驻扎,好似真要等待救援草原上尚未撤回的人马。

  “老胡,情况不对劲,大人为何让我们在草原上逗留?王大人已几次派快马来催促咱撤回关内了。”刘序急忙去找营地外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周边地形地貌的胡嵩跃说事。

  胡嵩跃道:“咱负责殿后,当然是陛下和沈大人让咱怎么干,那怎么干……陛下没让咱撤,沈大人又说让我们留在草原上等候消息,咱着急撤退,不是违抗军令么?”

  刘序点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但问题是现在咱在这里干等什么?又不出兵!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就跟等死差不多,万一鞑子主力杀来当如何?到那时想撤回关内可不容易……咱手下不全是骑兵,又没沈大人坐镇中军,守在这里意义何在?”

  胡嵩跃回头看了看刘序,皱眉道:“这么说,你不相信沈大人的判断?刘老二,你别忘了咱现在的地位是谁给的!当初你跟俺一样,不过是混吃等死的低级军官,哪里会想到这会儿功成名就,老婆孩子一大堆?”

  刘序被骂得颜面不存,气恼地道:“谁说不听沈大人的?但现在沈大人既不是兵部尚书,也不在西北任职,现在可是王大人催促咱回去,那可是宣大总督,还是兵部侍郎。”

  胡嵩跃不屑一顾:“什么王大人,跟沈大人有得比吗?出身是挺不错,但从不见在战场上有何建树,他升迁起来,更多是靠沈大人的赏识,还有父辈的人脉……到了战场俺老胡不信别人,就信沈大人,沈大人说让等,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等下去,除非是沈大人让我们撤兵!”

  “唉!”

  刘序对胡嵩跃的态度稍微有些不满,但他也知道实在拧不过胡嵩跃,只能听之任之,毕竟他也认为沈溪没理由害他们。

  ……

  ……

  西北军务并不单单归宣大总督衙门管理,王守仁每天都会把他所知情况告知京城的兵部,让兵部乃至于五军都督府都知道西北这边发生了什么。

  初时王琼几次都想请沈溪去兵部叙话,发现沈溪刻意避免跟这事扯上关系,也学聪明了,不再期望沈溪公开露面,也不求李鐩代为转达,而是单独前去拜访,且是深更半夜后去沈家,无声无息,就是为了防止外人知晓。

  王琼亲自前来,本来沈溪可以回绝,但现在王琼凌晨时分来访,明显是以私人身份,还是如此窘迫境地,沈溪不能拒见,便在书房跟王琼会面。

  二人坐下来后,先简单说了一下兵部事务,随即王琼便着急地把西北军情说出,恳请沈溪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

  王琼道:“……陛下贸然出兵,当初之厚你也同意的,不过随后出现的情况明显超出预期……便在于江彬带领兵马轻兵冒进,才酿出现在的变故,但未必说他一定败了吧?”

  沈溪凝视王琼:“德华兄的意思,这一盘棋局还有救?”

  王琼叹道:“陛下对佞臣信任有加,让从来都没有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的佞臣带兵深入草原,本身就是一步险棋,现在险棋已快到死棋的地步,若再不插手的话,可就不是一人之事,而要关乎国运。”

  沈溪点了点头:“其实谁又愿意看到战事发展到如此境地?出兵本身没什么,草原上现在各部族争斗严重,自顾不暇,根本就无心跟大明交战,所以他们能躲就躲,但若鞑靼人发现自己的退缩并未换来大明的撤兵,反而有一路兵马轻敌冒进,甚至进入他们的包围圈内,他们会怎么选择?”

  “本来可以避免的战事,却因进兵时机和线路不当而造成眼下的局面,说到底还是有些人太过于自信,以为草原部族无心交战,可以狐假虎威,张牙舞爪炫耀武力,毫无防备之下被蜂拥而出的鞑靼人击败,你说该如何拯救?”

  王琼稍微琢磨一下沈溪的话,问道:“之厚是觉得,这步棋没得救?”

  沈溪道:“要救,也只能是身陷棋局之人自救……现在草原上的情报完全被封锁,鞑靼在控制信息传递上还是很有一套的,当初在下领兵深入草原腹地,也试图将消息传递回来,都被封锁,现在是江彬带兵,情况跟当初并无不同。”

  王琼点头附和,因为他很清楚江彬的能力跟沈溪有天壤之别,既然连沈溪都说没办法传消息回来,江彬无能为力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沈溪再道:“此时派兵驰援,可能会遭遇更大败绩,但若拒不派兵,则会一直被封锁消息,不知草原境况,那为何不找些方法转移鞑靼人的注意力呢?”

  经沈溪这一提醒,王琼眼前一亮:“之厚的意思,是从旁处派出兵马袭扰草原,让鞑靼人无心张家口一线战事?”

  沈溪微微一笑:“在下可没这么说,这是德华兄自己的理解,不过想来这并非坏事,德华兄的建议很不错,若从旁处出兵,让鞑靼人知道现在的困境,或许北关外就没那么多事了。”

  “这……”

  王琼略显为难,“但现在对于张家口北边的局势,没有更好的把控,这么做有何意义?万一旁处出兵,也出现麻烦呢?”

  沈溪道:“若鞑靼人已将江彬所部人马尽数消灭,有何必要封锁消息?大概率……意思是有很大的可能,江彬遭遇战败但未全军覆没,而是在等候援军……至于旁处出兵,可以适可而止,只要让鞑靼人感觉到压力,他们自然会撤兵。”

  “鞑靼人想要赶走大明兵马的目的达到,为何还要苦苦恋战?若继续交战下去,他们就不怕大明再发动一场彻底清剿草原的战事?”

  王琼身体一震,明显被沈溪的话震慑。

  “可不是么?别看现在鞑靼人占据主动,若是大明改变战略,转而全线出击的话,尤其是让沈之厚带兵出击,草原再无安宁可言!鞑靼人投鼠忌器,哪里敢乱来?”

  王琼很着急,站起来道:“那在下这就上疏请示陛下,请陛下传令北关各处出兵袭扰,令鞑靼人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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